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3期
公安部长亲办三大要案
作者：杜 超
原来，大灶管理员李方林在对菜锅进行例行检查时，发现了菜锅里有一些可疑药粉。他便产生了怀疑，药粉拿去化验，结果证实，那是毒药砒霜，而那锅里的菜应是由炊事员王河炒的。李方林立即把情况报告给保卫委员会，康生立刻下令逮捕了王河，并声称，这两起案件都是想谋害中央首长，谋害毛主席，绝不是孤立的，而是有联系的。言下之意就是说枪击案件也是王河做的。
王河受到了严刑逼供，但他一直大呼冤枉，拒不承认自己有谋害毛主席的企图，结果一连被打昏过去了多次。一向重证据轻口供、不赞同刑讯逼供的许建国心中虽然焦虑，但因为这件案子的审查是由康生亲自坐堂，作为下级，他不愿也不可能公开地阻止康生。当前之际，唯一可行的就是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王河有罪或没罪。
在康生审理王河的当儿，许建国亲自来到了后勤部炊事组，将炊事组的同志一个个地找来谈话，了解情况。交谈之中，一个老炊事员老谢的话引起了他的高度注意，老谢说：“王河这个人，通过我的接触，我感觉他不像是国民党特务。小伙子人挺本份，手脚也勤快，就是有点色。我都劝过他好几回了，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最容易引起是非。可他不听，结果，咳！”他说得直摇头，许建国紧紧追问道，“老谢，你说他有点色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情况？”老谢看着许建国，欲言又止，许建国严肃地说：“老谢，人命关天，你可要说实话呀，否则，真要出一个冤假错案，你这一辈子良心上过意得去吗？”许建国的一番话打动了老谢，他四下看了看，终于低声说：“许委员，您说得对，人命关天，我非对您讲实话不可，打枪这个事是不是王河干的，我不知道，所以我不乱讲，但是下药这件事确实有点蹊跷，王河他没道理也没理由在菜锅里下毒哇，会不会是李方林故意栽赃给王河的呢，他们两个是有矛盾的啊，别人不知道，我可清楚呢！”“哦？”许建国动容道，“他们俩有什么矛盾？”老谢一拍大腿：“女人嘛！村里的王寡妇男人死了七八年了，一个人很寂寞，因此行为很不检点，经常主动勾引男人，王河就是被她勾去了魂，我怎么劝他都不听；但是李方林也同王寡妇有一腿，有一天晚上我起床撒尿时，发现李方林正在敲王寡妇的门，王寡妇把门开开，李方林一头扎了进去……后来我为了王河好，就把这事讲给他听，要他再不和王寡妇来往，结果王河不但不听我的，反跑去质问李方林。但是李方林说是的怎么样，王河就和他打了一架，因为这事说出去丢人，所以谁都不知道，王河只告诉了我。我又劝王河说人家是管理员，你惹不起的，不要再和王寡妇来往，以免惹火烧身。但是，王河就是不听我的，还是和王寡妇打得火热。我看得出来，李方林是十分恨小王的。”
这是一条重要线索，对弄清投毒案的事实真相有重大的作用，许建国立刻找到了王寡妇。王寡妇到底是个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妇道人家，一见这么大的官来找她，并一开始就询问她和李方林、王河的关系，知道事情严重，吓得直打哆嗦，立刻把实情说了出来。
事实真如老谢所说，李方林挨了小王的打，而且王河又继续跟王寡妇来往，李方林心里恨极了王河；王寡妇也因为和李方林的事，经常受到王河的辱骂、殴打，心中也恨王河。两人就商议，由王寡妇到县里买了两大包砒霜交给李方林，李方林乘检查时将药倒入了王河炒菜的锅里，使王河被当作国民党特务抓了起来，进而又被认为也是枪击案件的主角。
王寡妇作了交待，再加上老谢这个人证，许建国立刻把李方林抓了起来。李方林立时傻了眼，知道再说假话便是死路一条，只好老老实实地交待清楚了陷害王河的事实。
但就在李方林交待的同时，康生那边竟传出振奋人心的消息，国民党特务王河招了！王河承认枪击案件和投毒案件都是他做的，而当康生逼问谁是你的幕后老板，还有哪些同党时，王河又交待了一大批人，这些人都是党政机关的重要干部。于是，康生下令抓人。一时间，一大批党的优秀儿女都成了重大的敌特嫌疑犯。
事态的发展已经严重到超乎想像的地步。许建国立刻找到康生，将李方林招供的情况向康生作了汇报，并肯定地说：“王河是被冤枉的，是屈打成招，李方林才是真正的作案者；枪击事件也不是王河作的，从四个疑点来看，只可能是伤员自残。应立即释放那些被王河胡乱供出的同志。”
一心要获贪天之功的康生怎肯听许建国的，他厉声指责道：“王河已经招供，这件案子已经定性，是翻不过来的。什么老谢、王寡妇、李方林，这三人都有问题！他们是想舍小保大，这三个人都要给我抓起来！我是中央保卫委员会主任，你是委员，你要听我的，许建国同志！”他加重了语气，“这是党的纪律所规定的，如果你再一意孤行下去，你将会站在党的对立面，成为反党分子！”
康生以反党这顶大帽子来压许建国，许建国并没有被吓住，而是据理力争：“康生同志，如实地向上级汇报已了解的情况，这是一个党员的责任，也是任何一个党员都应该做、也必须做的事，这样做绝不是反党，而恰恰是对党忠诚的表现！”
康生见许建国针锋相对，气得脸都青了。一旁的曾希圣见他们闹得很僵，连忙在中间劝解：“算了，算了，都是为了把工作搞好嘛，都歇歇火，歇歇火。”康生哼了一声，说：“案子就这么定性了，我现在就去向毛主席汇报。”然后手一甩走了。
曾希圣又劝许建国道：“老许，算了，不要顶撞领导，这样对你不好。”
许建国摇头道：“你说的对，我不应当顶撞领导；可是他不对，我当然要提出我的看法。我已经想好了，这件事我要向毛主席一五一十地汇报，毛主席一再强调说不能放走一个特务，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我相信毛主席会秉公处理的。”
曾希圣十分吃惊：“向毛主席汇报，这是违反组织原则的，你不能够越过康主任这个上级。”
许建国说：“我知道，这是越级汇报，是违反了组织原则，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两起冤假错案发生。我已作好了准备，如果这件案子是我搞错了，我愿意受党组织的任何处分，包括杀头。”
曾希圣叹息着走了。而许建国站了一会儿，便毅然地向毛主席的办公室走去。
毛主席一见许建国，立刻站了起来，亲切地向他伸出手去，笑着说：“许大胡子，是你呀，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对许建国毛泽东是非常熟悉的。1934年底，红军开始长征时，许建国就被调到了国家保卫局，负责保卫中央的年老同志。当时，在千难万险的长征路上，在行军作战的情况下，很多年老或生病的同志掉队后要加以收容和保护，当时许建国便从事这一项艰巨而繁琐的工作。董必武、徐特立、谢觉哉等一些中央老首长就是在他的精心护卫下安全到达遵义的。他的赤胆忠心、英勇机智毛泽东看在眼里，记在心里。1935年1月遵义会议召开，毛泽东当选军委主席后，专门下令嘉奖许建国；而后，红一、四方面军在川北毛儿盖会师后，张国焘阴谋分裂党中央、篡夺领导权，当时的形势既紧张又复杂，许建国奉红三军团政委李富春同志的命令，全面负责毛儿盖会议的保卫工作，圆满地完成了确保中央军委和毛主席安全的光荣任务。事后，毛泽东下令再次嘉奖许建国，并于1936年4月亲点许建国调任红一军团保卫局局长。可以说，毛泽东对许建国是非常欣赏的，也是非常器重的。在延安，因许建国工作繁忙，没时间剃须，因此胡子越长越长。“许大胡子”的外号就是毛主席叫出来的。
许建国坐了下来，仔仔细细地把他对两起案件的调查情况讲了一遍，毛主席一边吸着烟一边专心听着，时不时地还插入两个问题。等许建国讲完，他皱起眉头道：“你讲的和康生讲的完全不同啊，不过听起来，好像你的分析对头些，证据充分些，这两起案件看来要好好地分析、研究一下，我早就说过嘛，我们绝不能放过一个特务，也绝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听了毛主席的话，许建国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其后，由于毛主席对这两个案件表现出高度的关注，陈伯达不得不积极配合许建国作李子云的思想工作。李子云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只好承认自己是因为请假回家结婚未被批准而自伤，想以此达到请假获准的目的；王河也承认自己是屈打成招的，李方林也再次认了罪。至此，两起案件真相大白。
许建国又受到了嘉奖，而康生则受到了严肃批评，这就使康生在心中对许建国产生了仇恨，导致在以后的文化大革命中，康生积极地支持江青，诬陷许建国，将他打进了大牢。
指导破获萧山通天大案
1955年6月18日19时10分，一辆设施一流的客运专列缓缓地驶出了杭州火车站。人们也许会发现这是一辆外观漂亮、非同一般的专列，但大都不会想到乘坐这辆专列的是毛泽东主席和前往中国南方访问的苏联部长会议主席马林科夫。此时，毛泽东和马林科夫在他们的车厢里亲切地交谈，而坐在专列第三节车厢里的浙江省副省长兼公安厅长王芳正密切注视着周围的一切。王芳是老公安出身，刚从省公安厅长的职位上提升为副省长，毛泽东每次到浙江，都是由他亲自做保卫工作，这次也不例外。
按照原定计划，专列将于19时30分驶出杭州火车站。但是，毛泽东主席在19时突然要求列车提前20分钟出发，并且严令不许通知任何人。随同人员只好照办。毛主席经常突然改动预定计划，以防万一。在1971年南巡时，为防林彪暗下毒手，就多次改变预定行程计划，比如，原定于20时整到达萧山县城的专列，19时40分就到了。
正在穿越萧山城的西门道口时，突然“怦”的一声闷响传入王芳省长的耳中，他立即警觉地站起身，习惯地先看了看手表，此时时间正指向19时45分，然后他立刻迅速出门查看，却惊愕地发现，在第六节车厢列车行进方向靠右边的一扇玻璃窗被击破了一个洞，洞口有拇指般大小。
“有人袭击专列，有反革命分子破坏！”王芳及随同保卫人员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当专列在诸暨县火车站停靠时，王芳快步下车，到车站站长室和浙江省公安厅副厅长吕剑光通了电话，告知了专列上发生的情况。吕剑光接到电话，知道事情严重，立刻打电话给萧山县公安局潘振铎局长，告知他今天中央首长乘坐的专列途经萧山时，遇到袭击，专列玻璃被击破，命令萧山县公安局24小时内破案。打完电话之后，吕剑光又连夜赶往萧山县，同潘振铎一起研究案情。随后又一起赶到杭州，向浙江省委书记江华和谭震林（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兼华东局第一书记，当时正在杭州检查工作）汇报。
到了杭州北山街××号江华书记的住处之后，他们俩发现会客厅里坐着的竟是公安部副部长许建国，当时许建国是陪同谭震林一起来的。见了他们俩的面后，许建国说：“谭副总理、江华书记有要事出去了，不能听你们的汇报了；谭副总理要你们向我汇报，由我转达。”吕剑光立刻把发生的事情向许建国作了详细的汇报，潘局长作了补充。许建国一听，知道事态严重，立即认真地做起记录来，然后郑重地说：“这件事情非常严重，必须迅速侦破，萧山公安局责任重大，应全力以赴，力量不够，省公安厅要大力协助，这列专车不是一般的专车，车上坐的是毛主席，而且还有苏联老大哥的部长会议主席马林科夫！”
听到这，吕剑光和潘振铎顿时冷汗涔涔，知道事情严重到通天的程度了。
许建国又问潘振铎：“目前你们已经采取了什么样的措施？”潘振铎道：“省厅限我们24小时内破案，现在我们全局动员各股、所留一个内勤看家，其余全分派下去；而且县委也命令西蜀区委，要他们发动区、乡干部全力配合，查清楚从西门道口起至白鹿塘车站的铁路沿线各村中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历史复杂分子在今晚19时至20时的行动，凡有可疑的，即行扣押审查。”
“好，”许建国道，“你们一有进展立刻向我汇报，我向谭副总理汇报之后，会立刻赶往萧山，现在你们立刻回去指挥。”
第二天（6月20日）上午，许建国向谭震林副总理作了汇报。汇报完后，立即赶往诸暨县火车站，专门查看专列玻璃窗上被击破的洞。这个洞显然不是枪击造成的，因为如果是枪击的话，列车另一侧的玻璃也应该击破，但事实上却没有击破；当然，若枪击的距离较远，子弹击破右侧玻璃后会落到车厢内，这样就可能造成击破一侧玻璃的情况，但在车厢内又没有发现弹壳；同时，从洞口分析，洞口破碎处并不均匀，洞口旁边的玻璃还有明显的裂痕，这显然不是射击子弹造成的，而是某种尖状物体撞击留下的碎痕。
对着洞口，许建国反复思索着、比划着。渐渐地，形成了初步的判断：虽然毛主席的专列遭受到袭击，是一起特大的政治事件，作为公安部长，首先 是应该往最坏的方面考虑；但作为公安人员，一切更要以事实为依据，实事求是。从这个洞口分析，敌人有意暗杀毛主席和马林科夫的可能性甚微，倒极可能是当地群众丢石子误中列车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