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愚莱屯 万岁一纯




  受这种思想影响的,首当其冲就是庄子。
  庄子从两个角度看待人:一个角度是从形体上看;另一个角度是从精神上看。
  从形体上看,庄子认为,天苍苍,野茫茫,人处在天地之间,也就好像米粒处在泰山脚下,再渺小不过了。
  在《庄子·则阳》篇中有这样一个故事,说:战国时期魏惠王因为齐威王违背了盟约,所以想要发兵攻打齐国。身为国相的惠施为了劝导魏王息兵,请来了国都的一位贤士戴晋人。戴晋人见了魏王问道:“有一种动物叫蜗牛,君王知道吗?”魏王说:“知道。”戴普人说:“蜗牛长着两只触角。左面的角上有一个国家,称为触氏;右面的角上有一个国家,称为蛮氏。为了争夺领地,两国交兵开战,伏尸数万,胜者追了十又五天,才收兵回营。”魏王不以为然地笑说:“这不都是虚假之言吗?”戴晋人说:“不是虚假之言,不信的话,我来为你论证一下:以君王看来,四方上下有穷尽吗?”魏王说:“没有穷尽。”戴晋人又问:“人的心巡游过无穷无尽的宇宙之后,返回到人世,可不可以说人巨渺小到了似有似无的地点?”魏王说:“可以。”戴晋人紧跟着又问:“人世既然渺小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而魏国只是人世间的一个很小的地方,国都又是魏国之中很小的一块地方,君王又是国都中很小的一个形体,那么,相对于无穷无尽的宇宙而言,蜗牛右角上蛮氏国的国王又有什么分别呢?”魏王说:“没有什么分别。”谈到这里,戴晋人便起身离去了。魏王好似被引入了空旷无际的太空,看不到人世,更看不到魏国,体悟到人巨和国土的渺小,感受到了征战和扩疆的无聊,认识到交兵争胜,所得不过蜗牛一角之地,实在没有多大意义。于是称赞戴晋人为“大人”,认为他有如此眼光,远远超过了圣人。
  这个故事反映了庄子渺视人体的观点。在他看来,大海可以说是天地之间最大的东西了,它汇聚万川之水,永不满盈,可是与天地相比,好像小石、小木立于泰山之旁,又知蚁穴筑于大泽之中。中国处在海内,又好像米粒处在大仓,渺小而无法计时不时。中国之内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号称万物,而人只是万物中的物,他与万物相比,又像毫末处于马体。由此可见,人是不足为道的。
  不过这只是庄子的一种观点,是从人体的角度而言的。
  从精神上看则相反,人不但不渺小,反而很伟大。伟大到什么程度?伟大到与日月相伴,与宇宙等齐的程度。比如他说: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奚旁日月,挟宇宙?为其吻合,置其滑氵昏,以隶相尊。众人役役,圣人愚屯,参万岁而一成纯。
  在这里,“我”和“圣人”都是人类的代表。
  在庄子看来:人类将自己看得很大很大,大一与天地等齐,与万物一体的程度。他倚靠着日月,挟持着宇宙,把日月、宇宙吻合为一体;摆脱琐事纷扰,把贵贱视为同一。一般的人全会不到这一点,把眼睛盯在那些蝇头小利上,每天忙忙碌碌,为一点小事工于心计,而圣人则将自己的心胸放大开来,在小事面前无知昏愚,糅合万年的变化,把它团弄成一个没有差别的一。
  出于这种伟大的胸怀,庄子沿用了以往的传统,将人分为大人与小人。不过这两个名称在他那里却包含着特殊的意义。
  什么是“大人”?什么是“小人”?
  要弄清这两个名称的含义,首先要弄清什么是“大”。
  对此,庄子有过解释。他说:
  夫道覆载万物者也,洋洋乎大哉!君子不可以不刳心焉。无为为之之谓天,无为言之之谓德,爱人利物之谓仁,不同同之之谓大,行不崖异之谓宽,有万不同之谓富。故执德之谓纪,德成之谓立,循于道之谓备,不以物挫志之谓完。君子明于此十者,则韬乎其事心之大心,沛乎其为万物逝也。
  在这里,庄子从道入手讲解什么是大。在庄子看来,道是最大的东西,之所以说它大,那是因为囊括万物于已身,因此说:“夫道,覆载万物者也,洋洋乎大哉”。
  既然囊括万物于已身,那也就是无所谓彼,也就无所谓此了,彼此平等,你我一样。因此,所谓大,也就具有无亲无疏,天下一家的意义,因此说“不同同之之谓大”。
  道是人的宗祖,人的楷模。人在大道面前不能不受到感染,不能不剖开自己的心胸,抛掉寻狭小的意气,树立远大的志向。所以说“君子不可以大刳心焉”。
  君子如何才能弃小而成大?那就要明白什么是“天”,什么是“德”,什么是“仁”,什么是“大”,什么是“宽”,什么是“富”,什么是“纪”,什么是“立”,什么是“备”,什么是“完”。懂了这十种东西,并身体力行,才能成其为大。而这十种东西的基本精神也不过就是两条:一条是自然无为;一条是无私容人。而这两条说到根本上是一个意思:都是要求人放弃自己的主观意念,放任万物自然而然。所以说“君子明于此十者,则韬乎其事心之大也,沛乎其为万物逝也”。
  其中的“韬乎”,是空旷虚无包容天下的样子;“沛乎”,是广大无边任物驰聘的样子。心中能包容天下,任物驰聘,那自然是很大很大了。
  由此可见,庄子从老子那里继承了道大、人大的观点,并且做了自己的阐释。在他看来:所谓道大,是说道无边无际,无所不包;所谓人大,是说人心博大,是说道无边无际,无所不包;所谓人大,是说人心博大,无所不容。说道大,是从客观方面说的,是说其空间无限,时间无尽,能容纳一切;说人大,是从主观方面说的,是说其心胸开阔,精神博大,能包容一切。而人之所以成其大,也是从道那里学来的,是遵循道、效法道的结果。
  下面的一段话也是一种很好的证明。庄子说:
  泰初有无,无有无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物得以生,谓之德;未形者有分,且然无间,谓之命;?动而生物,物成生理,谓之形;形体保神,各有仪则,谓之性。性?反德,德至同于初。同乃虚,虚乃大。
  “泰初”,亦即宇宙最初的时候。
  这段话从宇宙之初讲起,之后讲到生命的产生,再后又讲到人的精神如何回归,与宇宙原初的状态融为一体。大意是说:宇宙原初什么也没有,没有有形事物,也没有有形事物的名称。不过它毕竟是一种存在,是种混然为一的存在,所以可以说它是一;祥它是一,也就是说它没有形象,因为有了形象就有了分界和边境,而有了分界和边境也就不可能再是一了。
  万物都是从一中得到了基本因素才产生的,从一中转移到万物之中的那基本因素称为德。不过万物的形成有一个过程,万物的基本因素原先处在一中,没有形象,是一的组成部分,相互之间暂且还没有界限。至于哪一部分转移到哪里,形成什么样的事物,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趋势决定的。这种自然而然的趋势称为命。一在不停地流动,流动之中产生了物;物产生出来便有纹理,物的纹理称为形。有生之物的形全之中都具有精神,不同的生物、不同生物中的不同个体,其精神的档次是不同的,有智有愚有灵有钝;因为它们都带有各自档次的色彩,所以又称为性。既然性有不同,所以作为人就必须进行精神修养,让自己的精神恢复到基本因素的档次,亦即德的档次;恢复到了德的档次,就是“反德”;一旦达到了德的档次,也就与宇宙原初的状态融为一体了,所以说“德至同于初”。与宇宙原初的状态融为了一体,也就进入了一切虚空的境界,一切虚空的境界就是“大”。
  文中讲的宇宙之初,也就是指的大道。文中所说的反德,也就是回归大道。大道原本就是空虚无物的,既无事物,也没有事物之间的差别;人的精神回归于大道,也就是回归虚空的境界。而庄子认为虚空无物、无分无别的境界能容纳一切,所以称其为“大”,说“虚乃大”。
  从庄子关于“大”的界定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所谓的“大人”,是指目光狭小、亲疏有别、非彼是已、利已自私的人。
  这一点,我们可以在他使用这两个名称的例子中得到验证。
  比如,前面我们讲到的戴晋人开导魏王息兵的故事,最后魏王称戴晋人为“大人”,说他远远超过了圣人。原文如下:
  客出,惠子见。君曰:“客,大人也,圣人不足以当之。”
  “客”,指戴晋人,因为他是惠施请来劝导魏王的客人,所以称其为客。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戴晋人说完话后便出去了,惠施进来后,魏王对惠施说,这位客人真是一位大人呀,圣人的名称都不足以显示出他的伟大。
  为什么称戴晋人为“大人”?就是因为他的心中囊括着宇宙,一个国家的疆土,在他的眼里,不过像是蜗牛之角,不值得一争。
  《庄子·知北游》中也谈到过大人。其文曰:
  道不可致,德不可至。仁可为也,义可亏也,礼相伪也。故曰:“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礼者,道之华而乱之首也。”故曰:“为道者日损,损之又损之以至于无为,无为而不无为也。”今已为物也,欲复归根,不亦难乎!其易也,其唯夫人乎!
  其意思是说,现今的世界,大道已经破损了。之所以这样说,那是因为大道原本是无所不包、无所区别的,而现今的世界却不是这样,人为地制作了仁义礼节等等规范,用来显示人的尊卑差等。所以越是学习这些规范,就离大道越远,而越是想要回归大道,就越是要泯灭这些规范。然而要回到大道去,那是很难的了,大概也只有大人才可能比较容易地办到。
  为什么只有大人才比较容易办到?那是因为大人本来就是与大道融为一体的。所谓与大道融为一体,也就是说,他的心胸与道同大,包容天地,兼蓄万物。
  下面我们再来看庄子对“小人”的使用。
  《庄子·山木》中说:
  且君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
  其意是说:君子之间的交往,就像淡水一样,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小人之间的交往,就像醇酒一样,之间有浓厚的利益关系。君子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所以相互之间的友情不受利益关系变动的影响,永远是真诚的,亲密的;小人之间有浓厚的利益关系,所以相互之间的友情随着利益关系的变动而变动,当利益一致时,好得像蜜一样甜,当利益相反时,就会一刀两断。
  为什么小人之间的关系会随着利益关系的变动而变动,一会儿亲如密,一会儿仇如第三季度?因为他们目光短浅,你我有间,一切以自己为核心。
  在分别大小与小人的同时,庄子认为,只有大人才是真正的人,才是具有人格、达于至尊的人,所以他又将“大人”称为“真人”、“至人”,并借助于颂扬“大”,赞美“大”,来颂扬大小,赞美大人,认为只有志向远大的人,才能博施于民,尽管他们得不到小人的理解,或许还会受到小人的嘲讽。比如他们得不到小人的理解,或许还会受到小人的嘲讽。比如他将大人比喻成高飞九万里的“大鹏”,钓起震海之鱼的“任公子”。
  《庄子·逍遥游》有过这样的描述:
  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太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斥 晏鸟 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辩也。
  其中的“斥 晏鸟”,是一种小雀。
  这段描述的大意是说:在什么也不生长的边远北方再往北,有一个辽阔的大海,名叫天池。天池里面有一种鱼,宽度足有几千里,而长度那就没有人知道了,这种鱼的名字叫做鲲。在那里还有一种鸟,名字叫做鹏,脊背像高大的泰山,羽翼像遮天的乌云,搏击长空,盘旋而上,高达九万里。驾着云气,背负青表,而后向南飞,它是要到南海云。小雀看到了讥笑道:“它这是要往哪里飞呦?我腾地一下就飞起来了,大不了飞上几丈高就下来,在蒿草之间飞来飞去,这也就算是飞翔的极限了。而它这是要往哪里飞呦?”而这就是大小两种不同东西的区别呀!
  小雀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大鹏的志向,因为它与大鹏处在根本不同的两个境界。它的目光是那么狭小,它的能力是那么低下,可悲的是它却自以为大,将它的飞翔称为“飞之至”,反而认为大鹏高飞是一种不可理解的愚蠢之举。
  当《逍遥游》再次讲述大鹏高飞的故事时,庄子将原先的斥 晏鸟 换成了蜩与学鸠,亦即知了和斑鸠,并做了评论。其文曰:
  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食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了民。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匹之,不亦悲乎!
  其意是说:知了和斑鸠不知道大鹏高翔的道理,它们看见大鹏费这么大的力气往南飞去,讥笑道:“我腾地一下就飞了起来,碰到树枝、房梁就落到上面,即使这样,有时候还飞不到上面,累了就只好落在地上休息一会儿。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力气,高飞九万里而去南面呢?”
  庄子评论说:一个人到郊外去,一天吃三顿饭,回到家里后肚里还饱饱的呢。一个人要走一百里,那可就需要准备隔文化程度的粮食了。假如要到千里之外,那就需要准备三个月的粮食。也就是说,做的事情越大,需做的准备也就越多。知了、斑鸠这两个小东西怎么能懂得这样的大道理呢?
  这就是说,懂得小道理的不懂得大道理,生命短促的不理解生命长久的。怎么知道是这样呢?你不看,朝生暮死的朝菌永远也不知道还有三旬为月的事情,夏天鸣叫的知了永远也不知上还有春天和秋天,这是因为它们的生命太短促了啊!楚国的南面有一种灵龟,以五百年作为春天,以五百年作为秋天;上古时候有一种椿树,以八千年作为春天,以八千年作为秋天。彭祖是古代一位长寿的老人,据说活了八百岁。一般的人要与他比较长寿,那不是很可悲吗?
  庄子评论的中心点是说,处在小境界不能理解大境界。究其原因,在于处在不同的境界会有不同的体验。知了到了中秋就死了,向来没有见过冬天,怎么会知道世间还有科天呢?斑鸠虽然比知了活得长些,但却没有出过远门,怎么知道出远门还要准备干粮呢?大鹏之所以要高飞,那是因为要远去,不高不能致远;大鹏之所以要远去,那是因为志在长远,不远不足以为大。这种有关大的道理,小东西是永远也不能理解的。
  小东西自以为高,自以为大,不以小为耻,反以大为蠢,庄子认为这是最可悲的了,于是发了出了感叹:“不亦悲乎!”
  《庄子·外物》篇还讲过一个“任公子钓大鱼”的故事,与“大鹏高飞九万里”的蕴意大体一样。故事说:
  任公子为大钩巨缁,五十 牛害 以为饵,蹲乎会稽,投竿东海,旦旦而钓,期年不得鱼。已而大鱼食之,牵巨钩,陷没而下,骛扬而奋鳍,白波若山,海水震荡,声侔鬼神,惮赫千里。任公子得若鱼,离而腊之,自制河以东,苍梧已北,莫不厌若鱼者。已而后世辁才讽说之徒,皆惊而相告也。夫揭竿累,趣灌渎,守鲵鲋,其于得大鱼难矣。饰小说以干大县令,其于大达亦远矣。是以未尝闻任氏之风俗,其不可与经于世亦远矣。
  大意是说:任公子做了一个大大的钓鱼钩和一根又粗又长的钓鱼绳,用五十头犍牛作鱼铒,蹲在会稽山上,把鱼竿甩到东海之中,一天又一天地在那里等着。可是一年过去了,没有鱼来上钩。后来终于有一天有一条鱼游了过来,吞下了他的鱼铒,将鱼钩深深地卡在了咽喉之处。只见它急忙向海底窜去,把那海水搅成一个山谷一样的大漩涡;又见它奋鳍上扬,掀起了层层山峰似的大波浪。只听那海水震荡,惊动鬼神,惮吓千里,经久不自。任公子钓到了这只大鱼,把它切成肉块,做成腊肉,自制河以东到苍梧以北,没有未曾吃过他的这条鱼的。后世那些轻浮浅溥、只以道听途说为才学的人,听到此事则惊叹不已,纷纷相互转告。那也是的,平时都是用那小鱼竿,到那小河沟里去守候那些小鱼儿,想要得到大鱼自然是很难的了。那些把没有价值的说法粉饰一下去向县令献计献策的人,距离那通达的大道可是远着呢。所以,没有听说过任公子这种风度的人,距离那经世之道也是很远很远的呢!
  任公子期过一年都没有钓上鱼来,不是钓鱼技术不佳,而是因为他的志向在于钓到震动乾坤的大鱼,所以他用的鱼钩很大很大,他用的鱼绳又粗又长,脚蹲浙江的会稽山就能把鱼竿甩到东海之中,不仅只鱼铒就有五十头犍牛。
  这样的志向,不成则己,一旦成功,那将惊天动地,惠及天下。这就是大的价值。正是为了突出大的价值,所以故事说:任公子钓上的大鱼,翻滚于海,掀起巨澜,其声震天;分割其肉,天下共享,遍及山之北、海之南。
  以庄子之意,“大人”有大人的心理世界,“小人”有小人的心理世界。大人的心理世界如鲲鹏展翅,宏伟浩大;小人的心理世界如雀跳梁,鼠目寸光。小人又如何能理解大人呢?
  庄子并没有要求小人要理解大人,不过他却劝导人们做大人,而且劝导人们做一个真正的大人,做一个将自己与他人的界限完全泯除、不分你我、忘我无私、连小人也可以包涵和宽容的大人。这就是他的志向,他的人格自尊。由此,他将自己比喻为志向高澍的宛鸟。
  
  “惠施相梁”的故事正是他自尊心理的表述。故事说:
  惠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惠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
  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为宛鸟,子知之乎?夫宛鸟,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宛鸟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吓我邪?”
  其意思是说:惠施在梁国担任国相,庄子要去看望他。消息传到梁国后,有人对惠施说:“庄子这次前来,是想代替你的国相。”于是惠施很害怕,派出大量兵丁搜索庄子,一直搜了三天三夜。
  庄子到了之后对惠施说:“南方有一种鸟,名叫宛鸟,你知道吗?它从南海起飞,一直飞到北海,不是梧桐树便不栖息,不是精美之食便不吃食,不是甘泉之水便不下饮。有一次碰到一只猫头鹰,它正在吃一只死老鼠,看见宛鸟飞过来,以为是来和它争吃死老鼠,于是发出了愤怒的‘吓’声。现在你是不是也像那猫头鹰一样,怕我争夺你的梁国相位而吓我呢?”
  在庄子看来,相位不过是一只腐鼠,而自己却是一只宛鸟。腐鼠对于猫头鹰来说可能是美食佳肴,而对宛鸟来说却不如粪土。
  庄子用这个故事表达了自己的高洁和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