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语体构成成分研究
作者:丁金国
的形式存在,其标记明显,具有物质上的可把握性,此类体脉(宋)吕祖谦(《古文关键》)谓之“有形纲目”,即所谓“开头、主干、结尾”之谓,八股文的结构是形式结构的典型代表。另一类是以隐性动态的形式存在,犹如人体的经络,运之有序,察之无形,但却贯通于语篇的整体。吕氏称其为“无形者血脉”。尽管体脉结构千变万化,都越不出“起承转合”,即八股之“破题、承题、起讲(内蕴四比八股)、收结”。Labov(1972)在研究叙事模式时,认为叙事的自然顺序是:点题(abstraction)、定向(orientation)、进展(complicating action)、评议(evaluation)、结局(resolution)、收尾(coda)。对Labov的模式经过剖析后,我们发现,竟与中国的八股结构惊人的相似。启功先生曾以讲课为例,证明八股在语篇中存在的“普遍性”。
2.2.3至于体脉结构的类型,现代语篇研究者对语篇的结构方式作了全方位扫描,从各个不同的角度进行了归类,按总体框架程式分,有三段式、四段式、六段式、八段式;按内部关系分:纵式结构、横式结构、并列结构、递进结构、总分结构、对比结构、因果结构;按语脉的流动方式分:时间顺序、空间顺序、单线流动、复线流动。结构研究固然对语言运用有应用价值,然我们所感兴趣的是体脉结构与语体类型间的对应关系。毋庸讳言,这种对应关系的表现极端多样,但遵照“定体则无,大体须有”的原则,还是可以理出个端倪。如叙述语体与说明语体,或口述或书面,一般都按照言语事件发生的实际序列表述,显现为时空顺序的纵式结构。这种体脉结构从发生学讲,是一切体脉的基础,因为儿童就是在此基础上习得语体的。其它类型语体的体脉结构尽管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其内在都含有叙述语体结构的原始基因。
2.3 体材性质体材不同于体裁,体裁是语篇的体式,或格式,是语篇类型学所关注的对象,与本论题无关;体材与题材、话题倒有相关性,题材说的是“构成文学和艺术作品的材料,即作品中具体描写的生活事件和生活现象。”(《现代汉语词典》)依据这个解释,所谓题材仅指文艺作品中的质料,与人类语言运用总体比较,其概括性显然很低,所以我们这里改用“体材”,就是指各种类型语体中所共含的质料而言。体材包括进入语体的人物、事件、场景、例证、数据,甚至图表、影像资料等。对于体材在语体中的地位,许多学者已注意到,苏俄文艺理论家BaXTUH(巴赫金)在《言语体裁问题》和《(言语体裁问题)相关笔记存稿》中,多处谈到“体裁”有三个重要构成成分:话题内容、风格和布局结构。他所谈的话题内容即体材,有时又称“指物意义”或“题材”。体材性质不同,常常引起语体性质的改变,二者之间存在着制约关系当是确定无疑。但不同的语体对体材的容纳,具有类型上的选择和程度上的差别。体材与语体之间的选择与制约,大致可抽象为三种情况:
2.3.1那些功能域的域界边缘清晰、封闭性程度高的语体,对体材专属性的要求就严一些,如法律体材,只能进人法律语体。专属性体材一般不跨体进入,一旦跨体出现,这就意味着这些专属性的体材,与新体中的其它构成成分发生了“关联互融”,异化为新的体材。如在王蒙的小说《说客盈门》、《杂色》中,均让标准的公文体材成段进入,正是这些既是自身,又非自身的体材,其语篇效应却远远超出原体材。
2.3.2有些语体对言语生活中体材,在选择上取完全开放的姿态,除文艺语体,新闻语体几乎能将一切体材囊括于自己的域内。在这种开放性语体内的体材,从表层信息意义上看,与原属语体似乎没有变化,实际上,它们都发生了异化或性变,都不是原来意义上的体材。如新闻中的法律体材,在性质上完全失去了其强制性和规范性,功能上嬗变为传播、昭示,空间上也由法定范围,延展为自由空间。应该说这种异化是本质性的,是特定体材在根本性质上的变化,由此也证明,体材是语体构成的必备成份。
2.3.3有些新生语体,在其生成、发育过程中,有选择地吸纳相关体材作为自己的构成成分,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如科普语体的产生,就是利用科技语体的体材为内容,以口语形式为载体所形成的语体。其区别于2.3.2类的特点在于,在功能上与科技语体中的体材毫无二致,均具有科学效应。这些体材,在文艺语体中的地位与功能却并非如此。如《红楼梦》中的各项医案,包括其处方,单独析出都可能是科技体材,然进入《红楼梦》后,却失去了医学上的法理和科学依据。
2.4 韵律模型语篇的运行其内则为体脉结构所统摄,其外则表现于音律节奏。音律节奏源自于自然,宇宙中无处不在的快慢、高低、长短、轻重现象的对立周期变化,反复作用于人的心理、生理,从而在心理、生理结构上形成了与自然节奏相适应的心理模型。这种心理模型,习惯性地希求把表之于声的语篇音律,与其心理模型相谐,于是韵律模型就呼之而出。可见韵律模型不是单纯的诗韵、格律,而是指语篇中的声、韵、调在语流中所形成的周期性变化的普遍规律而言。韵律在语篇中的各种变化规律,吴洁敏将其归纳为七种“律”,认为起主旋律作用的是音顿律、平仄律和声韵律。各种“律”在语篇中,并非个体徜徉,而是相互叠套在同一个语流上,共同演示着宫商之妙。各种不同的韵律,在不同的语篇中的表现各异,其存缺与分布关系,决定着语篇的韵律变化周期,因而形成不同的韵律模型。一种语体的韵律模型,通常是较为稳定的,尤其是韵语体则更是如此。一旦发生变化,常常是预示着语体性质的变化。对于汉语的韵律模型,我们粗略地划分为三种情况:格律型、散律型和自由型。
2.4.1格律型即严格按特定韵律格式行文说事的语类,中国文体史上的诗、词、曲等韵语体,其韵律模型都是格律型。格律型的模式有三个显著的特点:押韵、节奏、对偶。具体表现于音节的数量、声韵的循环、节奏的周期、平仄的往复均有规范可矩。汉语语体的格律型韵律模型的发生与存在,那是完全受制于汉语特点,因为唯元音占优势的语言,又兼有声调升降起伏,才为格律提供了物质条件;唯单音节的语言,才为整齐的对偶创造了前提,才能在语音上做到“异声相从”臻于和,语义上求得“理殊趣合”的佳境。格律型的模式因其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无论在语用心理上,或是在语用实践中,均已凝结为一种习俗性的规约模式,因而取得了决定语体性质的功能。从汉语诗歌的发展轨迹中,我们并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韵律模型对汉语诗体具有绝对的制约作用,与汉语散体比较,可鲜明地显示出韵律模型是区别性的成分。“五四”白话文运动以降,所谓新诗,其命运之所以每况愈下,原因固然很多,但失却汉语诗体标记性的韵律,是其致命性的“内伤”,从根本上说,不回到汉语诗体的韵律模型上来,想拯救汉诗的垂危的命运,恐怕只能是“望诗兴叹”!问题的严重性还不仅如此,常此以往,恐最终伤及汉语自身。因为汉语的诗歌形式,是建立在汉语本质特点的基础之上,诗歌形式的式微,抑或预示着语言的发展前兆?
2.4.2散律型在格式上无严格意义的常规定矩,语用中可不受约定韵律模型的束缚,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