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1期

张子和

作者:谈 歌




  几个亲信都十分气愤,有的建议方正值当面与冯文泉长官讲清楚。有的建议拉着队伍走,去投靠别的军阀。大家议论纷纷,也没个周正的主意。方正值见张子和沉默着不讲话,便要听张子和的意见。张子和思考了一下,笑道:“方旅长,此事有些奇怪,细细想过,并非似传说的那般严重。其实,我看这位冯文泉长官主要是想要您给他些好处罢了。”
  方正值一怔:“此话怎讲?”
  张子和说:“您想啊,您跟这位冯文泉长官并不熟悉,他怎么会疑心你呢?我仔细想了想,不外乎两个理由,一则,是有人在他面前告您的黑状。深想一下,这却不大可能,冯文泉长官初来乍到,各位师旅长们大概跟您一样,也并不熟悉冯长官,他们自身尚且难保,有谁敢在一位不知道底细的长官面前不知深浅地去讲您的坏话呢?由此,这一则不成立。二则,就是这位冯文泉长官贪财,新官上任三把火,先吓唬吓唬你们再说,这是变着法儿向您要孝敬呢。现在的长官们,如果仅靠每个月国家发给的那点儿进项,他们灯红酒绿的日子如何过得下去?还都得指着下属的孝敬啊。”说到这里,张子和看看在座的人,淡然笑了:“您手下的团长营长们不也得孝敬您吗?他们敢不孝敬吗?”
  在座众人都尴尬地乱笑起来。有人骂:“张参谋,你莫要如此揭露么。”
  方正值想了想,也承认张子和讲的是道理。他问张子和应该怎么办。张子和笑道:“这事说容易也不容易,说不容易也容易。”
  方正值顿足急道:“子和哟,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怎么个容易?怎么个不容易?”
  张子和笑道:“先说容易,您自己去向冯长官送礼,重金呈上,冯长官必定对您另眼相看。”说到这里,张子和顿了一下,又说道:“可是今后谁知道这位冯长官是个什么下场呢?现在朝局不稳,万一他翻了船,把您行贿的事儿举发出来,岂不是也得把您拖下水啊。这容易的事情,又显得不容易了。”
  方正值点头:“此话讲得有理。你接着说。”
  张子和继续说:“再说不容易,您找一个知己的人去见冯长官,这叫做帮腔的上台。代您向他行贿。顶多,冯长官见您不去当面孝敬,会说您牛烘烘的。可是他收下了好处,也就不会再说什么了。这样,您就避免了露面,今后就是事情发了,或者冯长官下台了,换一个新长官来调查此事,您脑袋一仰,眼睛一瞪:谁见老子行贿了?这叫硬不认账,谁也没辙。这不容易的事情,又显得容易了。”
  方正值击掌叫好。亲信们也都点头称是。方正值想了想,问张子和向冯长官行贿需要多少。张子和想了想说:“钓大鱼就得要大鱼饵。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小恩小惠不济事,还弄一个肉包子打狗。不值了。”
  方正值盯问:“你说个数,我听听。”
  张子和伸出五个手指说:“我想至少要五百条黄鱼。”
  方正值愣了愣神,破口骂道:“他娘的张子和,你这是要剥我的皮哩,如此送法,也太过了吧。方某人这些年的积蓄也就是这些了。”
  张子和不说话,看着方正值。
  方正值骂了一会儿,泄气地说:“就他娘的这样吧。子和,你说得对,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就拿出五百根金条让张子和去行贿。
  张子和摇头推辞:“长官啊,此事还是派您一个亲信人去的好。在座诸位都是跟随方旅长多年的心腹啊。”
  方正值奇怪地问:“你莫非不是我的心腹吗?”
  张子和摇头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毕竟跟旅长年头不长,我带着这大笔钱一去,就会有人讲我从中渔利。”说着,就嘿嘿笑了,拿眼打量着在座的诸位。
  几个亲信脸青着,都不说话。
  方正值仰头大笑:“你放心,我不会相信那些坏话的。”
  张子和继续摇头:“三人成虎,自古难免。旅长自然也难免俗。”
  方正值骂道:“你这叫狗屁话。”
  张子和笑道:“如果这样,那我就代旅长走一趟。”
  第二天,张子带着五百金条去了冯长官那里。果然让张子和猜中,张子和前脚走,方正值手下的亲信们便不放心了,认为张子和会中饱私囊。有人说,要是张子和送四百条或者三百条,自己留下一百条二百条的,谁能知道呢?更有人不放心地说:“这张子和别见钱眼开,拿着钱跑路了啊。旅长可就亏大了。”
  方正值摇头笑道:“张子和不是贪小利之人。”
  张子和果然行贿有效。方正值不仅没有被撤职,还被提拔当了师长,他又扩充了势力,还被准许收编了两支杂牌队伍。
  那是一个有枪就是草头王的岁月,更是一个有奶就是娘的年代。方正值的势力壮大了,身价就提升了。北方的一个大军阀看中了方正值,派人暗中过来说降,许诺说,方正值若是率部投奔过来,队伍照样带,随便扩充队伍,还许给他一个司令当。方正值还真想过过当司令的瘾,就召集手下商量。手下们也想着水涨船高啊,谁不想弄个师长旅长的干干呢?一商量,都同意。张子和却摇头说,此事得讨价还价一番,要增加条件,还得先要一些军饷和弹药。方正值疑惑,如此加码,人家会同意吗?张子和笑,这叫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方正值就派张子和前去谈判。张子和就去了,那个大军阀不想方正值这般苛刻,上来便一口回绝,说这是狮子大开口。张子和却一步不让,说这叫货有所值。如此谈了两天,那个大军阀最后纠缠不过张子和,咬咬牙说:“张先生,我同意您提出的条件了。就这样吧。”
  张子和笑了:“谢谢长官了。”
  军阀苦笑:“张先生,您一定是做生意出身吧?我服了您了。”当下就让张子和拿了银票,并派人秘密地送张子和回来,跟方正值约定起事的时间。
  事情这就应该成了,可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儿了。是方正值的家里出事儿了。方正值有六个太太,方正值一向宠着五太太,后来方正值娶了六太太,就冷落了五太太,五太太就吃醋了。西人有谚:吃醋不是什么大事,却往往是女人恶毒炸药的导火线。此言不虚。若说这女人狠毒起来,果真是厉害,抱着人跳井的勇气都有的。五太太竟豁出去了,将方正值跟她在被窝里说的事儿向冯长官告密了。冯文泉长官气蒙了,先是以开会的名义把方正值召了去,就扣押软禁了。然后派刘专员来方正值的部队调查落实此事。
  张子和回来就得知了事变,就忙着把来调查的刘专员单独邀到饭店去喝酒。
  酒桌上,张子和就替方正值喊冤。刘专员嘻嘻笑道:“张参谋啊,我们也不相信方师长有变异之心,可是他的五太太告状了啊。这叫窝里造反啊。张参谋,您要是能给出个理由来,说是五太太陷害方师长,这事儿还真有转机。”就拿眼瞟着张子和。
  张子和看明白了刘专员的眼神,心下松了一口气,急忙抱拳称谢:“如此先谢过刘专员了。”就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钱,推给了刘专员:“劳刘专员费心了。事后还有重谢。”
  刘专员哈哈笑道:“张参谋客气了。刘某就笑纳了。”
  张子和当天夜里便派人去杀了五太太。然后,张子和急忙找侍奉太太们的何副官,他要何副官承认与五太太有染,奸情暴露之后,五太太便给方师长栽赃陷害。
  何副官听明白了,他为难地说:“张参谋,并非我不肯帮着师长,我如果认下这笔烂账,这今后我还如何做人呢。您也得替我想想么。”
  张子和耐心劝解说:“何副官啊,你识文断字,如何不知道树倒猢狲散的道理呢?如果方师长出了事,咱们都得完蛋。这是个权宜之计。只是为了保住师长哟。待事情过去了,我保证让方师长在军官会议上给你辟谣。还保证让方师长给你官升三级。如何?”
  张子和一番软硬兼施,何副官终于答应了,第二天上午,张子和就把调查情况向刘专员汇报了。刘专员匆匆写了一个调查报告,就押着何副官回了冯长官那里。何副官前脚被押走,张子和就让人把何副官一家人都杀了。一个活口也不留。(果断耶?狠毒耶?)
  何副官到了冯长官那里,把事情都一口包揽了下来,承认是五太太被方师长撞见了奸情,才陷害方师长的。刘专员已经收了张子和的一笔好处,紧忙着为方正值说情,说方师长的确没有一点反意。冯长官放心了,就放出方正值,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方师长啊,捉你乃事出有因,放你因查无实据,委屈你了。莫要记恨冯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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