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7期
伪证
作者：枯 泉
省城监狱探监室，死刑犯刘昊的对面坐着他的情敌王龙。王龙眼盯着刘昊，刘昊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王龙说：“刘昊，我来看看你。”
“谢谢你能记起我。”说完，重新低下头。
停了许久，王龙又说：“听说一审判决你不服，又上诉了。”
“是的。”
“刘律师不愿再为你的二审做辩护律师了？”
“已没有人再为我做辩护律师了。”
“为什么？”
“因为一切证据都证明我是唯一的杀人犯。他们认为再为我辩护已没有必要。”
“白鹭真是你杀的吗？”
“你怎么看？”
“我是问你是否杀了白鹭。”
“没有。”刘昊斩钉截铁地说。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听了王龙的话，刘昊流下了感激的泪水，毕竟，世上还是有人信任他，尽管，他面前坐的人曾经是他的情敌。
他虽然没有杀人。但一切证据都证明他杀了人。他提出上诉，也是出于下意识的行为。只为求得心理上的平衡。
王龙掏出一张打印稿从对面推过来，说：“如果你同意，王龙我愿意做你的辩护律师。”
刘昊一看，推过来的是一份授权委托书。他吃惊地望着王龙，心想，就你，能当我的辩护律师？你有律师资格证书吗？
王龙似乎看出了刘昊的心思。说道：“你如果信任我，就签字；如果信不过，也没关系。至于你担心我是否有资格出庭做你的辩护人，我会想办法的。”
王龙找到律师事务所的一个同学，把他已得到授权，做刘昊二审辩护律师的事向同学说了之后，要求同学替他想办法办理出庭辩护手续。可是，他的同学却单刀直入地问：“你为什么要为已经被定了死刑的情敌辩护？”
“我不仅是为了刘昊，更重要的是为丁艳。”
“你能为刘昊翻案？并找到真凶吗？”
“能！”
“凭什么？”
“6月3日晚，除刘昊之外，还有第二个人到过白鹭的单元楼。而且，是刘昊在前，第二个人在后。所以杀白鹭的凶手，应该是后到的这个人。不然，就是后到的这个人见到了杀人现场而没有报案。也就是说，还有第二个人在或者到过杀人现场。”
“证人、证据呢？”他的同学毫不留情地问。
“没有。”
“那你如何为刘昊翻案？”
“可是，”王龙着急地说，“你应该知道，这些年，我不仅能识别不同人的不同脚印，而且能辨别各种兽类的蹄印。6月5日晚，严格地说，是当晚9点以后，还有第二个人到过白鹭的住室。而且这个人是一个女性，她脚印长度是22.83厘米，根据一般女性步行时二脚印之间的距离，以及身高与脚印长度的比值为 6.876这个系数推算，这个女人的身高应在1.56到1.58米之间。”
“脚印印模呢？”王龙正急着往下说，他的同学果断地打断他问道。
“也没有。”王龙无可奈何地说，“但是，如果刘昊真的没有杀人，我就能找到刘昊不在杀人现场的证据。”
“谁能证明刘昊不在杀人现场？”
“刘昊的妻子丁艳。”
“直系亲属的证词，法庭不予认可。”
“但总还有别的办法。”
“好吧。”
确凿证据
二审法庭座无虚席。上半场庭审没有任何波折。先是法官的诉讼，诉讼词中说，被告刘昊，男，36岁，1993年毕业于中州医科大学研究生班，同年9月，分配到中州药物研究所工作，捕前系该所项目主任、博士生导师；本案死者白鹭，女，25岁，中州药物研究所职员，生前是刘昊的下属。
据本案调查，被告刘昊与死者白鹭生前关系密切。6月5日下午5点40分左右，被告刘昊前往死者白鹭所在的花园小区单元楼，直至6日上午9时死者白鹭的同事报警，一直没有人发现刘昊是什么时间走出白鹭住室的。侦破人员在侦破过程中，发现死者的住室内多处留有被告人的指纹，法医对死者的尸体进行解剖分析，白鹭被害的时间是在5日晚上的9点20到10点之间，同时，在解剖的过程中还发现，白鹭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被告刘昊也承认，这个孩子是被告和死者的孩子。在本案的开始调查取证和一审的过程中，有众多的证人和证词都证明被告刘昊6月5日下午5点40分至晚上12点之后，都一直在死者白鹭的住室，而被告却一直拿不出这个时间段内自己不在杀人现场的举证。因此，诉讼人认为：一、被告人有作案时间；二、被告人有杀人灭口的动机；三、杀人重大嫌疑人就是刘昊。
接下来，是发现白鹭被害的同事、门口的大妈、报厅的收银员、代销点的营业员、门口餐馆的伙计等等。这些人的证词，无一不是说刘昊到了白鹭的住室而没有发现他出来的。同时，还夹带了些于刘昊不利的言语，使旁听席上的听众对刘昊更加愤恨。
旁听席上也议论开了，说什么刘昊你把自己毕业的学生留在身边当助手，又引诱学生与你住单元楼，致使学生怀孕了，没办法了就杀人灭口。
总之，法庭里的一切情况，都对刘昊非常不利。法官、证人、听众都认为：刘昊就是唯一的杀人凶手！
坐在辩护席上一直没有吭声的王龙，这时站起来说：“尊敬的审判长先生，到目前为止，所有的证据、证词、证言，都认为我的当事人是最主要的犯罪嫌疑人。但是，这些证据、证词和证人，有哪一条能准确地证明我的当事人就在杀人现场呢？”
“谁又能够证明被告刘昊6月5日晚9点20分至10点之间不在杀人现场呢？”法官反问道。
“有一个人能够证明我的当事人不在杀人现场。”王龙说道，“只是，不知法庭能否认可这位证人的证词。”
“他与被告是什么关系？”
“她是被告人的妻子。”
“法律规定，在法庭上，与被告人有直系亲属关系的人，其证词不能作为法律审判的证据。”
“如果是特殊情况呢？”
“视其情况另当别论。”
“本案中就有众所不知的隐性特殊情况，我提议法庭传讯证人丁艳，进行询问。我的话完了。谢谢。”
妻子的证词
审判长和法官进行了短暂的讨论之后，采纳了王龙的建议，传讯证人丁艳出庭作证。他们认为，丁艳的证词不足以推翻一审的判决。
自从刘昊被拘留之后，丁艳还没有去探过监。今天出庭为丈夫作证，穿一套非常得体的西装，她从法庭门口走向证人席，根本就没有朝刘昊看一眼。作为书香门第的长女，她今天表现得矜持大方，却又冷若冰霜。按常理，丈夫有了外遇，妻子一定恨丈夫；可是，丈夫坐了监，妻子会救丈夫吗？王龙也不知道丁艳今天的证词是站在丈夫一边，还是站在法官一边。看丁艳毫不怯场的样子，还真让人以为她是出入法庭的老手了呢！
法庭询问了丁艳的基本情况之后，法官开始提问：“白鹭被害的那一天，也就是6月5日那一天的事情，证人是否还记得？”
“记得。”
“已经过去很久了，你能记住这个日子，有什么特殊理由吗？”
“从那一天开始，警察多次找我了解情况。”
“好，请你再回答我第二个问题。那天晚上，你丈夫，也就是被告，是什么时间回到家的？”
“7点15分前后。每个星期四，他基本上都是在7点至7点20分之间回家。”
“不错，6月5日正是星期四。当时，你丈夫有什么反常没有？也就是显得特别兴奋，或是焦虑不安？”
“没有。”
“你丈夫回去后，做了些什么，请你按先后顺序讲一讲。”
“他先换衣服，然后同我一起吃晚饭， 8点左右上楼去了他的电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