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6期

半个女人

作者:胡雪梅

大志一把钥匙,托李嫂把他送来住下。李嫂七弯八拐地把他带到一个新建的住宅小区,大志一看,小区名叫“映月小区”。打开二楼的房门时,大志吓了一跳。
  这套房子虽说只是普通装修,但对山里来的大志来讲,就如天堂一样豪华,蓝色的窗帘挂满了一面墙;让大志吓了一跳的是正面墙上挂着的那幅画,一洋妞一丝不挂地提着陶罐子在洗澡;奶白色的沙发上睡着一张女人的脸,豆眼、红唇、黑甲、长发,是一个软软的布娃娃。李嫂说她有事,先走了。
  李嫂前脚出门,大志后脚就把门关实了。
  这时,他早已发现这套房子里,远不止那一个女人——客厅的墙上挂着女人,玻璃上画着女人,沙发上躺着女人。裸体的都鼓着胸,光着腚,目光发直,射得大志浑身发热;穿衣服的女人则直勾勾地望着他,他走到哪,她跟到哪。他赶紧往里走,里面有两间房,都关着门。他蹑手蹑脚地推开了一扇门,一阵清香扑面而来,像他在山里割草时闻到的草香味。大志嗅到了家的气息,心情豁然开朗。平息了会忐忑的心,他好奇地推开了另一扇门。那间房里有一排书柜,全是空的。他看见书柜前立着一个高高大大的东西,用红布盖着。他好奇地掀开红布一看,“哇”地一声,吓得倒退了几步。一个浑身雪白的女人,赤身裸体地坐着,一只手握着乳房,仿佛疼痛地哭泣着。大志转身便逃,逃了几步,又站定了,他觉得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叫他转回去,再看一眼,就一眼。他热血沸腾,停下来转回了头。那女人仍然一动不动,大志使劲一看,原来是一座雕像。
  大志轻手轻脚地转回去,围着雕像看了又看。心想,雕得真好看,那个逃跑的新娘也就是这个样子!于是,他摸了那雕像一把,又摸了一把,再从头到脚地摸一把,摸到雕像的乳房时,他的手停留了好半天,舍不得移走。
  这时,电话响了。大志接了电话,是江春雪打来的。她说:“大志,房子看了吧,就住那。放心住,姐姐说了算。”大志应声:“姐姐,房子……像天堂一样。”江春雪说:“哪里!那只是一套旧房子,是一个艺术家的,他出国留学了,房子托我照看。过些时,我给你买一套新房住。”
  挂了电话,大志愣住了,姐姐对他太好了,好得有些离谱。他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床软绵绵的,床头摆着一个裸体女人的画片,抬头一看,墙上也挂着一个裸体的黑色女人。他奇怪那黑女人身边还挂着一张白布,他上去扯开那块白布,便倒吸一口凉气,热血顿时冲上头顶。那是一幅男欢女爱的油画,男的勇猛,女的性感,两人紧紧地缠绕着,质感的肌肤仿佛真人真事。大志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拉上幕布,心里思忖着,这就是艺术家?这简直就是个色情狂。
  这个晚上,大志起床摸了那个女雕像好几次,心潮难平。尤其是房间里那张男欢女爱的油画,大志不想看,却忍不住掀开画布看了好几次,每次看都脸红脖子粗,悔恨更加膨胀:干嘛不在洞房那夜里干了那事呢?也许干了,她就不会跑了;就算她跑了,也许会怀了他的骨肉,跑不了几天,她就会回来。大志从床上坐起来,睡下去;睡下去,又坐起来。得找到她,要不退回五千元,要不就要她陪他睡一觉,叫她自己选择!
  他理所当然地想到了表哥说过富婆包养小帅哥的话,再看看姐姐让自己住的地方,心里便不由敲起了小鼓。难道姐姐是在刺激他,姐姐的用意……大志不免想起车祸后姐姐给他抹过澡,身上便莫明其妙地发痒;接着他又想起姐姐说过的话,她相信人间有真情,他也表明过态度,说了自己也相信,相信了怎么能再起疑心……
  大志一夜未眠。
  早晨,大志昏昏沉沉地起了床,外面阳光很好,他便信步走到阳台上。这时,他看见对面的窗户里,一个姑娘在梳头,大志忽地有种冲动。夜里与只能看不能动的女人们为伍,那种刺激还在他的血管里澎湃着。一会儿,他见那姑娘站了起来,人影轻晃,像天上的嫦娥甩掉了身上的外衣,又套上了一件彩虹般的衣裳。大志肯定她在脱衣服,穿衣服。这一脱一穿,搅得大志云翻雾腾,望着她,突然傻了似的,一股邪恶的力量纠集向下,任凭大志怎样规劝都劝不住,直挺挺地望着薄纱后的姑娘,泄了等待一夜的激情。
  大志心里有着做了流氓一样的自责,对他而言,她就是天上的星星。
  看完天上的星星,大志上班去了。江春雪叫他照看的材料就只有那么一小堆,几块破木板,还有几袋水泥,这点小事每个月花一千多元雇个专人干,这事太离谱了。大志心里一冒出这个念头,就赶紧给自己的脑袋瓜子断电。不能往那个方面想,姐姐是个好人,姐姐绝对没有包养他的意思。可大志吃的住的用的,都太离谱了,困惑不已的大志就给表哥打电话。他非常想问表哥,这件事该如何分析,如何处理,可是却始终无法对表哥开口,连他住的地方,做的工作也不敢对表哥讲实话,他担心表哥回家把这些奇遇说给村里人听,那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他不能让村里的狗都笑掉大牙。
  大志住了半个多月后,他已经和墙上的那些女人们混熟了。每次出门都悄悄地对墙上的美女们说声“拜拜”;夜里想女人时,他就跑去摸摸裸体雕像解解渴。每当这时,他便想起逃跑的新娘,想得咬牙;同时也会想起姐姐,便吓得打颤。
  有天晚上,大志正待睡觉,电话响了,是江春雪扣来的,她说:“大志,睡了吗?我路过映月小区,过来看看你。”
  大志下意识地看一眼桌上的闹钟,时针已指向二十三点。这么晚了,姐姐要来看他!仿佛一个惊雷炸响,大志慌了神。虽说是好姐弟,可究竟不是亲姐弟呀!孤男寡女的,深更半夜来访,这算什么事?再说,这满屋的裸体女人,要是让父亲知道了,当时就会气得二次中风。这几天,大志听工友说了,姐姐和他没有见过面的姐夫争权夺利,关系冷漠……大志越想越不是个味,人像面条一样软,可是门铃已经按响了,江春雪来了。
  大志赶紧穿好衣服,匆忙中本来是穿着一条带松紧的裤子,但是临到开门时,他又找了根麻绳往腰里紧紧地扎了一圈。他告诫自己还是个处男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果一个男人靠姿色获取女人的芳心,还吃人家的软饭,他罗大志宁愿今晚就回山里做一辈子农民,打一辈子光棍。他拿出了欠条,这钱是借的,一定要还。
  罗大志抱着鱼死网破的信念打开了大门。江春雪站在门口,她画了眉毛,像两把砍刀,穿着鲜红的羊毛外套,衬得她满脸绯红。江春雪笑着问:“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是不是不欢迎我来呀?”罗大志见她这样的穿着,听她嗲着嗓子问话,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背心里冒寒气,他求救似地往外看,突然发现灯光下还站着一个人,是李嫂!
  罗大志赶紧长吁一口气,跳出的心才落回了肚子。赶紧说:“哪里,我刚才穿衣服,找衣服。姐姐、李嫂!快进来!”
  江春雪和李嫂进得门来,江春雪说:“大志,住得习惯吧?这屋子什么都好,就是这些画,看着有点不健康,姐担心会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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