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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Ａ不Ｂ”的构式义与语义的消极倾向
作者：甘莅豪
关键词：不A不B 心理期待 礼貌原则 消极义 构式
对于“不A不B”格式，前贤大多从结构分析或者语义分析角度进行研究，并对“不A不B”的各种语用色彩意义进行描述。本文结合认知理论、语用规则和构式理论，对“不A不B”消极义构式化过程进行分析。
1 “不A不B”的不同语用色彩
在共时平面上，形式和意义并非一一对应，赵元任(1968)称之为“扭曲关系”。“不A不B”结构表现尤为特别，同一种格式竟然有积极义、中性义、消极义三种截然不同的语用意义。请先看下列九例：
(1)他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2)这个老人不痴不聋的。
(3)a、傻儿不呆不傻，最后还当上了师长。
b、你在那儿不呆不傻地愣着干啥?
(4)他在欲望与现实间，不尴不尬。
(5)他整天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
(6)这个女孩不胖不瘦的。
(7)a、这时是中秋前后，天气不冷不热。昼夜的长短也划分得平匀。(老舍《四世同堂》)
b、他对小欣总是不冷不热的。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c、这个汤的味道不咸不淡，正好。
d、在一些有争议的事情上。徐颖总是站在她的对面，用一些或明或暗的话刺激她，背后还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冯骥才《爱之上》)
(8)a、发动机的声音不紧不慢，飞机行驶得非常平稳。(王蒙《青春万岁》)
b、她走起路来不紧不慢的，真是急死人。(9)a、你这身打扮不男不女的。
b、这个十七岁少女不人不鬼的。
例(1)“仁”“义”“忠”“孝”都是类义形容词，具有褒义的感情色彩，被否定词“不”修饰后，整个词组的意义是“不仁义”“不忠孝”，具有强烈的贬义色彩。
例(2)“痴”“聋”是类义形容词，具有贬义的感情色彩，被否定词“不”修饰后，整个词组的意义是“不痴聋”，具有积极的感情色彩。
例(3)(a)句，“呆”“傻”是形容词，两者是贬义同义词，在句中取本义，用否定词修饰后，语义颠转，具有褒义的感情色彩。(b)句“呆”“傻”在句子中还同样是贬义形容词。取本义。两者用否定词修饰后，词义竟然没有颠转，没有表示褒义的感情色彩，而依然是贬义色彩，表达了“又呆又傻”的意义，也就是说，否定词“不。的否定功能失效了。
例(4)“尴尬”是贬义词，被否定词“不”隔开成“尴”“尬”两个语素。整个词组语义并非是“不尴尬”的意思，而依旧是“尴尬”的意思。
例(5)“三”“四”是数量词，本身并没有感情色彩，被否定词“不”分别修饰后，整个词组具有强烈贬义的感情色彩，表示“不正派，不象样子”，“三”“四”数量词的表量含义消失。
例(6)“胖”“瘦”是形容词，两者是相对词，都具有相对消极的感情色彩，被否定词“不”修饰后，语义指向两个反义词之间的中间状态，表示“不胖也不瘦，身材正好”，具有相对积极的感情色彩。
例(7)(a)句“冷”“热”是形容词，两者是相对词，在句子中取本义，两者用否定词修饰后，语义表示为两反义词的中间状态，具有相对积极的感情色彩。(b)句，“冷”“热”在句子中取喻义，形容人们的态度，两者用否定词修饰后，语义偏向“冷”，具有相对消极的感情色彩。我们把“不A不B”结构直接充当谓语，并补足具有强烈感情色彩评价性成分来判断“不A不B”的感情色彩：
(10)a、天气不冷不热的。很舒服。
b、天气不冷不热的，很不舒服。
c、他总是不冷不热的，让人很开心。
d、他总是不冷不热的，让人不开心。
(c)句一般情况下让人感觉别扭，当然也不排除特殊语境下可以成立，比如：他对人越是不冷不热，小霞越是觉得他酷，越开心。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即使在这个特殊语境，“不冷不热”的语义还是偏向“冷”。
例(8)中，(a)句“紧”“慢”是形容词，两者是相对词，在句中取本义，被否定词“不”修饰后，语义指向两个反义词之间的中间状态，表示“速度正好”，具有相对积极的感情色彩。(b)句“紧”“慢”在句中也是取本义，被“不”修饰后，语义偏向“慢”，表示“很慢”，具有相对消极的感情色彩。我们可以让“不A不B”做谓语，后面补足具有强烈感情色彩的评价性短语：
(11)a、她走起路来不紧不慢，很安全。
b、*她走起路来不紧不慢，不安全。
c、她走起路来不紧不慢，让人着急。
d、*她走起路来不紧不慢，不让人着急。
(b)(d)句让人听起来觉得别扭，充分证明了“不紧不慢”在不同语境下的语义偏向和感情色彩都是不同的。
例(9)中，(a)句“男”“女”都是区别词，它们彼此是相反词，“不男不女”具有绝对贬义的语用特征。(b)句“人”“鬼”是名词，它们并不是绝对相反词，但是在“不A不B”格式中，两者显然是绝对相反词，也具有绝对贬义的语用特征。我们可以让“不A不B”做句子谓语，并用具有强烈感情色彩的评价性短语“很难看”“很好看”分别补足这两个句子，以印证它们的绝对贬义：
(12)a、你这身打扮不男不女的，很难看。
b、*你这身打扮不男不女的，很好看。
c、这个十七岁少女不人不鬼的，很难看。
d、*这个十七岁少女不人不鬼的，很好看。(b)句和(d)句由于“不A不B”格式的感情色彩和补足部分感情色彩产生矛盾而不成立。
从上面九组例子中，我们可以提出以下问题：
1、为什么“不呆不傻”的否定意义会消失，变成“又呆又傻”的意思?
2、为什么“不尴不尬”不是“不尴尬”的意思，反而是“尴尬”的意思?
3、为什么“不紧不慢”语义偏向“慢”而不偏向“紧”?
4、为什么“不冷不热”通过隐喻修饰态度后，语义会偏向贬义的“冷(态度)”，而不是“热(态度)?
5、为什么AB都是褒义的“不A不B”词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