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爱是什么
“爱是什么？”海伦有一天忽然问沙利文小姐。
那天，海伦在花园里摘了几朵紫罗兰花，送给沙老师。沙老师很感动，就想吻她。但海伦不让她吻。海伦觉得，除妈妈可以吻外，她不允许任何人吻她。沙小姐轻轻地搂着她，在她手上拼写了一句话：
“我爱你，海伦！”
海伦疑惑不解：“什么是爱呀？”
沙小姐指着胸口说：“爱就在这里。”
海伦第一次感觉到心脏在跳动。
她闻闻沙小姐手中的花香，然后用手势问道：“爱就是花的香气吗？”
“不是。
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她们。海伦灵机一动，又问：
“爱是阳光吗？”
“也不是。”
海伦不觉有些失望了。在她看来，温暖的阳光是人类最美好的东西了。阳光可使万物生长。老师无法告诉她什么是“爱”。
过了两天之后，海伦开始串珠子。大大小小的珠子，按两大三小的顺序串起。但她老是串错。
沙老师耐心地，一次次给她指出来，帮她纠正。
海伦发现了自己的差错。她静静地思考一会儿，怎样串才对？这时，沙老师就在她手上，拼写了一个词：“想。”
海伦茅塞顿开。
她明白“想”，就是在她头脑中进行的思维过程。
她呆呆地坐了好大一会儿。她在“想”什么？
她在想刚学的“爱”是什么意思。
“爱，就是太阳冲破云层，放射出的光辉吗？”
正好这天先是阳光躲在云层，还不时下雨；接着朗照大地。
沙老师说：“爱有点像太阳出来之前的云彩。”
她解释说：“你不能摸到云彩，它在高天上；但你可以感觉到雨，并且已经知道在炎热的天气里，花儿和干枯的大地多么渴望它。同样，你不能摸到爱，但你能感受到爱带来的甜蜜。要是没有爱，就会使你不愉快，也不会想玩。”
海伦听完解释，顿有所悟。一个美妙的真理突然闪现在她脑海里。她感到许多无形的纽带联结着她，走入他人的灵魂。
这就是爱心。
海伦在8岁的时候，已经能够用“爱心”写出情意深长的信。
她在给玛丽·穆尔小姐的信中说：
当你收到你这亲爱的小朋友的一封美好的信，你会非常高兴的吧？你是我的好朋友，我真喜欢你。我那宝贝的妹妹现在完全好了。她最爱坐在我的摇椅上给她的布娃娃催眠。你想见见亲爱的小米尔德利德吗？她可是个漂亮的婴孩。她的眼睛又大又蓝，两颊又嫩又圆又红润，她的头发发出金色的油光。她不哭时可逗人爱啦。明年夏天，她就可以和我一起到园子里去采又大又甜的草莓了，她一定非常高兴。我希望，美味的水果她可别吃得太多了，那会闹病的。
……
从这封信来看，小海伦已经开始了“爱”的启蒙，她对朋友，对妹妹，对生活，对社会，都充满了纯真的爱心。
她不能听人说话。沙老师要说话，都是把话拼写在她手上。沙老师还教她，怎样和别人交谈。
2. 学会读书
海伦在学会了拼写几个单词后，沙老师就给她一些凸印的单词卡片。
海伦明白了：一个单词代表一个东西，或者一个行动，一种特性。她有一个把卡片上的单词摆成短句的框架。
一日，沙利文小姐说，海伦你把“女孩”一词卡片别在你的围涎上，然后站在大衣柜里。在柜板上，她让海伦放上“是”、“在……里面”、
“衣柜”的卡片。这个游戏使海伦兴奋无比。
她和老师一玩儿就是几个小时。房子里的东西常被她们利用。
从读盲文卡片，到读盲文书籍，海伦进步很快。
她拿起《初级读本》，寻找她熟悉的词儿。
她开始读书了。
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她没有正规而系统地训练。与其说是在读书，不如说是在玩游戏。但正是这些游戏，激发起她的学习兴趣。
每当沙小姐要教她什么的时候，她总会用一个动听的故事，或说一首优美的诗来解释这个要教的东西。如果海伦对某个事情感兴趣，那么，她就会和海伦展开讨论。
沙老师有着非凡的表达才能。长期生活于盲童之中，她很懂盲女之心。对于索然无味的东西，她会一带而过。讲枯燥的科学知识时，她从不贪多图快，而是循序渐进，生动有趣。
她们常常到户外去读书。
她们特别喜欢到有阳光的森林里去。那里充满了无限生机。海伦回忆说，她小时候读过的东西，都包含着森林的气息，即松针的芬芳，还有野葡萄的清香。
坐在绿荫如盖的鹅掌楸树下，她领悟到这样一个道理：世间万物都能给她以教益和启迪。
万物的可爱，使她懂得它们的用处。
大自然有着无限美妙的丰富的知识。世间万物都会发出各种声音，有的嗡嗡叫，有的唱歌，有的开花，有的呱呱闹个不停，有的哇哇鸣叫——青蛙、蟋蟀之类，常被她抓在手上，被她认识。
还有那些毛茸茸的小鸡，不知名的野花。
棉花铃子绽开了笑脸，她禁不住要抚弄它们轻柔的纤维，还有带绒毛的籽儿。
清风掠过玉米地，玉米茎秆的罗罗声，如绸似绢的玉米叶子的沙沙声，都是她学习的好课本。
在草地上逮住她的小马儿，让它愤愤地喷出鼻息，她随手将一个嚼子塞进它的嘴里……它口里的香味，如今还令她回味！
海伦是一个热情而浪漫的女孩。她把读书和大自然里求知结合得非常美好。她在给玛丽·穆尔小姐的信中，就表达出了她这种热情与浪漫。她在信中写道：
贝克船长恢复健康以后，他将带我到非洲去，那时我将看到狮子、老虎和猴子。我要把一头小狮、一只白猴和一只温顺的熊带回家来。在布鲁斯特的日子可好玩啦，我几乎每天都去海滨浴场沐浴，我和弗兰克、卡丽和小海伦玩得可带劲了。我们在深水里互相泼水，又跳又跑。我现在不怕浮水了。哈丽能浮起来吗？
上星期四我们到了波士顿，亚纳格诺先生见到我非常高兴，拥抱我，吻我。盲女孩们将在下星期三返校。
请你告诉哈丽马上给我写一封长一点的信好吗？
当你到塔斯堪毕亚来看我时，我爸将有许多苹果、多汁的桃子、梨子、葡萄和西瓜请你吃。
希望你想念我，爱我，因为我是个好孩子呀。
充满着热爱的两个吻。
你的小朋友——海伦·凯勒。海伦读书，显然并不是只关门闭室读死书。她在大自然中获取了大量知识，她最喜欢的是旅游、散步，投身于自然界中去，学习，学习，再学习。
3. 散步与学习
一个聋盲女孩喜欢散步，这女孩便是海伦。
有时候，天刚蒙蒙亮，她就起床了。她悄悄地走进花园，去散步。她走过一丛花草。花草上珠露晶莹，鲜艳欲滴。她将玫瑰花握在手中，静静地闻，品味着它的芳香。她思考着怎样把这种芳香描绘出来。她在老师教的词句中，寻找最适合于它的句子。
她看见百合花了。它是那么婀娜多姿，洁白如雪。它在晨风中轻轻地摇曳。它是那么迷人！她想象着，百合花应该象征纯洁友谊和爱。一只小昆虫刚刚睡醒。她把它捉在手中。它的翅膀扑扑乱飞，发出阵阵奇妙的震动。她在思考，它为什么会飞呢？就是因为这翅膀吧。海伦喜欢去果园散步。
7月里，遍地金黄。海伦描述着她在果园散步的奇妙感受：“果子熟了。轻风掠过果树，带点绒毛的大桃子会自动地落入你的手里，苹果会乖乖地滚到你的脚边。我高兴地把它们捡起，用围裙兜着。我的面颊紧紧地贴着还带有太阳温暖的苹果，一蹦一跳地跑回屋里。真是快活极了。
她和沙利文小姐还常常去登陆场散步。①
① 见海伦·凯勒自传《我的一生》，第27页。
那个叫克勒的登陆场，是一个早已废弃的码头，是用木材建成的。它位于田纳西河岸边，是南北战争时期修建的，目的是为了军队登陆。海伦和老师在这里度过了许多幸福的时光。
她们在游戏中学习地理。
海伦还用卵石筑水坝，垒海岛，开湖泊，挖河床。表面看她是在玩，实际上这是老师让她在学习呢！
她静静地聆听沙利文老师对这些事物的描述。她感到十分地惊奇了。这个又圆又大的地球上，有这么多奇妙的东西。
地球上的火山，被埋葬的城市，移动的冰河。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里会有许多奇趣的故事。
老师用她那白皙灵巧的手，筑成一个地球模型。海伦用手去摸，她会摸出，什么是山脊，什么是河流，什么是房子，什么是道路。但是，让她感到迷惑的是那些经纬带，温热带，南北极。她一时无法弄清，只觉得它们就像阳光下一个个梦幻般的圈圈一样神秘。在散步中，她开始学习算术。浪漫而热情的海伦天生不喜欢算术。但沙利文老师依然极有耐心地教她，怎样用串珠子的方法进行加减数字。有时候，就在野地里捡到一些麦秆、柴枝之类摆在沙地上，教她加法和减法。但是，每次她做不到6道题，就没有耐心了。她就想飞快地走开，去找她的小伙伴玩去了。
关于这段经历，沙利文小姐在她的日记中有过详细的描述：
10点钟，我们就回到屋里串几分钟珠粒。现在，她能够串出多种组合的式样来。而且还经常自己发明一些新的组合方法。串珠之后，或缝纫，或编织，或钩织，她要干什么，我让她自己决定。
她很快学会了编织。她正在给她妈妈编织一条澡巾。上星期她还为洋娃娃编了一条围裙，与同年岁的任何孩子相比，她做的围裙毫不逊色……
11点钟，我们B开始做体操。……要是天气晴朗，我们就经常在4点到6点之间，乘车出外游览。有时去看望住在爱里格林的叔叔，有时去城里与她的堂兄堂弟姊妹相会。很明显，海伦生性喜欢社交，她高兴别人来看她，也爱自己出去访友。我想，使她产生这种热情的部分原因是别人总是给她一些她爱吃的东西。晚餐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里干自己的事情，一直干到八点多，届时，就给海伦脱下衣服，安顿她上床就寝。现在，她与我睡在一块了。
凯勒夫人①想给她找个保姆，但是我考虑后决定，宁可自己做海伦的保姆而不愿另外再去照顾一个又蠢又懒的黑女人。同时，我也想使她在每件事情上都依靠我。我还发现，在零星的时间教她学习比在规定的时间要容易得多。
① 指海伦·凯勒的母亲。
沙利文小姐常常带她去散步，走亲访友，在不知不觉中，让海伦愉快地学到许多意想不到的知识。这几乎成为沙利文小姐的教学法则了。
4. 生物启蒙
海伦在8岁的时候，开始学习动物学和生物学。
起因很简单：有一次，一位忘记了名字的先生寄给她一些化石。其中有一种小软体动物的贝壳化石，花纹非常美丽；也有小块的沙岩，上面还留着鸟类爪子的痕迹；还有浮雕似的蕨类植物化石，十分逗人喜爱。
就是这些东西，引起了她浓厚的学习兴趣。
她激动地听沙利文小姐讲述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野兽。
从老师那里，她知道这些野兽，曾经在原始森林中到处游荡，把树枝当食物，最后死在那古老的沼泽地里。
长期以来，这些奇怪的动物，会不时地出现在她的梦中。
她感觉到阳光普照的森林，鲜花盛开，空气中回荡着小马清脆的蹄声。那些野兽在无忧无虑地奔走如飞。
另有一次，别人送给她一个美丽的贝壳。
她怀着童稚的惊异和喜悦，聆听老师讲述。
从老师的讲述中，她明白：这个小小软体动物，是如何建成它那色彩斑斓、蜿蜒曲折的寓所的。
在静谧的夜晚，风平浪静，鹦鹉螺是如何驾着它的珍珠船，航行在蓝色的印度洋上。
汹涌澎湃的海洋中，小小的珊瑚虫是如何建造起太平洋上玲珑剔透的珊瑚岛。
还有，孔介虫类如何垒起一座座大垩山的。
沙利文小姐把一些优秀的动物介绍文章读给她听。
《躲在屋里的鹦鹉螺》，使她受到启发：软体动物建造奇特的贝壳的过程，就是人类智力发展的象征。
人类的点滴知识，经过同样的积累，也会凝成思想的珍珠。
植物学是在窗台上开始学习的。
海伦买了一盆百合花，放在向阳的窗台上。她每天观察这花。她看见，尖尖的绿芽渐渐变成含苞欲放的蓓蕾。外面一层像手指一样的叶片，缓缓展开，护卫着娇嫩的花蕾。
叶片展开的速度很快。
其中有一个花蕾比其他的都长得大而且美丽。
它就像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知道自己就是天生的百合女王。它的姐妹们却还在羞答答地掀开自己的头巾。
最后，满盆百合花怒放了，清香袭人。
海伦还观察过小蝌蚪的变化。
她的阳台上有一个圆形玻璃鱼缸。里面放着11条蝌蚪。
她把手伸进鱼缸，感觉到小蝌蚪正活泼而愉快地游动。它们在她的手指间滑来滑去。
有一天，一个小蝌蚪跳出了鱼缸，掉在地板上。这可急坏了小海伦。她找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但那小尾巴还在微微蠕动。她把它放入鱼缸，它便冲到缸底，快活地打转转了。
海伦就是这样，不断地向自然学习，向生物学习，积累的知识越来越多。
沙利文老师善于抓住施教时机，向她传授知识。沙利文老师说，孩子的头脑就像一条浅浅的小溪，教育就像溪道，溪水沿着溪道潺潺流淌，这里映出一朵鲜花，那里映出一丛灌木，远处又映出朵朵轻云。沙利文老师总是想方设法，利用生物启蒙，为她的心灵引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