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5期
红粉青楼风流泪
作者:张景得
哼,今儿我叫你姓黄的当回冤大头多花钱,睡一个假处女。表面上却笑嘻嘻:“好说好说,我把姑娘叫来。不过,我这姑娘长相却平常。”
“我图的是这一口鲜。”
“那您稍候。”苏老鸨儿转身去叫姑娘。但她并没有去找康小妹,而是奔了秋英的楼门。这秋英其实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她是由刘老鸨从土地庙的人市上买来,又转卖给苏老鸨的。
这世界上最下等的职业,当属窑姐儿。可是当窑姐儿,又比别的行当更讲灵气,还得要有几分天赋。窑姐儿中能红起来的姑娘,不但要口才好、眼力好,能歌善舞,还得要有天生丽质和聪颖智慧。
可是秋英不是“佼佼者”。她勤劳、安分,少言寡语,她可以做个出色的家庭主妇,也可以做个理想的丫环使用,但却很难成为一名“红姑娘”。她实在缺乏当窑姐儿所应有的灵气和才气,她应酬不了各种古怪的客人。苏老鸨儿恨铁不成钢,鞭杆子不知打断了多少根。
那次她逃跑被打手抓回,狠心的苏老鸨把她打了个半死,最后竟用烧红的铁炉圈儿在她背上烙了个火印儿!不断的苦刑,持久的磨难,把她驯化成了一只听话的狗。
苏老鸨觉得她有用了,当不了窑姐儿可以用她做贴身丫环和耳目,叫她去探听或监视别的窑姐儿们的活动,还可以拿她当着刚来的姑娘做驯服的样板。她真的变成了“蹲门雕”的一只小狗。
凤仙那回醉骂苏老鸨,她告了密;仙鹤私赠赵玉成银元,她也告了密。直闹得凤仙挨罚,仙鹤挨打。春熙院的窑姐儿们,谁都提防秋英,没有不恨秋英的。
苏老鸨推开秋英的门,秋英像老鼠见了猫,不由缩起身子。
“还愣着干啥,快给我梳妆接客!”
接客?秋英可吓坏了。刚才下边的客人,她都隔着窗子瞅见了。那姓黄的一口腥臭的浓痰,使她恶心得一块凉馍没啃完,胃里便翻江倒海往上涌。
苏老鸨儿可不管这些,她一边帮秋英梳头插绒花儿,一边导演和点化这位假黄花闺女:“秋英,接这位客人你要给我当处女,装得羞答答、娇滴滴,叫客人感觉到处女的新鲜味儿。”
“啊,啊……”
“你傻乎乎啊个啥?快随我下楼!”苏老鸨儿扯起秋英,下楼来到黄先生跟前。
黄先生一见梳洗一新的小秋英,那双猫儿眼里的瞳孔立即放大,同时喉咙深处“咕嘟”一声。秋英浑身涌起一层鸡皮疙瘩,不由地脱口说了一句:“恶心。”
“咋?”黄先生一听这话,立即狗脸下霜,“你不喜欢我?我说苏老鸨儿,你这姑娘都是怎么调教的?把钱还我!”
苏老鸨一下慌了神,赶紧赔不是:“先生别火,我给你教训她,保证叫她说‘爱你’。”她一回头,吩咐茶房老妈子拿来浸水的皮鞭,扬起来就抽。
楼上的康小妹看着觉得特解气。凤仙冷冰冰地坐在凳上吸烟。仙鹤别过脸去,她最是看不得别人受罪。
“快去说,爱不爱黄先生?”苏老鸨凶神似地吼叫着。秋英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泪,走过去冲黄先生强作笑脸:“黄先生,我……爱你。”那笑相,真比哭还难看。气得苏老鸨一把将秋英搡出去,抡鞭又抽,就像鞭打不听使唤的牲口:“小蹄子,连笑都不会了!”这一回打得更狠,依旧逼着秋英赔笑脸。秋英像只小狗,在冰冷的泥地上打滚,嘶叫,哭爹叫娘。
黄先生坐在鱼池边上,又一口浓痰吐到地上,他喘口气,走到苏老鸨跟前说:“你也别打了,我出个主意,就知道她爱不爱我了。让她爬过来,把我面前这口痰吃下去,就是爱我;不吃,你就退还我双倍的钱,四根条子!”
苏老鸨一愣,踌躇了一会,立刻喝令秋英:“听到黄先生的话没有?爬!”
秋英一动不动,她还没有完全变成狗,她还不是畜牲!
苏老鸨厉声喝道:“你给我爬!”举起鞭子,“啪”地猛抽下来,秋英娇嫩的脊梁上立刻裂开一道血口子。“啊——”她惨叫一声,再也起不来了。苏老鸨扔掉鞭子,伏下身摸摸她的脸,低声说:“爬呀,啊!快爬呀,爬过去吃了就没事了。爬呀!”秋英缓缓撑起身子,喘了口气,艰难地往前爬去。
凤仙“蹭”地一下从凳上跳起来,怒目圆睁,从柜橱里抓出半瓶酒,一扬脖子喝个精光,刹时满面烧红,“咚咚”几步奔下楼来,弯腰将秋英抱了起来:“不许爬,我们是人。你若承认自己是人,就站直了,天大的事姐姐替你担着!”
黄先生眨着绿豆眼儿跳起来:“嘿嘿,怎么半路杀出个孙二娘?”
苏老鸨掂着鞭子喝斥道:“凤仙,你要干什么?”
“我要跟这位黄先生讲讲理。”
“你疯啦?咱们春熙院兴旺,可全仗了黄先生他们的枪杆子保驾。”
凤仙冷冷地讥讽道:“哼,这位先生不下川东打小日本,却跑到这来欺负窑姐儿,真是炕头上的英雄呀!”
“你快住嘴!”苏老鸨暴跳如雷,“你这么说是要犯法的。你快给我滚回去!”
凤仙冷笑一声回敬道:“犯法?如今哪还有法呀?苏妈妈,你可别忘了,我可是曾被人赎过身,又回来与你搭班子的,我有人身自由,想走就走,你管不着!”
“你……”苏老鸨气得浑身发抖。
这边争吵着,那边黄先生伸着个细长脖儿,不错眼珠地盯着凤仙那张流光溢彩的粉脸瞧。他推开苏老鸨儿,笑嘻嘻问:“凤姑娘要与我理论?好哇,咱就理论理论。秋英的事儿,你敢担待?”
“我敢担待。”
“好。那你陪我睡一觉,要不,你替她爬。”
凤仙狠狠剜了他一眼:“黄先生,我们窑姐儿是人,不是狗!”
黄先生阴毒地冷笑一声:“窑姐儿是人?哈,老子有钱,叫你学狗,你就得乖乖吃下爷的那口浓痰!”
凤仙强压下怒火:“黄先生,你看,我比秋英可漂亮?”
“这不假。外面人都传说:春熙院里看二仙,呱哒儿一死也不冤。”
凤仙脸子一侧,横眉冷对:“那好,黄先生,我就用我的这条命与你做个交易,你敢不敢?”
“什么交易?”
“你若是敢学狗,趴在地上吃了你吐的那口痰,我就敢跳到池子里死给你看。但是,我要你先吃!”
“你……”姓黄的被气得咳喘起来。
“姓黄的,你们有钱,有钱就能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们用钱买了我们姑娘的身子,还要我们学狗舔地!你家有没有女儿?有没有姐妹?你是不是女人生、女人养?”
姓黄的恼羞成怒,拔出手枪吼道:“老子毙了你!”
苏老鸨儿见要毁了她的摇钱树,急忙扑过去抱住黄先生的胳膊哀求:“黄先生息怒,姑娘无理我给您教训她,千万别开枪。”
此时,那姓钱的先生已和小金英玩痛快了,双双搂着出了房门。一见楼下那姓黄的在闹事,“咚咚”奔下楼,照着他的脸就是一耳光:“混蛋!别忘了咱们的身份。咱可是偷着来逛窑子的,要是闹出去,有你好看的吗?”
姓黄的气焰一下子没了。苏老鸨见状赶紧冲凤仙嚷道:“小蹄子,你等着,一会我再跟你算帐!”连忙对着钱、黄二位赔笑脸说好话。
黄先生只得灰溜溜败兴而去。苏老鸨瞅着不成器的秋英狠狠瞪了一眼,回头看见康小妹,打起精神说:“秋芝,明天你给我卖盘子,接客!”
康小妹吓得一愣。
初开盘 小妹闯下弥天祸
康小妹今晚就要卖盘子,接客人了。她从早晨睡下,到吃中午饭还没起床。凤仙、仙鹤劝了她小半天,她还发犟,不吃不喝,不出被窝儿。一想到接客,她便恶心、发怵,谁知今晚自己会碰上什么客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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