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1期

第一个蒙古女萨满

作者:张 军




  土堡上空的飞鸟
  
  我出生在一个叫土堡的地方,这里有四个土堡,我父亲是其中一个土堡的萨满,也是四个土堡中最大的萨满。父亲常常摸着我的头说:“这丑陋的丫头。”然后便叹气。在他生气的时候,他就大骂我:“你这个瘫子,都是你给我们家族带来的晦气。”虽然是这样,但父亲还是爱我的。
  我生下来时长得很丑,而且还是个瘫子,没人喜欢我。要不是母亲执意留下我,我很可能就被父亲扔到土堡外面的大河里淹死了。可是我并不恨父亲。
  就这样,我慢慢地长到了十八岁,我依然很丑,依然不能走路。唯一的变化是,我想找个要我的男人,这很难。父亲和母亲也开始操心我的事了,我的两个哥哥却不理会,还讽刺我说:“得等到天外面的乌鸦飞来的时候,她才能找到婆家。”我把眼泪溜到肚子里,我发誓要找个比他俩都强的丈夫,而且还必须是未来的萨满。
  那天,我对伺候我的丫头说:“我要必烈萨满的儿子娶我。”
  丫头居然把头扭到一边,说:“那得然杰萨满出面。”
  然杰,是我父亲的名字。
  我说:“不用他,我会让必烈的儿子必修格娶我的!”丫头不再理我,她觉得我是痴人说梦。
  必修格是必烈唯一的儿子,不仅长得英俊,而且头脑聪明,在我们四个土堡中,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嫁给他。可是,必修格好像谁也看不上,总是一副清高的样子。但是,我想得到他。
  年关近了,是三个土堡向我们家进年货的时候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能见到必修格和他的父亲。国大和不上土堡的萨满都来了,说了敬上的话,送来了年货,父亲还留他们在土堡里喝了酒。
  必烈和他的儿子没有来,虽然父亲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在强迫自己耐心等待。这些年来,必烈萨满的土堡越来越强大,大有超过父亲之势。
  又过了几天,我听见父亲跟母亲说:“我想,今年必烈是不会来了!”母亲说:“当初我就说,联合国大和不上灭了必烈,你不听,现在恐怕是他灭我们的时候了。”其实,这一点我早就看出来了。这几年来,父亲太过于满足了,整天无所事事地闲逛;而必烈萨满几乎年年春天都亲自带着自己的百姓开荒。
  这天,我不小心又让心情不好的父亲看到了,他指着我大骂道:“你这个丑八怪,如果你长得漂亮,和必烈联姻,他还会不敬着我吗?你这个瘫子,永远是没用的。”那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很久,我没有想到父亲会这样对我!
  年后,我们围猎,这是我们的一个仪式,通过打到猎物的多少来预示一年的年成。
  这是我第一次跟着围猎,佣人费了不少心机和力气,才将我带到围场。虽然我只有看的份,但是仍然兴奋异常。十八年来,我第一次踏出土堡。
  围猎的喊声震天,父亲端起了猎枪,我望着他说:“爸爸,能让我打一枪吗?”尽管声音很小,父亲还是听到了,他愣愣地看着我,没有说话。这时,大哥不屑地说道:“一边呆着去!”他推了我一下,我从椅子上跌了下来,我趴在地上流下了眼泪。母亲扶起我,把我抱到椅子上,她没有说话。
  大哥开了一枪,什么也没打到。父亲慢慢地走过来,摸了一下我的头,把猎枪递给我。猎枪很沉,我端起来时,手有点发抖。大哥和二哥用嘲笑的眼神看着我,他们从没拿我当回事。
  我突然转身把枪口对准了大哥,他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真是可笑!他哆嗦着说:“芾币,你干什么?”这是他头一次叫我的名字,以前他总是叫我瘫子,我咯咯地笑了起来。“你终于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下次别对我这样!”说完,我转过枪口,开了一枪,一只兔子倒下了。他们惊讶地看着我,张着的嘴巴久久没有合上,发出的口臭让我一阵阵地发晕。
  围猎过后,我的手中就没离开过枪,睡觉的时候也抱着。这以后,大哥和二哥再没敢骂我一句。我看着他们的变化,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强硬起来,我才能保护自己!
  小草发绿的时候,便是四个土堡祭祀的时候了。这时却传来必烈萨满准备攻打然杰土堡的消息,这让父亲很是恐慌。
  他知道,自己早已不如当年,而且,现在必烈的实力早已强过我们。我的两个哥哥却兴奋起来,磨刀霍霍。我也很高兴,因为我又能见到我心爱的必修格了。
  
  战场上翱翔的鹰
  
  必烈萨满把队伍拉到离然杰土堡只有一里远的地方,随时准备开战。
  父亲派人与必烈和解,必烈却把信使给杀了。父亲一下子老了许多。
  必烈终于把队伍拉到了土堡的城下,必修格骑着雪白的马在土堡的下面,不动声色地望着站在土堡上的父亲、两个哥哥、还有我。他认识我,因为,父亲曾经和必烈萨满联姻,想把我嫁给必修格。当时必烈土堡的力量还很弱,只好答应。必烈承诺说,到我二十岁的时候,就让必修格来娶我。
  可是,没想到,这几年必烈萨满居然强壮起来,他们当然不能再顶着然杰强加的耻辱生活。是的,在他们眼里,我是耻辱的代名词。
  必烈的士兵呼喊着,大声地吹着口哨。必修格挥了一下手,天地便静了下来,我看呆了。必修格冲着我喊道:“丑丫头,你不是让我娶你吗?只要你打败我们必烈土堡,我就娶你!”父亲生气地看着我,大哥、二哥却在幸灾乐祸,仿佛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端起围猎时父亲给我的那支猎枪,一枪就把必修格放倒在了马下。
  城下轰地一下炸了锅,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直到这时,我才知道自己在射击上是个天才!父亲大叫着,把我抱在了怀里。我从来没看到他为我这么高兴过。可是我高兴不起来,我打了我心爱的人,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死掉。
  必烈退兵了。父亲当晚给我庆功。父亲说:“你完全可以打死必修格的。”我知道我能。这天晚上,我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我要当萨满!尽管从来没有女萨满,但这会从我开始,我要改变这一切!
  大哥和二哥受了冷落,他们不时地打击我,给我难堪。一天,大哥冲进屋里来,把我推倒在地上,我的头磕在了床角上,血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他不仅没有感到内疚,反而大笑起来。
  我哭道:“我是你亲妹妹呀!”
  可是,他却恶狠狠地威胁我说:“你以后少多事,小心我杀了你!”
  我知道父亲又骂了他。父亲现在很老了,也到了交出萨满位置的时候了,可是他还没有决定把这个位置给谁,所以大哥和二哥的关系总是很紧张。大哥心里着急,便把火气发到了我身上。那天,他拿走了我的猎枪。
  大哥又喝多了。他在土堡的院子里到像发了疯的野狗一样到处乱窜,并在我的窗子下大喊大叫,一叫就是半宿,我真想弄死这个没教养的杂种。我让丫头把我推到门后,叫他别叫了。他上来就把我打翻在地,还用脚踩着我的脸说:“你也有资格教训我?你是什么东西?”说完,他狠狠地踢了我一脚。父亲看到了,可他没有管,他的心思全在怎么对付必烈再一次的攻击上。
  父亲在想办法对付必烈萨满的时候,我也在想办法对付大哥。我想弄死他,还不能让父亲怀疑到是我干的。
  又是一夜,我没有睡。我在弄一根绳子,它已经结好了。我在等待着时机。这段时间,大哥很少再来我这个地方了。我天天坐在椅子上,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着的人们,有时候也看看天空中飞着的鹰,更多的时候我会想到必修格。我想,这次他会改变对我的看法,但是绝对不会娶我。我后悔打伤了他。我听父亲说,必修格伤得不轻,但是已经好了。父亲在说必修格好了的时候,眼神是忧郁的,两个哥哥他一个都指望不上,他们只会为了萨满的位置争不停。
  一天夜里,大哥再次喝得烂醉,他来到我房里,一脚把丫头踹到了门外,锁上了门,他竟要强奸我!我叫道:“我是你亲妹妹,你不能呀!”可是他不听,疯狂地扯掉了我的衣服,这个时候父亲踹门进来,打了他一耳光,大哥出去了。我以为,父亲会给他严厉的惩罚的,可是第二天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恨上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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