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12期

毛泽东与杨昌济

作者:严 农




  “这有多远啊?”萧子升皱着眉问。
  “一千里。”毛泽东伸出一个指头。
  “是不是远了点?”萧子升仄着头望了下身边的毛泽东。
  “杨先生说,只有不怕苦了脚板子,”毛泽东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才能对中国农村了解得深,了解得透,了解得准。”
  萧子升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个人的脚步迈得更快了……
  暑期结束,一本厚厚的《农村调查报告》摆在杨昌济的书桌上。杨昌济阅读着自己心爱的学生毛泽东用熟悉的“兰亭体”字写成的文章,脸上绽开了笑容……
  “你看看,霞姑,”杨昌济将毛泽东的《农村调查报告》递给自己的女儿杨开慧,“你润之哥的脚板多硬!一个暑假一连跑了五个县呢!”
  杨开慧欣喜地接过这份厚厚的、还浸着汗水的报告,贪婪地读了起来。读毕,抬起头来,睁大着眼睛:“爸,我长大了,也要像润之哥一样,用自己的铁脚板,跑遍湖南的山山水水,跑遍祖国的山山水水!”
  
  七、情窦初开
  
  一九一八年六月,杨昌济应北大校长蔡元培之聘,出任北大伦理学教授,全家迁往北京,住在豆腐池胡同九号一个小四合院里。刚刚住定,杨昌济便想起了自己最关注的学生毛泽东。经过一番考虑,他给毛泽东郑重地写了一封信,劝毛泽东到北京大学学习,同时在信中告诉他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法国政府来中国招募工人,曾在法国留过学的吴玉章等人提出“勤于作工,俭以求学”的口号,极力倡导青年利用这个机会到法国勤工俭学,并特地组织了一个“法华教育会”,专门办理这件事。毛泽东接到杨昌济热情洋溢的信,深受感动。他连忙到岳麓山找到蔡和森,对他说:“杨先生对我们青年人实在太关心了,我觉得杨先生的意见是十分正确的。现在,我们湖南政局极乱,教育受尽摧残,以至无学可求。在这种特定的历史条件下,我们的同志,应该敢于奔赴世界各处去考察,天涯海角都要去人,不应该堆积在一起。最好是一个人或几个人担任开辟一个方面,各方面的‘阵’都要打开,各方面都应该有去打先锋的人。因此,我们应当遵照杨先生的意见,组织新民学会会员出国留学。”
  蔡和森十分赞成毛泽东的意见,于是,毛泽东召集在长沙的新民学会会员讨论,决定派蔡和森到北京与杨昌济进行联系。杨昌济见到蔡和森,十分高兴,并再次向他建议,赶快给毛泽东写信,要毛泽东尽快到北大学习,并操办赴法勤工俭学事宜。
  毛泽东接信后,立即和张昆弟、李维汉、罗章龙等来到北京。
  毛泽东手持杨昌济的信,挨门挨户找到了豆腐池九号。
  九号是一座小巧安静的四合院,黑漆小门上钉着毛泽东如此熟悉的小铜牌“板仓杨”,在晨光中静静地闪着光。
  毛泽东欣喜地走上前去,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来啦!”是开慧的声音,门打开,微笑着的杨开慧出现他的面前。
  “开慧!”毛泽东激动地轻声一喊。
  “润之哥!”开慧的眼睛里溢满了喜悦。
  毛泽东打量了一下杨开慧,只见她穿着墨绿色的绉纱长裙,上着洁白的纺绸短罩衫,大眼睛里透出青春的光芒。
  “几个月不见,你长高了不少呀!”毛泽东故意将“高”字说得很重很重。
  “是么?”杨开慧上下看了一下自己,头一仄,喜盈盈地望着毛泽东说道,“我这位老爸哟,天天在念叨你这位好学生,还催和森哥一连给你写了三封快信,你都收到了么?”
  “都收到了。”毛泽东得知杨昌济先生如此关心自己,十分感动,真心地说,“谢谢昌济先生的关心!”
  “快进屋吧!爸爸正等着你呢!”
  “润之,谈谈长沙的情况吧!”屋内,杨昌济关切地望着毛泽东,微笑着说。
  “长沙的情况,可以用十六个字概括,”毛泽东喝了一口茶,“这就是:军阀混战,派系斗争,人心浮动,大局不稳。”
  杨昌济一边听着,一边沉重地点着头。
  “吃饭啦!”向振熙和杨开慧将一盆盆热气腾腾的菜,向桌上端来。
  “吃菜,润之哥。”杨开慧向毛泽东碗里夹了一块肉。
  “润之,你不知道,”向振熙望了毛泽东一眼,又望了一下正在往毛泽东碗里夹着菜的杨开慧,“这个丫头呀,天天在念叨你呢!问润之哥怎么还不来!”
  “妈……”杨开慧羞红了脸。
  在母女俩的“关照”下,毛泽东碗里的菜,已经堆成一个“小山”了。
  “昌济先生,师母,”毛泽东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和森兄还在湘乡会馆等我呢,我要走了!”
  杨开慧站起身来说:“妈,润之哥第一次来北平,路不熟,我去送送润之哥。”
  向振熙望着杨昌济笑了一下,说了声:“去吧!”
  杨开慧像一只小山雀,陪着毛泽东向大街上走去。
  “怎样,”毛泽东望了一下杨开慧,问道:“在北京上学的情况还好吗?”
  “我还没有上学呢!”杨开慧摇了摇头。
  “为什么?”
  “北京的女子学校水平很低,封建习气很浓,”杨开慧深深皱了一下眉头,“在课堂上还讲三从四德,有的大家闺秀还带着老妈子和丫环来上学呢!你看看,这哪像什么学校!”
  这时,两位老太太从他们身旁走过,低声议论起来:“你看看,这姑娘多野!和一个男子靠得这么近,还笑得那么欢!”
  “北京的群众封建着呢!”听着老太太的轻声议论,杨开慧笑得更欢了,“一个女的跟一个男的一起,在街上走走,他们也要指手画脚,点点戳戳,我便偏要与你一起走,同这股恶习气斗一斗!”
  “还是长沙那个霞姑!”毛泽东望着杨开慧,感叹地一笑。
  
  八、永结同心
  
  北京。
  漫天的鹅毛大雪。杨开慧打着一把青布洋伞,两颊冻得绯红,在风雪中奋力前行着。她奉父母之命,去接毛泽东。
  杨昌济躺在病床上,不时望望雪花狂舞的窗外,他一边咳嗽,一边低声向开慧的母亲问道:“霞姑去接润之,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啊?”
  正说着,满身是雪的杨开慧和毛泽东推门迈了进来。
  “杨先生,”毛泽东顾不得拂去身上的积雪,大步走到杨昌济的床前,“您好点了吗?”
  杨昌济拉着毛泽东厚实的双手,笑着说:“握着你这双大手,我的病就好多啦!”
  过了好一会,杨昌济披起一件长衫,从床上下来。对毛泽东若有所思地说道,“润之,霞姑年纪轻,不懂事,你今后要在各方面多帮助这个小妹妹啊!”
  杨开慧凭一个女孩子的直觉,知道爸爸想说什么。但是,出于一个少女的羞涩,她又怕自己的爸爸当着她和她润之哥的面捅破这层早该捅破的“纸”。于是,便有意将话题扯开道:“爸爸,为了给润之哥筹措湖南赴法学生的经费,您不是专门给熊希龄伯伯写了一封信吗……”
  开慧没有想到,这个熊希龄伯伯却成了第一个捅破这层“纸”的人。
  “熊伯伯,这是我爸爸的学生,叫毛泽东。”杨开慧遵照父亲的意思,陪伴毛泽东来到熊希龄的家里。
  “啊!我知道,我知道。”熊希龄微笑着点点头,“昌济先生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是一位德才兼备、不可多得的经国之才,呃——”熊希龄望望杨开慧,望望毛泽东,“听昌济先生说,你们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今天果然成双成对到我这儿来了,霞姑,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啊!”
  “熊伯伯——”杨开慧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心里却像灌了蜜一般甜……
  回来,杨开慧在柔和的灯光下用心写下了当天的日记:
  “今天,熊伯伯终于在我和润之面前捅破了这层‘纸’——问什么时候吃我们的喜糖。我心里暖融融的,像灌满了蜜。我时时盼着这一刻的到来。
  人们常说,一个女孩子有了自己中意的爱人,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幸运。不料我也有了这样的幸运,得到了一个爱人,我十分爱他。自从听到他许多事,看了他许多文章、日记,我就爱上了他。我看见了他的心,他也完全看见了我的心。”
  1920年1月25日上午,北京宣武门外的法源寺内,响起一阵阵低回的哀乐。毛泽东满含热泪,在恩师杨昌济先生的灵前深深地三鞠躬。杨开慧立在父亲的遗像前,更是悲恸不已。自此以后,她紧紧跟随在毛泽东的身后,同他一起踏上了艰辛的革命旅程。这年冬天,二人终于在长沙结为幸福的革命伴侣,了却了杨昌济先生最后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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