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11期
暗光
作者：王 珂
“我不能。”单衣轻轻道出三个字。
长河凄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不能杀我，但我能！”长河一句道完，长剑在脖颈处轻轻一绞，血花飞溅中，人已经倒下。
单衣望着倒地的长河，眼中禁不住落下泪来，喃喃道：“为什么到了最后，你都不肯回头呢？”
翻云覆雨冰消释
绿满沙走上念阳最气派的“风华楼”，此刻正可以观望到远处美丽的黄昏景色。绿满沙径直来到最靠近阳台处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绿满沙的对面已经坐了一个老人，正是宫想龙。
宫想龙缓缓将自己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道：“明天就是初六了，你召集所有的帮中长老来我‘豪云堂’，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绿慢沙想问什么，但望一眼宫想龙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点点头。
宫想龙将自己的目光停在绿满沙脸上，缓缓道：“满沙，你也苍老了许多。”
绿满沙不知道宫想龙想要说什么，微一愣，随即点头道：“是，帮主。我已经是过了四十岁的人了。”
宫想龙望着楼外一条绵延而去的官道，喃喃道：“满沙，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绿满沙道：“风华楼？”
宫想龙笑着摇摇头，伸手指向楼下官道的远处，道：“二十四年前，我就是在这条官道上第一次看见了你。当时你正年轻气盛，为了救一位落入强盗手里的小姐，在官道上大打出手，你虽然最后打跑了强盗，但也为此留下了三道刀疤。我也是自那天起，领你进了‘越云帮’。”
绿满沙望着官道方向，禁不住道：“帮主，您还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啊？”
宫想龙点头道：“记得，我怎么会忘记。我还记着，你打架胜利后站在道路中间不管不顾爽朗大笑，像一个毫不知事的孩子一样。”
“呵呵，那个时候我还就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绿满沙微微摇头，似也在回忆曾经过往。
宫想龙将目光转回绿满沙面上，望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不知为什么，我现在特别怀念那个时候的你。”
绿满沙顿一下道：“但那些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会，也不再可能回去了。”
宫想龙轻轻笑笑：“是啊，的确回不去了。”宫想龙望着绿满沙腰畔黑色鲨鞘，道，“你的‘鬼刀’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鞘了吧？”
绿满沙不由自住摸住刀鞘，点点头道：“已经三年没有出鞘了，自从那次‘生死门’夜袭总堂之后，我便再没有用它杀过人。”
宫想龙轻轻一叹：“三年前，严从二利用比武之由将我骗出了总堂，结果，当夜总堂就被‘生死门’的人所偷袭，若不是你一人拼死抵挡，想来越云帮早就不存在了。”
绿满沙面上神情微微有变，道：“但我虽然保住了总堂，却还是没有保得住少公子。让他命丧贼子之手，这也是三年来我心中一直耿耿难忘的事。”绿满沙道完，面上满是惋惜的神情。
宫想龙淡淡道：“世间事并不能万全，你保住了总堂，已经很不容易了；而川书的死则可以说是天意。哎，倘若那一晚我能够早回来一刻，川书也许就可以活下来。”
绿满沙道：“帮主您也不要自责了。”
宫想龙点点头，颓然间似乎苍老更多，缓缓道：“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再静静。”
绿满沙从凤华楼下来，不多时，转身闪进了一条隐蔽的小巷，巷的尽头一个消瘦人影闪了出来，来人正是李风。
绿满沙道：“你想办法在明天将帮中长老拦住，我不管你如何做，总之明天我不想在‘豪云堂’看见他们任何一个人，若这件事你办的好，我就提拔你做堂主。”
李风眼中发亮，立即点头：“副帮主，您放心。明天他们没有一个人可以逃得出我的手心。”
绿满沙点点头，回转目光去望着远处的风华楼，喃喃道：“‘单衣镖局’那个叫长河的家伙这么久也没给我消息，恐怕他已没什么指望了；而宫想龙这个老家伙今天又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似乎已经有所洞察，看来我要先下手为强了。”绿满沙道完，从腰畔黑鲨刀鞘中缓缓抽出了自己成名兵器——“鬼刀”。五尺刀身之上用赤金镶嵌着一个硕大的鬼头，张牙怒目，嘴间并排着七颗黑铜骨牙，好不吓人。
李风望着面目凝重的绿满沙，小声问道：“副帮主，您真的要对帮主下手？”
绿满沙目光如电扫过李风，冷冷道：“有些事情你最好只去做，不要问。知道的越多，死得就越快！”
李风忙着点头，一张猴脸已经吓得惨白。
四月初六，念阳官道风尘扬起，单衣等人终于踏上了最后一段路程。
“子花，镖头这两天都没怎么说话，你看他不要紧吧。”穷疯子似是很不放心单衣。
程子花微微摇头，策马赶上一直行在前面的单衣，沉声道：“马上就要到念阳了，你可以吗？”
单衣面色难看，但还是露出笑容：“当然，我没事。”
程子花点点头，迟疑了一下，问：“为什么你不问长河，是谁给了他银子来要你的命？”
单衣摇头道：“他不会说的。”
“哦，你怎么知道？”程子花疑惑地问。
单衣笑笑：“不知道，我猜的。因为我太了解他了。”
程子花沉吟片刻，抬头望着道路前面，道：“我记得三年前，我们两个和穷疯子就是在这条念阳官道上结识的。”
单衣点点头道：“不错，我还记得那天穷疯子喝的大醉，倒在道路中间，见人就蹦起来和他决斗！”
程子花难得也笑道：“他就是个疯子，可惜那天他偏偏不走运，碰到了你和我，结果他这个疯子就只能变成傻子了。”
单衣笑道：“他并不是真的疯，只是他太寂寞了。”
程子花点头道：“疯子总是寂寞的，因为没人陪他一起疯。”
单衣道：“你说他疯，小心他晚上找你去拼酒，你可不是他的对手。”
“我不是他的对手，你可以。我就在旁边看着你们两个人喝，给你们倒酒，看你们谁喝得过谁。”程子花似乎想着就已经觉得好笑了。
单衣笑笑，望着程子花真诚道：“谢谢。我知道你们两个关心我。”
程子花点头道：“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你遇到任何事情，我还有疯子都会站在你旁边，你不会是孤单一个人的。”
单衣握住程子花手道：“我知道，我从来都知道。”
“你们在说什么呢，说起来没完？”穷疯子策马赶了上来，冲进两人中间，问道。
“我正在和子花商量，该是时候给你这个男疯子找个女疯子做伴了！”单衣拍着穷疯子肩膀大笑道。
穷疯子听着忙摇头：“一个人疯就好，两个人一起疯，那天下就永无安宁之日了。”
“哈哈哈……”
三个人相视大笑。
镖队行到念阳城外，突然从官道两旁闪出数十个大汉，一律黑色劲装，胸口用金线绣着白云形状，几十个大汉将路挡住，却不说话，一个个站定在单衣面前，目光如箭一样注视前方。
穷疯子很是不悦，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一句。穷疯子本是个急性，见自己问话无人理会，策马冲上。程子花想制止却晚了一步，穷疯子从马上跳了起来，却没抽出他的独门兵器，而是甩抡出一拳砸向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大汉。大汉目光一直注视前方，竟是动也未动，被穷疯子一拳着实砸中。多亏穷疯子并不是真要伤人，在最后时刻收了力道，否则此刻黑衣大汉已经命丧黄泉了；但即便是如此，穷疯子一拳还是将大汉击的退后几步方才站稳，口中喷出一口血水。
穷疯子见大汉挨了自己一拳竟还是一句话不说，不由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却在此时，从远处官道茶棚里缓缓走出一人，一身黑色大氅，面带着几分笑容走到单衣面前，目光在镖队所有人面上迅速扫过一遍，最后落在单衣脸上，淡淡道：“‘单衣镖局’单衣？”
黑色大氅人所到地方，其他黑衣人像潮水似迅速向两旁退却，让出路来。单衣点点头道：“不错，我就是单衣。”
黑色大氅男子点点头，道：“在下越云帮副帮主绿满沙，奉龙帮主之命特来迎接单镖头。龙帮主请单镖头和绿某一起前往豪云堂去见他。单镖头，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