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9年第2期

我所向往的幸福生活

作者:李治邦




  
  三
  
  李重回到家躺在床上,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李重有些丧气,他觉得时代把他这个猪脑子一根筋的人给抛弃了,他在课堂上投入地讲课的同时,与他年纪相仿的男人和女人早就过着一家三口人的幸福生活,天下漂亮的好女孩在一夜之间都已经有主了,自己以前怎么那样迟钝呢,把好时光都放在临摹吴昌硕的书法上了,他想自己以前为了一个篆刻能连续一整天不吃不喝,为了研究书法里的一个字连续三天写这个字,直到写满意了为止。校长曾经嘲笑过他,说吴昌硕的价值不在书法而在绘画,即便是吴昌硕的绘画也不算大师。书法里有王羲之张旭怀素米芾,学哪个不行,非找一个半罐子的,真是猪脑子。李重在床上辗转了半夜,发现床下还有一张没烧毁的女歌星照片,居然长得很像是学校里的静。他知道,这一张没有烧是有原因的。他亲了亲照片上的女歌星,脸颊在发烫。他觉得自己该找对象的念头愈发清晰了,而且必须只争朝夕。可有了念头自己依然找不到对象,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自己找。李重想,我怎么成了搞对象的废人呢?
  李重住的是父母的老屋,他姐姐为照顾母亲也搬到一起住。李重上班,他姐夫就开车送他去。当时学校里很多女教师都羡慕李重,觉得他很有钱能打出租来教课。静就是当时羡慕人之一,总爱跟李重眉来眼去,惹得李重心驰神往,两个人看电影最多。后来知道这是他姐夫就一哄而散,静是撤退最快的一位。随着地段的升迁,这栋老楼被拆迁,李重和他姐姐无意中借助父母的神灵获得了一笔丰厚的拆迁费。李重姐姐还想与李重同买一个新楼区,但李重断然拒绝,自己看中一个新区,靠近郊区十分安静。他很快搬进了新居,搬进来以前他打听过周围邻居的情况,大都是文化人,没有几个好热闹的。他很满意,因为最近他脑子出现些问题,在练书法的时候只要有响动就周身发热,心脏加快跳动,然后出汗,严重的一次甚至虚脱。为搬家他特意跑到新居来察看,看周围安静程度觉得不错,有绿地和水池,来来往往的人少,距离马路也很远,偶尔能听到阵阵鸟鸣。听校长讲,练书法的时候太安静也不好,适当地有些响声,鸟鸣是自然的声音,无疑能调节人的精神。
  静突然结婚了,对象是个远洋船员。参加完静的婚礼,李重苦恼过,他看不了在婚礼上静与那个船员接吻拥抱,那个船员把静抱起来走到他跟前,让李重为他们写字,写白头到老爱情不息。李重就这么写着,船员就这么抱着静。李重回头看见静幸福的表情,那胸脯如海浪一起一伏的,导致他不能正常喘息,持笔的手在痉挛。晚上,他独自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寂静的明月,思念离他而去的静,想她的音容笑貌,想她的一投足,一个笑靥,想和她去过的所有咖啡店和电影院。常常他在想象中慢慢入睡,醒来的时候阳光铺在他的床上,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心情。可想得太美好了,觉得是自欺欺人,于是就开始想象她的不好,晚上噩梦不断。常梦见静一张素白的脸,嫣红的嘴唇使劲儿在舔着他。他多次惊醒,然后在黑暗中翻身坐起惊恐地看着房门。那天深夜,静打电话给他,其实是静在撩拨他,问他找对象究竟怎么样了,最后温柔地道了一句,其实你挺好的,他现在纽约,一走就是半年,我也挺苦的。他听到后顿觉得后脑生寒,一阵心跳就晕了过去。
  黄昏,他姐姐来了电话,兴奋地说有一个律师很好,比李重小五六岁,人漂亮,最关键的是喜欢书法云云。李重这么听姐姐介绍已经习以为常,但他听出姐姐这次很看重,因为能找到和李重般配的女人越来越少了。李重问姐姐,为什么这么大了还没对象。他姐姐说跟你一样都是猪脑子,这还用解释吗。忽然,李重听到楼下传来叮叮咚咚的钢琴声。他不太懂音乐,他只觉得不太好听,而且就是反反复复那几段。他对姐姐发着牢骚,说,想清静是那么难,楼下又有钢琴声,姐姐在话筒那端劝解着,说这就需要你忍着,琴声是艺术的,不是噪音,你不要去邻居家找不愉快,你找不到你想象的那么安静的地方。放下话筒,他随手翻着一本过时的电影杂志,强忍着自己不去想,可钢琴声固执地在响着,声音越来越大。他几次站起来想出去制止,但还是收敛了脚步。姐姐说得对,他想忍忍就能过去的。不久他跟那个律师见面了,长得还不错,就是皮肤很黑,像印第安人。再有就是嘴茬子很厉害,一直是她在说话,一个长句子需要两三分钟不喘气。会面的地方在星巴克,这个地方是让李重沮丧的场所。但结账是律师跑去付账,让李重有了点儿好感。
  半个月一晃就过去了,每当黄昏降临,钢琴声就响起,风雨无阻,就像钟表那么准时。响过两个时辰,钢琴声就自动停止,代替的是窗外夜风吹动树叶的声响。他听惯了琴声,觉得也逐渐听顺耳了。而且越听越惬意,那琴声如山泉潺潺而流,浸在他有些枯燥的心里。他略识一些音乐,觉得弹琴者挑选的都是世界名曲,曲调很幽雅和华贵,肯定是一位十分恬静的姑娘。于是他就开始留意楼下,总渴望着能邂逅,然后吮一缕女人的芳香,可惜楼下邻居家的门总关着,好像总也不打开。在姐姐的催促下,李重和律师又见了两次面,律师请他吃了两次西餐。律师吃西餐的姿势很娴熟,都是她点的菜,吃牛扒要的四分熟,切牛扒的姿势很正规。李重问律师是喜欢书法吗。律师摇头,说她喜欢音乐,浪漫的。李重知道姐姐是在骗他,于是他问律师,谁的音乐浪漫。律师说,很难说谁的。李重又问,怎么判断出音乐浪漫不浪漫?律师说,就是听的时候有没有过想象,有想象的就是浪漫。回到家,李重又被钢琴声所迷乱,他有心想去别人那儿打听,可张了张嘴,没说出口,怎么说戳起来也是个男子汉。他又开始忍着,可他在琴声里怎么也书法不成,开始心烦意乱,脑子里开始混乱,心脏又剧烈跳动,像是一列长途火车找不到站台加水添煤,只得把所有的白烟全都吞吐出来。没几天就失眠了。他拼命地制止自己不去随琴声想象什么,但脑海里总蹦出类似静的女孩子形象,身穿着洁白色的筒裙,长长的黑发盘在头顶,秀长的脸颊,一双清澈的眸子,一眨便荡出万种情波。一双纤纤玉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跳来跳去,奏出醉人的乐章。
  在一个夕阳洒满天际的黄昏,他终于敲开楼下的门。那扇充满神秘感觉的门终于被打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映入他的眼帘,用颤抖的声音问,您找谁?他愕然了,怔了老半天才发问,我想问刚才是谁在弹琴?我呀。老太太笑容满面地回答,语调里显得很得意。他狼狈地逃跑了,留下茫然不知的老太太。
  
  四
  
  春节以前,律师找李重要在春节期间去云南旅游,李重一向懒得动,他姐姐央求他必须去,一出去就能解决大问题。李重问什么大问题,他姐姐小声说,住在一起就办事,一办事就什么都有了。李重收拾好行囊,大年初一在机场看见律师穿着很雅致地出现在面前,小巧玲珑。律师说,过节就是享受生活,我从来不爱在家守着。在飞机上,律师陶醉般地说,云南一直是我向往的地方,特别是大理和丽江。两个人第一天住在大理,律师定了一个能看见苍山洱海的房间,她镇定地告诉李重,我睡床上,你睡沙发吧。晚上,李重睡的时候见律师坐在窗台上,看着浸在夕阳下的苍山和泡在黄昏里的洱海,如同雕塑,一声不吭。李重撑不住睡意,醒来的时候发现出现了高原反应,脸和手都肿了,呼吸有些轻微的困难。律师说一夜没睡,因为李重打呼噜。李重很抱歉,说可能是累了,平常不打。律师说,我希望睡觉的时候只能听见风声或者雨声,最好是小雨敲打窗玻璃的效果。
  两个人来到蝴蝶泉边,那里人山人海,聚集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欢男乐女,他们或者来找心上人或许来找旧情人叙叙旧情。蝴蝶泉和旁边的情人湖都不大,但水清可见底,的确是一个容易滋生爱情的地方。律师在亢奋中攥住了李重的手,李重觉得律师的手软若无骨,像是一团沙子。律师说,我喜欢的婚姻就是互相见到后就渴望着能接吻,两天后就渴望能做爱。李重没说话,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两个人离开大理赶往丽江,李重发现律师总是生活在想象中,因为她不断说的话都是不着边际的。到了丽江,李重找了一个导游是个男孩子,但说不清自己的民族。他爷爷是藏族,但有一半尼泊尔的血统,奶奶是纳西族,木氏的后代。他手上拿着一串念珠,脖子上带着质地厚重的银项圈,头发长且有些凌乱。在他的指引下丽江古城就呈现在两个人面前。古城宁静中带有很浓的商业气氛。古城的夜色很美,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有摩梭小伙子在自己酒吧前跳舞吸引游人,歌声嘹亮野性。律师好像到了她的天国,异常兴奋,不断与摩梭小伙子吊膀子,甚至跑过去接吻。李重很害怕,律师看出来就笑呵呵地说,你别介意,我喜欢这种氛围。也有纳西族的女孩在酒吧的楼下齐唱: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唱得自信有力,好像在提醒游客这里是母系社会。律师跟着女孩一起唱,她拉着李重的手开始朝身边揽着。两个人贴得很近,李重感觉到律师的乳房在激动地颤抖。当晚,律师要李重到她床上,她说必须要做爱,不做爱会后悔一辈子的。李重没有准备,可律师已经把他的衣服扒下。很快,律师就从李重身上卸下来,她跑去卫生间。李重拧开台灯,见窗外的夜色很浓了。他猛然喊着,我还没做完呢。律师湿漉漉地从卫生间蹦出来,赤身裸体,说,我做完了,你回到沙发上吧。李重决定回去就分手,他觉得律师不是个正常女人。李重见律师发黑的身上流着洁白水珠,水珠在律师的身上滚来滚去的。李重转移着视线,还没做完就被推下来,李重觉得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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