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词义强化程度的“磨损”、“衰减”及相关语用现象

作者:李胜梅

是历时的。
  而我们在本文所讨论的强弱度,是共时的。
  张先生所论各义项都已经是固定义,已经收进词典。如该书第280—281页所做的“定量分析检验”,是在对郭锡良《古代汉语》和《现代汉语词典》取样的基础上进行的。
  而本文所论,仅仅“词典基本义”是词典已经收了的,“语用磨损义”是语用过程中出现的,虽是比较普遍的一种表达习惯和理解习惯,但并没有收进词典,不是已经固定的义项。要强调的是,我们讨论的不是义项的变化,而是强弱度、范围大小等在实际运用中的变化,如“似乎”一词本来表达的是不确定的,但具体使用时却普遍存在义同“的确”的倾向。
  张先生所论,则是针对所有的词语而言,探讨词义演变的规律。而我们所讨论的是表示强调和弱意的用来修饰限制的词语。
  张先生所论,由此义项变为彼义项。而本文所讨论的是,同一义项所表示的程度由强变弱或由弱变强,以及范围大小、数量多少之间的变化。
  
  六、词语和表达方式的语用磨损
  
  这种词义“磨损”,实际上是一种普遍的语用现象,不仅仅是含有程度、范围、数量的词语,也不仅仅是词语使用层面,还有表达方式也会在使用中出现磨损衰减现象。
  比如“十大金曲”、“江南三大名楼”等“A+大+NP(或VP)”结构中的“大”,也有这样的语义变化现象。“大”,《现代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解释的第一个义项是:在体积、面积、数量、力量、强度等方面超过一般或超过所比较的对象(跟“小”相对)。这个义项在“A+大+NP”中大约由于该结构被反复使用、高频率使用而“消耗”、“磨损”,已经明显弱化(还没有虚化)了,“衰变”(借用这个术语只用其字面义)了。这种“大”带了一点量词特征,有向量词发展的趋势。大多数量词由于源于名词因而仍然带有同本义有关的语义信息,如“一张纸”的“张”,含有延展的、平面的意思;“一条路”的“条”,有长形的意思。同样,这个“大”一方面是在量词的位置上,一方面也仍然保留原来词义的一点信息、一点语义成分,即同时带有“排名在前的”、“特点总括的”、“主要的”等含义。
  本文初稿写成时,读到《状态形容词在使用过程中的程度磨损》一文,说的是“雪白”这类已经隐含“非常”程度的状态形容词,在长期使用中,出现了高程度逐渐淡化的现象,以至于人们觉得必须有另外的高程度说法来取而代之,因而出现了前加程度副词(“非常雪白”)一类的说法。这样的程度磨损及其增强格式的出现还是语言共性的一种表现。
  不过,该文其他一些观点与本文并不一致。如该文还指出,使用的领域、使用的人群、使用的频率这三点,决定了这种语言现象的“使用度”。“程度磨损引发的这种新的表达方式具有三个倾向:第一,主要是书面语使用,口语相对少一点;第二,主要是年轻人使用,中老年相对少一点;第三,主要是网络使用,其它领域相对少一点。”与该文所论不同的是,本文前面所论词义磨损衰减现象,主要是口语使用,可能因为书面语可以推敲,可以做到严谨,而口语允许一定程度的不严谨,如“特”、“基本上”等在口语中的使用;没有特别明显的年龄区别;不仅仅是网络使用,其他领域也同样使用。
  吕叔湘《中国文法要略》曾指出,表示高度的词语,如“很、怪、太”,久了也会失去锋芒,不再表示那么高的程度。
  我们认为,词义的磨损,就形容词而言,不仅有状态形容词,也有性质形容词;就含程度量的词语来说,既有含程度量的形容词,也有含程度量的程度副词等等。
  除了词义的程度磨损,还有一些表达方式,也存在程度磨损的现象。如比喻,第一次选择某个喻体去说明一个本体时,很有新鲜感,但相同的喻体使用次数多了,就成“倦喻”了。关于修辞方式在使用过程中的“磨损”,比较复杂,此处不详论。
  我们所讨论的程度磨损的方向,不仅仅是“高量弱化”,还有相反方向的“低量强化”。
  除了程度量的磨损,还有其他“量”的磨损。比如范围大小的“磨损”就是非常重要的词义发展现象。这个问题也值得深入探讨,此处不详论。
  
  七、语用磨损与词义的语用变化
  
  词义在使用中实际上会出现各种变化,“语用变化义”与“词典基本义”之间有一定的偏离,这是普遍现象。我们所说的词义的“程度磨损”、“性质衰减”只是词义的语用变化的一种。词义的语用变化其他情况还有一些类型,需要我们进一步考察。下面仅举例说明。
  邹韶华《语用频率效应研究》论述的“中性词的语义偏移现象”,也是词义语用变化的一种。如:“有这样一些名词,它们单独存在的时候意义是中性的,一旦出现在特定的语言环境里,虽然没有受到形容词的修饰,意义也会向积极方面或消极方面偏移。”该书举例:“地方”本无好坏可言,但在“不是地方”中偏向积极方面;“意见”是“对事情的一定的看法或想法”,中性意义,但在“有意见”中表示“不赞同、不满意的看法或想法”,隐含的性质特征是偏向消极方面的,不过这种情况很少。该书第25页指出:“中性词语义偏移总的倾向是偏指正极意义(褒义、大义、多义)而不是负极意义(贬义、小义、少义),偏指褒义的特征尤其明显。”第41页指出:“在特定语境中中性词的语义偏指积极方面,这只是一个总的趋势。这类词为数不少,如:水平、文化、见解、模样、样子、腰身、风度、能力、劲儿、钱、名声、气派、脑子、地位、人、分量、眼光、人缘儿、学问、经验、气力、年纪、时候、地方、(块)材料、(个)价、朋友、个儿、意思、浮动、怎么样等等。但这并不排斥相反的情况发生,如‘脾气、意见、看法、那个’便偏向消极意义。”第42页指出:“消极偏移与积极偏移实际上是具有某种一致性的,多数词的积极偏移通过高频得以实现,个别词的消极偏移同样是通过高频来实现的。
  可见,高频率使用与词义的偏移有直接的关系。
  词义隐含,也是词典基本义在语用中的一种变化形式。比如邹韶华认为,通常情况下,“给予”是隐含褒义的,“索取”隐含了贬义。如:“一个给予大于索取的人,才是好人。”
  词义偏指,也是词典基本义在语用中的变化形式的一种。如:“有/没(有)+N”格式中的N偏指“高义”“大义”“强义”。如:“有文化”的“文化”、“有档次”中的“档次”,偏指“高义”;“有能力”中的“能力”,偏指“大义”(归人“强义”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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