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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宰相依然是李唐时代遗留下来的旧臣,他也笃信为臣便要忠诚,要能谏言,不能为投君之所好而欺君。格宰相沉思片刻,决心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他决定如此做,其实也是基于对执政多年的武 的了解。他严肃庄重,坦率直言,皇上既然已立有太子,怎能无缘无故将太子废除,朝令夕改是朝政之大忌。而东宫明明有储君,武承嗣却如此胡闹,其野心可谓昭然若揭。以臣之见……
武 还是打断了格辅元的陈述,冷漠地对这位自以为忠心耿耿的宰相说,朕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也下去吧。
武 确实知道了岑宰相和格宰相的意思,她还知道他们两人并没有商量过,而没有商量过的一致态度所代表的就不再是个人的意见。武 知道就是再召来第三位宰相,他们也依然会如是说:他们不同意立武承嗣为太子,他们所真正拥护的还是旧王朝李氏的后裔。
当武 真正明白了朝臣们对皇嗣的倾向性后,她对此事就更是缄默,甚至不再提起。武 当然并不是一定要让武承嗣当皇太子,她只是更深刻地了解了朝廷老臣们对武姓的态度。她以为,那可能也是对她大周女皇的态度。
不知道这样的一场请愿游行给武承嗣带来的是福星高照,还是厄运当头,但这一争夺太子之位的活动没有奏效是肯定的,女皇并没有因此而把李旦从东宫赶出去,更没有立他为太子。女皇不卑不亢,对此事保持了极平和的态度。她依然如常地对待这个惨遭失败的侄子,甚至对他宠爱有加。于是,武承嗣把这次请愿行动的失败归咎为岑宰相与格宰相,认为是他们在女皇面前挡住了他向上攀爬的道路。于是他对岑宰相格宰相刻骨仇恨,他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发誓,一定要铲除岑、格一类朝中势力。
武承嗣说干就干。他在姑母面前尽管长于逢迎,而面对他的敌人时却严酷残暴、心狠手毒。时值吐蕃不断骚扰西境,武承嗣便上奏由岑长倩为武威道行军大总管率军西征。其间便勾结酷吏罗织岑长倩格辅元阴谋推翻武 政权、匡复李唐的罪名,不久即将岑、格等十几名朝臣统统逮捕下狱。十几天后,这十几位李唐的旧臣便被处以死刑,结束了他们刚直不阿的一生。
死刑敕令是由皇帝武 亲自签发的。尽管发难者策划者均是那个泄私愤的武承嗣,但吾皇武 在那一纸敕令上的签字毕竟说明了她的一种态度。不管众人所鄙视的那个武承嗣是个什么东西,有一点武 是明确的,那就是她的武周帝国容不得心怀反骨的势力。
修建天堂的工程已到了最最紧要的关口。被委以重任的薛怀义果然履行了他的誓言,全力投入到修建佛堂及巨大佛像的伟业中。他也果然修身养性,沐浴斋戒,以为在从事如此圣洁的工程时,是不可以不严肃的。
这当然是女皇始料所不及的。这使女皇想到了几年前薛怀义督造明堂时她独守空房的许多夜晚。而这一次更有甚之而无不及,因为怀义所督造的不再是世俗的殿宇,而是天堂。天堂实在是容不得凡俗之心的。
在那样的几个月中,每当武 想要薛怀义陪她上床的时候,这个和尚却日夜奋战在工地上。这当然可以算得上是他可以违抗女皇的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因为他是在给女皇干活儿,而且是一个神圣的不可以玷污的活儿。是女皇要建造这座恢宏的殿宇以感谢佛祖对她的关照,是女皇要供奉巨大的佛像以证明她对佛教的无比虔诚。而怀义是什么?他不过是女皇达到这神圣目标的一个工具、一座桥梁。那么,如果是她想要达到那个神圣的目标,她还能要求怀义什么呢?她不能既要薛怀义督造最神圣的殿堂,又要他在床上与她共做最亵渎神明的淫荡游戏吧。于是,她只能接受现实,耐心地等待着能结束神圣工程的那一天。
于是女皇很落寞,在很多的夜晚她仰天长叹,深感没有男人抚慰的生活的不完整。而偌大的后宫,倘薛怀义不来,便不再有真正的男人。那些被阉割过的伪男人们如影子般在女皇的眼前飘来飘去,然而却什么也不能给予她,反而会使她更加地孤单寂寞,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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