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1期

第一个蒙古女萨满

作者:张 军




  我封锁了消息,要加快速度寻找机会杀掉不上的两个儿子,只有这样,我才能活命。
  可是谁也没想到,天下居然变了。
  这个封闭的地方突然成了一个叫村的地方。随后就来了村长,来了和我们不同的民族。令我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把我关在一个很简陋的地方,说我有罪。我不知道有什么罪,可是我却被关了起来。
  我关在那个土房子里,一个女房,一个男房,房子中间用粗圆木隔开。女房就我一个人,男房很多人,他们开始骂我瘫子、丑八怪,我说我是萨满,他们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有人竟敢取笑我,这在从前是从来没有的事。我瞪着他们,可是他们丝毫不害怕。我知道我的世界不存在了,听那些男人说,我要被关上一辈子。我哭泣起来,我第一次感到害怕。
  我关了半年多了,那个房子的男人换了几次了,只有我始终还在。我没想到,不上萨满的两个儿子来到房子里,他们两个是打架进来的,可我看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他们是来为他父亲报仇的。
  这天夜里,不上萨满的两个儿子,一个盯着看守,一个用锯子锯那几根隔着的圆木。我的身子抖了起来,我不想死在这儿,可是现在我什么也做不了。这一夜,他们把圆木割去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再来两天,我的命就没了。我喊了看守,可是他们居然把他们打发好了。我只有哭的份,我想我的确杀过人,是该死了。这么一想,反倒安心了。这一夜,我睡得十分安稳。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一下惊呆了。我看到疤脸的男人也在里面,我兴奋得冲他点了一下头。可是,他毫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把头转到另一边,好像根本就不认识我。我的兴奋一下变成失落。是啊,我已经不是萨满了,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了,当然他不会再理我了。我看了一眼那几根圆木,只要一推,就能倒下。他们没有动手只是在等机会而已。
  我想,今天夜里他们就该动手的。来吧,来吧。
  夜里,我果然听到了木头的断裂声,我爬了起来,坐在角落里很平静地等着他们进来。果然,没一会儿工夫,一个黑影进来,然后又一个,我闭上了眼睛。我感觉到他们走到了我的面前,他们不用刀,用手就可以掐死我,我甚至感到了窒息。我想,我死了。可是我却听到了一声惨叫,接着又一声。我睁开眼睛,那个疤脸的人手里握着一把小刀,散发着寒光。他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到男房,可是就在他要走的时候,不上萨满一个没死透的儿子,把他扔在地上的刀捡了起来,狠狠地扎了他后背一刀后,死了。疤脸人一哆嗦,站住了,血从他的后背流了下来,他停了一下,又走向了男房,然后几脚把门给踹开了。后来,我又听到外面一阵乱打,然后平息了,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疤脸人怎么样了?我有些惦念着他了。
  
  昔日的鹰依旧在翱翔
  
  我在这个地方呆了快一年了,后来才知道这叫牢房。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出去。那天,我还在迷迷糊糊地想着以往的事,一个看守进来对我说:“必修什么来着还活着。”我问:“谁说的?”看守说:“不知道,反正让我告诉你,他说完就走了,要不是看在钱的面上,我才不管呢!”看守老大不愿意地走了。我兴奋起来,如果必修格活着,那么他会把我弄出去,再不就是把我杀了。不管怎么样也会有个结果的。
  我在牢里有了盼头,心情也好了起来。可是没想到,一等就是两个多月,必修格没有来看我,也没有别的消息。
  七月的时候,有人传话来,说要放了我。我想,肯定是必修格在外面运作的结果,我终于可以出去了。那天夜里,他们把我拖了出去,拖到一间房子里,那里面全是人。我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但是我看到了一个人手里拿着刀,那种刀我见过,弯弯的,快快的,那是……我当时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一张床上,那是间很破的房子,一个老太婆在照顾我。我看着她,她说:“姑娘,我是受人钱财来照顾你的,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你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人。等你好了我就走了。”我哭了,我说不出话来,嘴里疼得很,他们割掉了我的舌头。为什么?没有人回答。
  半年后,我好了,老太婆也走了,她走的时候说:“这间房子是那个人给你买的,你住着吧,还留了些钱给你。”她说完把钱给了我,不是很多,但是够我活下半辈子的了。
  我雇了个佣人照顾我,我很少出门。但是,我在打听必修格,可是那个佣人却每次都得不到消息,我想他就在身边,他并没有走远,只是不愿意见我罢了。说不定他已经娶了一个漂亮的太太,生了一个漂亮的儿子,一定像他。不管怎么样,我要见他一面,毕竟是他不计前嫌,把我从牢里救了出来!
  我决定出门。我在一个午后出了门,外面是一条街,很热闹,我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佣人推着我,不时地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那是什么地方。街上卖的很多东西我都没有见过,我感觉我又活了。我想,很快就会见到必修格了。
  我们没走多远,佣人告诉我:“你看那个土堡酒家,是疤脸人开的,他整天就坐在门口,从来不说一句话,好像是个哑巴似的。”我真的看到了那个疤脸人坐在门口,生意并不是太好,只有两三个人在里面喝酒。
  我说:“推我过去。”
  佣人说:“还是别过去了,过去孩子都会被吓哭的。”
  我强硬地说:“过去。”
  佣人摇了摇头,她推我过去了。可是,还没等我到地方,那个疤脸人却站起来走了。我奇怪,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我回来的时候,在街口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我的心差点跳了出来——必修格!他的后背我太熟悉了。我让佣人快点赶上那个人,那个人好像知道似的,几步就没了影。我并没有失望,至少我知道必修格还在这个地方。这些日子,因为这个发现而高兴起来。
  从此,我每天都在街上遛着,想再次碰到必修格。一天,街上一个男人轻轻地对我说:“到胡同去。”我一愣,但还是让佣人把我推到了胡同。胡同里没人,一会儿,那个满脸是胡子的男人走过来对我说:“我是受人之托,告诉你一件事,那个人说,你不要再找他。否则,他会要了你的命,本来你就欠人家的一条命,他不杀你就不错了。那是他看你可怜。”我问:“是不是必修格。”那个男人说:“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格什么必的,我只知道他给我很多钱,就让我办这事。”男人说完就走了。
  这对我来说是个太大的打击了,原来必修格是看我可怜,甚至连杀我都不愿意了。这个时候我想了起来,我在牢里是必修格把我弄出来的,但是他怕我多说话,就……我一下恨死了必修格,他还不如让我死了。可是他不愿意让我死,就想看着我受罪才开心。他随时随地地能看到我,可我却看不到他。我想得出他那双幸灾乐祸的眼睛。我哭了一夜,第二天我做出个决定,这让我吃惊,我总是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来,可是我决定要做。让所有的人都害怕的事,让他们还像以前那样怕我,我还是那个然杰土堡的萨满……
  
  遍地流淌的爱情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来到土堡酒家,可是,我没有碰到疤脸人。伙计说:“他早早地就出去了。这段日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总是不在店里呆着,连找他都找不到……”我并没有走,就坐在个店里等着疤脸人。我要等到他,我要让他杀了必修格。他帮了我那么多次,这一次他不会拒绝的。可是,我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我?我就和他根本不认识,难道说是父亲帮助过的人?可是父亲从来也没提过,我也从来没在土堡见过这个人。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个不重要,现在我要杀了必修格,不然我一刻也得不到安宁。
  我等到了天黑,疤脸人也没有回来。我让佣人回家了,我要继续等疤脸人,哪怕是等到天亮。酒店要打烊了,伙计说:“你回去吧!他说不定今天晚上不会回来了,他在堡外新认识了不少朋友,可能是住到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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