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艾滋女生日记

作者:朱力亚

致。我的谎言也误导了医生,她们也认为感染上的可能性很小。就这样我们在焦急地等待结果,确切地说是我在等待死神的到来。就在等待的这一段时间,我还是很希望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就这样,我在祈祷中迎来了拿着可怕单子的医生。她用刺眼的目光看着我说:“是阳性。”
  这就是结果,我,朱力亚,一个原本前途美好的大学生,现在却变成了一个艾滋病感染者,不会活太久的。天啊!我的祈祷,你们没有听到吗?我求生的欲望你们体会不到吗?为什么让我的命运就此被按下终止键?为什么要让我面临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一次难道还不够吗?我的爱情没有了,难道我连生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2004年5月1日 晴
  
  学工处处长找到我,又一次提到让我休学,回家休息一段时间。长期受着艾滋病肉体与精神折磨的我早已经疲惫不堪了,整个人真的如行尸走肉一般,一直以来在别人面前伪装的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后来我就答应回去休息一段时间,等过一段时间再返校。学校现在最想做的安排就是让我回家,至于我回家以后是不是还要来,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如果是以前,听到回家的消息我会高兴得像个小孩。以前每到放寒暑假的时候,我就早早地收拾了行李,想着回到家时爸妈那高兴的样子,忙着给我做好吃的那种情形,我又一次沉浸在那种归家的甜蜜中了。可是思绪又马上会被残酷的现实给狠狠地拉了回来,现在变了,一切已经物是人非了。突然有一种想让时光倒流的感觉,如果我没有碰上马浪,如果没有那段看似美好的异国恋情,如果当时我不那么放纵自己,如果当时我保守一点,那现在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了。现在,只有恨我自己了,自己酿的苦酒现在只有自己喝了。此时此刻我的心里被后悔、自责、伤心、无奈、愧疚、绝望占得满满的,没有任何其他的余地了。
  我真的感觉到累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因为我已经厌倦了伪装的生活,确实需要一个人好好地静静了。
  
  2004年6月4日 晴
  
  今天刚吃过午饭,忽然听到父母谈话:“女儿现在长大了,也成熟了许多,很多话都不再跟我们讲了。”我的心里猛地一惊,控制住急促的呼吸仔细听,传来一阵笑声。爸爸说:“不像以前,唧唧喳喳,家里老没个安静。现在突然安静下来,我们倒还不习惯。”听到爸爸这句话,我的心碎了,我不清楚如果年迈的父母知道我得了艾滋病,并且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还能否挺住。想想,真的好无奈,让我害怕的不是艾滋病病毒,打败我的也不是艾滋病病毒,而是一种精神的折磨。
  渐渐地父母也感觉越来越奇怪,因为我一向是爱干净的,喜欢布置环境,增添装饰。而现在呢,起床时连被子都不叠了,自己卧室的桌子上都落了一层尘土,床上用来催眠的杂志更是狼藉一片。最明显的是我的头发越来越没有发型,更别提化妆了,有时连脸也懒得洗。更让父母起疑心的是,回家一个多月以来,我居然没有翻过一次英语课本,连平时看英语频道的习惯也没有了。偶尔他们帮我打开,我也会在他们转过身之后立刻更换到其他频道。
  不看英语课本,不看英语频道,是因为自从我得知自己感染上艾滋病之后,我对英语有一种莫名的成见。要不是我的英语成绩好,我就不会在中专时就过四级,更不会成为保送生,更不会到这里来读大学。英语不好,也就不会在第一次见到马浪的时候就帮他翻译了,也就不会陷入爱情中了,自然也就不会感染上艾滋病了。有时候,我自己都在抱怨自己,“都是英语惹的祸。”只要有英语单词的书一概不看,说英语的频道立马就换。在离开武汉之前,当时花高价买的英语复习资料也全部搬去卖了几毛钱一斤的废纸。从那时起。我的心态已经不正常了。
  每天都不能够做真正的自己,真的是好累。我感觉自从知道自己感染了这种病之后,整个人生就彻底改变了。我感觉继续再去学习,再去做什么事的话,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了。
  于是,我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蜷缩着身子蹲在一个小角落里发呆。
  
  2004年10月8日 晴
  
  痛苦中的我真的找不到任何解救自己的办法,我不知道那么多的艾滋病患者是如何跟病魔斗争的。他们到底是凭借什么力量活下去的,为什么我却做不到呢?
  经桂希恩教授的介绍我认识了志愿者小白,从他的口中知道了艾滋病高发区——河南省文楼村。过两天他要去那里考察艾滋病的情况。
  我突然有了去一趟河南文楼村的想法,我想看一下和我同病相怜的人是怎样生活的。有了这个想法后,我开始准备将之付诸行动。
  先是和学校的老师通了话,经学校同意以后,我们就出发了。
  经过六个多小时辗转的火车、长途汽车、三轮车之后,我们到了目的地。我急切渴望看到那些和我同命运的朋友们,我也在心里预测,他们都已经发病,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恐怖。坦白地讲,我对艾滋病并不怎么了解,起初就知道没有药物能够把它治好,是一种不治之症,感染上就等于与死神牵手了。通过在媒体宣传中逐渐了解到,发病后的病人普遍淋巴结肿大,肠道感染的腹胀很厉害,还有全身的麻疹……我有时特别害怕,想想自己以后发病时恐怖的样子,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了。我又开始乞求上天了,乞求上天在我发病之前就把我的生命拿走。
  自从我得知感染艾滋病病毒以后,一直相信科学的我不知为什么变得有点迷信了。有时候乞求上天的保护,有时候又在乞求上天早点结束我的生命,也许这就是人在极为矛盾状态下的一种奇怪心理吧。也可能是人在最无奈时,在随便寻找一种精神的寄托吧。
  我们进了文楼村,本来就比较窄的小路上堆满了柴草,除了偶尔一两声狗叫声之外,显得特别清静。小路两旁是农户,基本都没有围墙,院子里的一切尽收眼底。经过一个小卖部的门口,围着一群人很热闹,有的打牌,有的下棋,有些妇女在织毛衣,还有的抱着小孩闲聊,他们看起来都很会享受生活。我丝毫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劲。
  走过去后,小白告诉我,他们都是感染者,连怀里抱着吃奶的小孩也是。我不由得心里一惊。我问小白:“他们发病了没有?”“当然发病了,都10年多了,生活也不好。”他说。我天真地又问:“那怎么看不出来,好像跟正常人一样。”小白没有说话。
  小白带着我先去看了卫生院,由于病人多,病房住不下,连院子里也搭起了临时床。病人都在输液。接着我们又去了他比较熟悉的一些感染者朋友的家里。
  第一家是艾滋病人巍巍,7岁的孩子,个头只有正常孩子的一半,体重只有28斤,是通过母婴传播感染的。这个可怜的孩子一出生就携带艾滋病毒。我去的时候,他在门口拿个玩具汽车在摆弄。我跟他打招呼,他没有理我,我给他零食,他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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