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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哦!”程永放钦慕地握着对方的手,说:“久仰、久仰,小弟不才,嗣后请魏大侠多多指教。”

  阮绍立在旁又及时地说:“他,是我们这伙里的兄弟,叫程永放。”

  “喔!彼此、彼此,程兄弟好说、好说。”

  有妇女随行,出门必然会磨蹭一些时候。

  但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时辰不长,所以在华夏的习惯上,也就不算迟到了。

  宾主又落了座,菜上了、酒也来了,五位“侠士”遂豪放的、无拘束的我请你饮、你敬我干,他们一不推辞,毫不皱眉,果真是英雄本色。

  琴声扬,鼓声沉,有人在旁轻轻地唱了起来。

  “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缥色玉柔擎,醅浮盏面清。何如频笑粲,禁苑春归晚。同醉与闲平,诗随羯鼓成。”

  “好、好……”

  好什么?有人听了吗?就算听了,也不一定听得懂。

  “再来一曲!”

  唱歌的姑娘以此为业,以此为生,她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清一清喉咙,又幽幽地唱起来了。

  “铜簧韵脆锵寒竹,新声慢奏移纤玉;眼色暗相勾,秋波横欲流。雨云深绣户,来便谐衷素,宴罢又成空,魂迷春梦中。”

  语调戚戚,词意绵绵,何宁说是倾诉。

  接着是舞;舞,他们全看得懂,那细白的肌肤,那美妙的姿态,醉翁之意,喔!不,浪子之情哪!酒能使睑红肠热,也能使人气躁意乱。

  阮绍立今天特别高兴,因此,上面所说的毛病。他全部给犯上了。

  翠玉后只是酒馆,不是妓院,但醇酒美人,二者总是脱不了干系。

  因此,筵席之间都有年轻貌美的姑娘在佐洒,在劝饮。

  姑娘们个个仪态千般、风情万种。

  她们为了银子,为了赏钱,就广展狐媚,尽使手段,务教酒客掏空荷囊,挖干腰包方肯罢休。

  阮绍立假酒装疯,他又唱又舞,遍搂遍亲每一个陪酒的姑娘,最后竟然对顾宝玉也动手动脚,非礼起来。

  “阮少侠,你醉了……”

  顾宝玉为顾颜面,为保风度,她一面抗拒着,一面数说着。

  程永放一见可就翻了脸,变了色。

  他一把拉住了阮绍立的衣襟,厉声地说:“阮绍立,你是被酒淋瞎了眼,还是灌糊了心?”

  “怎么?”阮绍立眼睛一睁说:“我们兄弟本来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你难道连‘朋友妻,不可戏’的话都不懂?”

  “有什么不懂?”阮绍立岸岸然地说:“本少爷摸摸她、搂搂她这也是我着得起她……”

  “呸!你是驴生的、狗养的、禽兽不如的……”

  “出口伤人,我打你这小子!”

  阮绍立左臂一扬,摔去了对方抓在衣襟上的手,然后右掌一张、挥手就扇了程永放的面孔。

  程永放吃了耳光,嘴角顿时流血了,脸颊不由红肿了,本能地也一拳回击了过去。

  “不识礼教,鲜廉寡耻的东西,畜生!”

  他们算是兄弟?那兄弟翻脸了,他们该是同伙,那如今同伙操戈了。

  拳头毕竟要比巴掌来得结实,而鼻子却又要比牙用来得脆弱。

  巴掌横扫,拳头直捣,程永放这一拳正好捣上了对方的鼻子。

  于是,阮绍立立即感到一阵头昏目眩,一阵身体摇晃,他鼻血四喷,他衣衫狼藉……这一下可吓坏了姑娘,也惊着了朋友。

  姑娘花容失色,她们掩掩蔽蔽,躲躲藏藏。

  朋友眉头皱起,他们两相掰扯,两相劝解。

  事情就此勉强而停了,但酒宴也就此不欢而散了。

  阮绍立越想越气,一方面他心有不甘,一方面对顾宝月也存有野心,存在非分之想。

  于是,第二天,他带同了车马行的伙计弟兄,还央请由开封来的魏允新,浩浩荡荡地到程永放家兴师问罪。

  程永放理不亏、气就壮,再说他也不愿做一只缩头乌龟。

  就这样,两方的人大打出手了。

  由于车马行伙计又粗又蛮,程家的家丁当然不是敌手。

  由于魏允新的年纪大、经验丰,还加上一个阮绍立,是以程水放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因此,他被打得口吐鲜血,他被打得遍体是伤。

  阮绍立趾高气昂,最后,他留下了话语说:“程永放,限你三天,三天内将顾宝月和一纸休书送到洛阳车马行,本少爷就不为己甚,饶你一条性命,不然的话,哼!准备去见阎罗王吧!”

  沈逸川听了心中起了不忿,他说:“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是的。”

  “你们没有报官?”

  “有。”黄姓总管黯然地说:“只因为洛阳车马行乃是生意人,乃是江湖人,他们平时在衙门中都有打点,所以……”

  “所以衙门就推手不管了?”

  “是的,他们说争风吃醋乃属芝麻绿豆的小事。”

  “强占民妇怎说小事?”

  黄姓总管一睑无奈,他苦笑了一声说:“在下也曾经分说了,但却给对方驳了回来。”

  “他们怎么个驳法?”

  “他们说‘人抢去了没有?成了事实了没有?’”

  “可恶!”沈逸川暗暗地诅了一声,说:“那你们就私下请人帮场了?”

  “我东家财产乃传自祖先,他为人世故,因此得能守成,既能守成,也必守分,是以对这方面的事情毫不搭格,在下也是一样。”

  黄姓总管抬头朝沈逸川尴尬地笑笑,又说:“正当全家人一筹莫展、走投无路的时候,幸亏赵仕强少侠富正义之心,可是,他自思本身也是力所不逮、难是魏允新等人的对手,出面无益,遂暗地里去延请沈大侠你了。”

  “这么说你们全都不认识沈某人我了?”

  “是的。”

  “那赵仕强呢?”

  “赵少侠今早赶回来说,沈大侠你因有他事耽搁,未能在上午同来,但下午必到,是以嘱在下来城外守候以及恭迎。”

  “喔!怪不得。”

  待他们进入城内,已经是万家灯火了。

  来到程家,那焦躁、惶急,鹄立在大门口的程鉴元一见之下,不由口吐长气,不由眉开眼笑,不由迈动双脚奔了下来。

  因为,限期在即,明天就是第四天了。

  “这位谅必就是沈大侠?”

  “唔!不敢。”

  沈逸川明知对方认错了人,但是,他似乎已经骑上了马背,不得不将错就错。

  再说,他本姓沈,也经常地被人称为“沈大侠”,怎否认得了?程鉴元一脸欢容、满心庆幸,他横臂躬身,说:“快请,快请,里面请。”

  进了门,人了厅,他又大声的嚷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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