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11期
暗光
作者：王 珂
单衣摇头笑道：“我？”
“不错。”绿满沙满意地点头道，“现在宫想龙一死，我就是越云帮的帮主。我亲眼看见是你震碎了宫想龙的心脉，似乎你已经逃不了一死了。”
单衣道：“但事情并非如此。”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这里只有你们镖局的三个人，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我杀了宫想龙。所以，这个黑锅你是背定了！”绿满沙目光定定地望着单衣，微笑道。
“话虽如此，但并不是没有证据。”单衣望向绿满沙手中黑色铜牙。绿满沙大笑，手中用力，铜牙被一股巨大内力压成粉末，从他指缝间点点洒下，绿满沙笑道：“这下就完全没有证据了。”
单衣仍然笑着，那种笑实在很神秘。他笑过之后，突然道：“我说的证据并不是这个，而是他！”单衣说着将手一指，正指向宫想龙身旁的杨成。杨成冷冷望着绿满沙，突然扯开自己胸前衣襟，大声道：“你还认识这道伤疤吗？”
杨成胸口一道深深的刀疤如同一只巨大的暗红色虫子。绿满沙望着那道刀疤竟是惊得张大了嘴，双目圆瞪，似是完全不敢相信似地道出五个字：“你，是，宫，川，书！”
杨成目光中充满了仇恨：“不错，我就是三年前被你一刀穿胸却未死的宫川书。”
“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假的！三年前我的刀明明穿透了宫川书的心脏，他没任何理由还活着的！”绿满沙极力否认。方才来时，绿满沙就发觉单衣身后这个年轻人面目有些熟悉，但一别三年，少年人面貌已有不小变化，而且绿满沙一直认定宫川书已死，所以根本没有怀疑；但此刻，心中却如巨石压心，喘不上气来。
“理由也许有一个。”单衣盯着绿满沙眼睛，接口道。
绿满纱忙问：“什么理由？”
“因为他和平常人不同，他的心并不在左边而是在右边。”单衣缓缓地说。
程子花道：“即便你可以毁灭一切物据，但父子间的血脉是不容否认的，他们的血是相融的。”
“你真的是宫川书？”绿满沙眼神涣散。
杨成冷冷回望绿满沙没有说话。单衣从容地说道：“三年前，你以为你一刀刺透了宫川书的心脏，他必死无疑。但你怎么也没想到宫川书其实是个右心人。后来，宫帮主回来发现了重伤昏迷的宫川书，也发现了宫川书胸口的铜牙，知道了是你下的毒手，但如宫帮主所言，他那时已身受重伤，根本对付不了你。宫帮主害怕你知道宫川书未死后，会因为担心宫川书说出一切而加害他们父子，所以才将重伤昏迷的宫川书还有那颗铜牙一并交给了我，然后定下这三年之约。”
绿满沙面色惨白，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杨成的脸。不，应该是宫川书。宫川书冷冷道：“我要将发生的一切告诉所有人，是你给了我一刀，也是你杀害了我爹。我会让你得到你应有的恶报！”
“不，你不能毁了我这二十几年来的心血，你不能毁了我！”绿满沙歇斯底里地大叫道，“既然如此，杀光了你们所有人，就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了！”绿满沙大喝一声，身后堂门突然冲进十几条人影，为首一人身形消瘦，面目猥琐，正是李风。
绿满沙伸手一指，怒不可遏道：“杀死他们，一个都不要留。快杀……”绿满沙一句话还未喊完，突然觉得后心处一冷，接着一股钻心疼痛传遍全身。绿满沙猛地回头，李风正自跳开，手中一柄短匕首正在悄悄滴血，其余十几个黑衣大汉则散在四周，冷冷望着绿满沙。绿满沙惨叫道：“李风，你竟然背叛我！”
李风阴阴一笑，道：“我原先不知道你想谋害帮主的事情，现在知道了又怎么会与你这等禽兽为伍。而且，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众位长老已经在暗室里听得清楚，你再无所遁形了！”
李风话落，几位白髯老者也已经纵身而入。绿满沙怒极大笑，面目扭曲，手中鬼刀竟是拿捏不住，“当啷”落地。绿满沙一一望遍堂中所有人，突然语调古怪道：“好，既然如此，大家就一起死！”
“你说什么疯话！”李风似是迫不及待，扑向绿满沙，手中匕首横扫，将绿满沙人头割了下来。
李风将人头摊放在宫想龙面前，激动道：“老帮主，李风已经替您报仇了！”李风道完，眼神一变，来到宫川书面前，撂衣拜下道：“还请少公子，继承老帮主遗念，接掌我们越云帮！”
几位白髯老者也走了过来，微微行礼，其中一人道：“不错，既然老帮主已经被绿满沙所害，所谓国不可一日无主，请少公子立即接掌越云帮吧！”
宫川书迟疑地望向单衣，单衣微微笑道：“我说过，有些事情你总要学会面对。”
宫川书缓缓点头，侧目望向堂中高处象征帮主身份的座位，终于挪动脚步，一步步走了上去。
尾声
四月初六，夜，念阳城。灯光灿烂，人声鼎沸。念阳城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热闹了，之所以今天如此热闹，是因为念阳第一大帮越云帮正在举行新帮主接任大礼，所有城中百姓还有许多武林豪杰都去祝贺。
而在念阳城外临山之上，一人蓝色绸衣正独自立于夜中望向城中迷人的灯火。这人突然开口道：“为什么你要放弃帮主之位？”
蓝衣人正是单衣。他身后一个人影慢慢靠近过来，到了单衣旁边，轻声说道：“因为我不能，也不想。”单衣回头望着来人，正是宫川书。只听宫川书喃喃道，“我不能成为像我爹一样的人，我也不想像他还有绿满沙那样，为了名利勾心斗角，却最终落个惨死的下场。”宫川书面色悲戚，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单衣点点头：“看来你心中早就做过了抉择。”
宫川书望着单衣，迟疑道：“镖头，我做的对吗？”
单衣笑笑，引着宫川书望向念阳城，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灯光，无数的灯光。”宫川书望着念阳城中道。
单衣转了目光，盯着宫川书：“不错，是明亮的灯光。人们总是只能看到这明亮夺目的灯光，却总是忘记了，只要有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光芒越大，阴影也就越大。所以，当你接近那片无比吸引你的光明的同时，你也在靠近那片充满了阴谋还有杀戮的阴影。”
宫川书沉吟良久，道：“我想我明白了，镖头。”
程子花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后，望望单衣，又看看宫川书，面色凝重道：“我刚从念阳城里得到消息，方才就在新帮主接任大礼之上，“生死门”的严从二带着他的手下突然杀出，越云帮新帮主李风当场惨死，而越云帮也已经不存在了。”
宫川书闻言一惊，回首望向念阳城中那片灿烂灯火，但眼中只是明亮，却完全看不到在这光亮之后正在发生的阴暗血腥一幕。
江湖，光明与黑暗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