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个圣诞节
1888年圣诞节到了。这是沙利文老师来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家中的人都为她和海伦准备了一份礼物。而海伦和老师也给家中人准备了他们意想不到的礼品。
至于家中人给的是什么礼物，海伦无论如何也猜不到。
在圣诞节到来的前夜，塔斯堪毕亚小学生们装饰了一棵美丽的圣诞树。学校邀请海伦和老师一道去，与他们欢庆圣诞节。
海伦来到学校。
教室中央立着一棵美丽的圣诞树，在柔和的灯光下烁烁发光。树枝上结满了新奇的果子。
最幸福的时刻到了。海伦欣喜若狂，她围着圣诞树跳啊，跳啊！当她知道每一个小朋友都能得一份礼物时，她分外高兴。
大人们让海伦给孩子们分发礼品。
海伦非常高兴地接受这一使命。当她发完，准备自己也接受一份礼品时，她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希望节日快快开始。
那天晚上，她住在学校。
她把长袜子挂起来①，很久躺在床上，装着睡着了。她要看看圣诞老人到这里来到底要做点什么。但最后她还是抵挡不住瞌睡，搂着一个新布娃娃和一只白熊进入了梦乡。
① 西方习俗，过圣诞节时将袜子挂在圣诞树上或其他地方，这是接受圣诞老人送来礼物的仪式。
翌日清晨，她第一个高声喊着：“祝圣诞节快乐！”
她把人们都唤醒了。
她发现，不仅长袜子里，就是桌上，所有椅子上、门上，还有窗台上，都放着出人意料的礼品。
沙利文老师送给她的是一只金丝雀。她心头的幸福之情仿佛像灌满甜蜜的美酒。
关于海伦过第一个圣诞节，她的老师沙利文在日记中做了细致描述：
星期六，附近那所学校的孩子们已准备好了圣诞树，我带着海伦去参加他们的节日活动。海伦是第一次看到圣诞树，她感到迷惑不解，接连提出了许多问题……
这天午餐后，天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
海伦和沙利文立即扑向雪野大地。她们尽情地、快乐地在雪地里嬉戏着、欢笑着。海伦四处奔走，不时被摔倒在雪地上。
沙利文抓住这一机会，就地给海伦补上了一课：“雪地上的雪”。
雪地上的雪，洁白、晶莹，是那样美丽。它像棉絮一样，覆盖在大地上。雪光闪烁。一点儿都不感到冷！
海伦尽情地抓起一把又一把雪团，扔向远方。
天真活泼的少女身影倒映在雪光里、冰镜中。
海伦穿着火红色的衣服；而沙利文，则穿着鹅黄色的衣服。
这一红一黄两位姑娘在雪野里奔走，活像两朵跳跃的不同颜色却是一样鲜艳俏丽的花儿。
少女如花。
她们的心境此时也如花呀！
第二天是个星期日。
这天上午，雪下得更厚了。大地到处都是银装素裹，一片银白。
远山似起伏的银带。
海伦，还有沙利文，还有厨师的那个顽皮的胖乎乎的孩子，他们一起在雪地上玩了一场游戏。
这场游戏叫“玩雪球”。
把雪滚成篮球大小的雪球，然后你扔给我，我扔给你，最后又投进自制的篮筐中。
到中午时分，太阳出来了，积雪开始融化了，到处都流淌着雪水，天气倒反而变冷起来。
这是沙利文来到塔斯堪毕亚之后的第一场大雪。
许久未回故乡的沙利文，为了海伦的成长，付出了辛勤的汗水和心血。
大雪自然微微地触动了她的思亲想家的心弦。
夜里明月如镜，升上了天空。望着又大又圆的月亮，沙利文思念故乡。
但海伦的事业更重要。她很快又克制了自己思乡的感情，把那份淡淡的乡愁排遣开去。
她在圣诞节里，为海伦设计了不少新的课题，让她学习到更多的新鲜单词，扩大了海伦的单词量。海伦的学习也有了明显的进步。
这几个星期来，沙利文主要指导海伦读有关圣诞节方面的书。同时，她们谈论着节日的气氛，评头品足，讲叙着圣诞老人的故事。
沙利文认为，对盲人进行教学，气氛十分重要。她特别地总结了她的教学经验。
沙利文老师是一个有创意、有主见的老师。她认为，为了教授好盲人语言，她必须编造对话，但光简单地去编对话是没有意义的。这对于师生来说，都是愚蠢的，也是令人兴趣索然的。对话应该自然地进行，交谈的双方都以交流思想为目的。如果是在场境感很强的地方进行现场对话，现场体验，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寓教于乐，寓教于境界中。沙利文老师就是这样做的。从一开始，她就要求自己做到：尽量地对海伦自然地交谈，教她只谈论她感兴趣的事情，引导她只是为了弄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才提问题。
沙利文小姐说，第一个圣诞节，海伦进步十分明显。
看她度过第一个圣诞节，真是一件令人感动的赏心悦目的事。
这一切，都令海伦永生难忘。
2. 波士顿之行
1888年5月，海伦开始出远门。老师沙利文和她的母亲带着海伦，一起踏上旅程，远行到波士顿去，进入那儿的一所盲童学校学习。
波士顿在美国东北部，是个著名的海港，又是纺织工业中心和文化中心，隔河的坎布里奇有著名的哈佛大学。海伦要去的帕金斯盲校也在波士顿。
海伦她们是坐火车去的。在火车上，她显得出奇地安静，不再是坐立不安、易于激动。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利文小姐身旁，全神贯注地“听”老师讲车窗外的美丽景象：
美丽的田纳西河，广阔无垠的棉田，起伏的山峦，葱翠的山林；还有车站上谈笑的一群群黑人，向火车上打招呼的人们，在车厢外叫卖糖果和玉米花的妇女……
她的布娃娃南希，则坐在她的对面，穿着新衣服，方格布做的，戴着饰有褶边的太阳帽，眼巴巴地看着她。这个南希，是她最爱之物。
要从阿拉巴马州到达波士顿，必须坐火车走很长的距离，经过亚特兰大、华盛顿、费城、纽约等几个大城市，几乎是从南到北贯穿美国整个东部。最后，火车终于抵达波士顿。这是一座十分繁华的都市，海伦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童话中的世界。
海伦正式进入波士顿帕金斯盲校就读是这年的5月26日，沙利文老师陪着她读书；寸步不离。
她们来到盲人学校。海伦立即和小盲人交上了朋友。在这儿，最令她高兴的是他们都能了解她的手语。以前她与别人交谈时，总觉得是对外国人说话，还必须经过沙利文老师的翻译，很不自然。然而，在这里，她可以用她的手语自如地与她的朋友们交谈，真是太痛快了。
当她与他们谈话时，他们就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而且也是用手指摸着读书。她注意到这一点，既惊讶，又为这些孩子们惋惜！
她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又一个孩子竟和她一样，都被剥夺了珍贵的天赋本能——视力和听力。但是，他们仍然是那么乐观、满足。
和盲人学校的孩子们在一起，很快地海伦的痛苦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在波士顿，她们还参观了巴恩克山。这是独立战争的纪念地。
老师给海伦上了第一堂历史课。这里曾是一些勇敢的战士战斗过的地方。他们的英雄事迹令海伦激动不已。她沿着这历史古迹的石阶，一步一步地向上爬去，越爬越高。她想象着，当年独立战争的战士们是如何前仆后继、奋勇作战，不由得热血沸腾，兴奋异常。
翌日，她们坐船去普利茅斯。
这是海伦第一次在海上航行。她第一次感受到：海上的生活是那样生气勃勃，繁忙而热闹。隆隆机声，使海伦误以为是雷声，她以为是要下雨了呢！老师向她介绍说是船的发动机声。
最有趣的是海上那块巨大的岩石。很久以前，来自欧洲的最早的移民，也就是一批英国的清教徒，为了逃避宗教迫害，历经千难万险，坐着设备简陋的海船，渡过大西洋，就在这块大岩石的附近登陆。海伦抚摩着岩石，感觉到它对人们的奉献是多么伟大。
那岩石上，有“1620”字样的浮雕，注明了年代。
当年的移民是何其勇敢！他们在异域他乡创业，重建家园，开创了新大陆的历史。
他们渴望自由，但也和别人打斗，损害过别人的自由。他们的暴行使海伦感到羞愧不止。
在波士顿，海伦交了很多朋友。
印象最深的是威廉·恩迪科先生，还有他的女儿。他们对海伦特别友善，用海伦的话来说，就像一颗“美好的种子”，久久地在她愉快的回忆中发芽生长。
一日，她参观了他们在农场的美丽家园。她穿过他们的玫瑰园，两只小狗汪汪地追了出来，迎接她们。一匹小马，它把鼻子伸到海伦的手心里。它想吃一块黄油和方糖。
那里有海滩。海伦第一次到沙滩上玩耍。
沙子坚硬光滑，里面混有海草和贝壳。威廉先生说，这是开往欧洲的大船的必经之路。海上有些什么景致，海伦当然看不见，但威廉先生会亲切地告诉她，由波士顿港口开往欧洲的船，正航行在远方的海面上。威廉先生成了她的好朋友。
在波士顿期间，海伦写了好几封信，描述她的旅行生活。
给母亲凯特·凯勒夫人的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妈妈：
我相信，您一定会很高兴知道我到西纽顿去旅行的情况的。老师和我都觉得跟这些善良的朋友们在一起实在愉快极了。西纽顿离波士顿不远，坐火车不多久就到了。
弗里曼夫人、卡丽、伊塞尔、弗兰克以及海伦，坐着一辆挺大的马车到车站来接我们。我见到这些亲爱的小朋友真高兴，我拥抱他们，吻他们。然后我们坐马车转了很久，在西纽顿到处观光。我们看到不少富丽堂皇的房子前面都有一大片绿色草坪，还有树木花草和喷泉。拉车的马名叫“王子”，它很温顺，喜欢小步快跑。回到家里，我看见了八只兔子和两只胖胖的小狗，还有一匹小白马，两只小猫和一只名叫“唐”的美丽的鬈毛狗。小马的名字叫“穆里”，我骑了好一阵，好玩极了，我一点也不害怕，我盼着我叔叔尽快给我买一匹小马和一辆小马车。
克利夫顿没有吻我一下，因为他不喜欢吻女孩子，他害臊哩。但是弗兰克、克拉伦斯、洛比、艾迪、查尔斯，还有乔治，都不那么害羞，使我觉得很愉快。我跟许多女孩子们一起玩得很痛快。我坐着卡丽的三轮车去摘花，吃水果，又蹦又跳，还骑了马。来看我们的客人可多啦。露西、多拉和查尔斯都是在中国出生的，我生在美国，亚纳格诺先生生在希腊。德鲁先生说中国的女孩子不懂手语。我想，要是我到中国去，我将教她们学手语。一位中国保姆来看我们，她名叫阿苏。她给我看一只小小的尖头绣花鞋，说在中国，有钱人家的妇女穿这种鞋，因为她们的脚是不让长得那么大的。在那儿，“阿妈”就是“保姆”的意思。
我们回来时坐的马车，因为那天是礼拜天，火车常常在礼拜天是不开的；售票员和司机都累了，回家休息去了。
在车上我见到了小威利·司万，他给我一个多汁的梨子。他才6岁，我6岁时都干了些什么呢？妈，你让爸爸到火车（站）来接我和老师好吗？夏娃和帕西都病了，我很难过。要是我生日那天举行一个宴会多好啊，我要请卡丽、伊塞尔、弗兰克和海伦都到阿拉巴马来看我。我回来后让米尔德利德跟我睡吧。
充满爱的成千个吻
你们亲爱的小女儿
——海伦·凯勒给叔叔莫里森·黑迪先生的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莫里森叔叔：
收到您亲爱的小朋友海伦的信，您一定会很高兴的。我愿意给您写信，因为我喜欢您，常常想念您。您给我的书中那些美丽的故事我都读过了。查尔斯和他的船；阿瑟和他的琴；罗莎和他的羊……
我坐过一只大船，像海船那么大。我和妈妈、我的老师、霍普金斯夫人、亚纳格诺先生以及罗多卡拉奇先生，还有许多别的朋友们，一起到普利茅斯去参观名胜古迹。下面让我讲一个普利茅斯的故事给您听吧。
很多年以前，在英国居住着许多善良的人们。可是国王和他的大臣们对待人民非常刻薄粗暴。他对于人民违抗他的旨意十分恼火。这些善良的人民不愿意跟国王一起到教堂去做礼拜，而宁愿自己另造一些小教堂。于是国王大发雷霆。人民感到很伤心。他们说：“我们离开这邪恶的国王，离开亲爱的故乡和朋友们，到别的国家去过日子吧。”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在一只只箱子里，告别了众乡亲。我真为他们难过，因为他们都哭了，哭得很伤心。
他们到了荷兰，举目无亲，又不懂荷兰语。虽然他们很快就学会了几句荷兰话，可是他们爱自己祖国的语言，不愿意让孩子们忘记自己的语言而去学怪里怪气的荷兰语。因此他们说他们必须到一个更遥远的国家去，在那里建立自己的学校、住房和教堂，建立新的城市。为此，他们又收拾起行装，告别了刚刚认识的朋友，乘上一条大船去寻找这新的国土。这些可怜的人们对美洲知道得很少，忧心忡忡，没有一丝快乐的心情。我想，船上的小朋友们一定害怕极了，因为汹涌澎湃的海浪掀得大船上下颠簸，孩子们站也站不稳，东跌西撞，头也磕破了，在海上一连航行了好几个星期，除了一片汪洋和美丽的天空外，什么树呀花呀都见不到。那时还没有蒸汽发动机，船只能缓慢地航行。一天，一个小男孩在船上诞生了。他的名字叫佩利格林·怀特，可惜他现在死了。人们每天都跑到甲板上去望望是否出现了大陆。终于有一天，船上发出了一阵欢呼，人们看见陆地了。他们安全地到达了新的国土。孩子们蹦蹦跳跳地拍着手，当他们登上岸边的一块巨石时，一个个都高兴极了。在普利茅斯，我看到了这块巨石和一只像“五月花号”似的小船，还有佩利格林睡过的摇篮和许多“五月花号”上的古物。你什么时候也到普利茅斯来看看这些古老的东西吧。
我倦了，该休息了。
……
您的小朋友——海伦·凯勒①
① 见《海伦信札》。
3. 海滨度假
那个夏天，令人回忆。而最使海伦难忘的则是大海。
波金斯盲人学校快放暑假时，她和老师被安排去海滨度假。海伦闻之，高兴极了。她听说过许多关于海的美丽故事。但她一直在远离大海的内陆，从未呼吸过带咸味的海洋空气。她读过一本叫《我们的世界》的书，书中对海洋的描述使她心中充满了奇妙的感觉。她渴望能够亲手抚摩一下那浩瀚大海的面孔，感受一下那巨浪海啸的声音。这一愿望就要实现了。
海伦穿好游泳衣，连蹦带跳地来到沙滩上。沙滩被太阳晒过，滚热滚热的。海伦毫不畏惧地扑入海水中。
海水真凉！她感到汹涌的波涛在上下动荡，海水的浮力把她托到水面上来。她高兴得浑身颤抖。但是，一个巨浪打来，几乎把她卷入海底。她恐惧了。她的脚撞到了一块岩石。接着，一个更大的浪头劈头盖脑地向她扑来。她急忙伸出双手想抓住任何一点东西。然而，她抓到的却只是被海水、海浪冲到她面前的海草。狂暴的海浪好像是在逗她耍戏，把她从这个浪头冲向那个浪头。真是太可怕了！坚实的大地在她脚下溜走了。她几乎被大海吞没了！就在这危险时分，大海又像是开玩笑似的，一个巨浪，把她扔上了海岸的沙滩上。
刹那间，沙利文老师一把抱住了她。她脱险了。沙利文小姐久久地、温柔地搂抱着她。海伦感到多么惬意！她终于从恐惧中清醒过来。
她问老师：“是谁把盐放进了海水里的？”
老师说：“你尝到海水是咸的吗？”
她说：“是的。”
老师说：“那是因为海水本身就含有盐分。”
当海伦第一次下海回来，她穿着泳装坐在大岩石上，一朵一朵的浪花在岩石上碰得粉碎，变成纷纷扬扬的细雨洒在她的身上。
海浪拍击海岸，发出巨响。
海伦在自传中描写这段感受时写道：
……小卵石格格作响。猛烈的浪头似乎在摇撼着整个海滩，空气也随之颤抖着。
碰得粉碎了的海浪很快退得远远的，重新聚集力量，准备发起一次更猛烈的冲击。
我把身子紧贴在岩石上，任凭汹涌的波涛冲击和咆哮，我虽然心情紧张，但像着了迷一样的心情愉快。大海边，纯净而清新的空气，令她们心旷神怡。
那些贝壳、卵石、海草、小生物，对海伦永远是富有魅力的。
沙利文老师不但教会海伦游泳，而且使她学会了骑脚踏车，划船，她甚至能驾驶帆船。凡是正常儿童做的事，她都让她去做。
有一天，沙利文小姐捉到一只奇怪的动物，引起海伦极大的兴趣。
那是一只躺在浅水中正在晒太阳的马蹄蟹。这也是海伦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动物。
她摸着它的背。奇怪！它背怎么还有房子呢！这真是有趣！于是，她抓住它的尾部，拖着它往家中走。但它很重，她拼尽全力才拖了半里多路。沙利文帮她把它拖回家，放在木盆里。
翌日，海伦一起床，就直奔木盆。这只螃蟹无影无踪了。
这段时间里，海伦给她尊敬的表哥黑尔博士又写了一封信：
亲爱的黑尔先生：
我担心也许你会以为小海伦把你和她的表哥们全给忘了哩。你收到这封信就会知道我经常（often写成了of，掉了三个字母）惦记着你们，因为你是我亲爱的表哥，我喜欢你。我回到家里已经不少日子了。我真舍不得离开波士顿。我非常想念那儿的朋友们，但是回到家里终归是令人高兴的事。我亲爱的小妹妹长得挺快，她有时也学着用小（指头）拼几个很短的单词，可是她太小，难一些的词就记不住了。等她再长大一点，只要她有耐心，听话，我就教她学很多知识。老师说，小孩子如果从小有耐心，听话，长大了就不会忘记待人和蔼可亲，有勇气，我希望自己经常保持勇敢的精神。记得有一个故事讲一个小女孩缺乏勇气，总以为自己看见了小妖怪戴着高尖顶帽儿，从树丛里偷偷地盯着她，沿着空谷幽径跳着舞向她走来，可把她吓得魂飞体外了。
你圣诞节过得很好吗？我可是收到不少的礼物哩。前几天我们举行了一次欢乐的聚会，好多小朋友都来了。我们玩游戏，吃冰淇淋、点心和水果，真开心。今天天气晴和，如果路上都干了，我们就出去骑马玩儿。要不了几天，美丽的春天就来临了，又要鸟语花香了。我想，花儿就是为了让人们愉快、幸福而开放的。
我一共有四个囡囡了，塞德里克是个小男孩，是为了纪念芳特勒罗伊才起这么个名字的。他有着棕色的大眼睛、长长的金发和圆圆的两颊；艾达是我的小女娃，是一位太太从巴黎给我带来的。她还能像真的娃娃那样喝牛奶哩；露茜是个年轻的姑娘，她穿着一件十分讲究的带花边的衣服和一双缎子拖鞋；可怜的南希日见衰老了，差不多成了残废人了。我还有两只喂驯了的鸽子和一只小金丝雀。剑波这条猛犬长得很结实，对我们忠心耿耿，它决不让任何东西在晚上来伤害我们。我每天上学，学写字、读课文、学算术、地理和语言。妈妈和老师向你和黑尔夫人致以亲切的问候，米尔德利德送你们一个吻。
无尽的爱和吻来自
你亲爱的表妹
海伦·A.凯勒
从信中可以看出，海伦的学习大有长进，文笔更加流畅了。
4. 山间别墅
秋天来临。
海伦一家人来到一幢山间别墅度过美丽的秋天。
这幢别墅离塔斯堪毕亚14哩，被叫做蕨草采石场。别墅不远处，便有一个废弃了的山间采石场。
别墅背靠一座大山。山间，有一条从泉眼中钻出的小溪，终日鸣响，陡折蛇行，欢快地越过挡路的岩石，俯冲而下，形成小型的白瀑，风景优美可人。
空旷的山坡上长满了蕨类植物。
海伦十分喜欢这个地方。
在后院中，还有很大的葡萄树，并且装置了可以爬上顶端的踏脚架。在正门口也有很多树，一直排列到屋檐下，海伦时常用手在这些树中摸索，享受在风中摇曳的树枝以及被风吹落的树叶打在头上的滋味。
她在自传中，用美妙的句子描写道：
山上其余的地方是一片茂密的林海。高大的橡树和挺拔的万年青的树干就像是长满了苔藓的圆柱子，树桠上垂下无数个常春藤和槲寄生织成的花环。柿子树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这香气充溢着树林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圆叶葡萄和斯卡巴浓葡萄的藤蔓从这棵树爬到那棵树，织成一座座凉亭，成了蜂飞蝶舞的繁忙之地。午后，漫步于浓荫蔽日的万绿丛中，傍晚，大地散发出清凉宜人的芬芳，这一切多么令人心旷神怡！
海伦的父亲常常和几个朋友到采石场来打猎。
晚上，猎人们坐在篝火边玩扑克，闲聊，或者玩游戏。他们兴致勃勃地谈起各自的生活，捕禽、捉鱼、打野兽，各自猎获了多少只野鸡、火鸡；捕到了多少凶猛的鲑鱼；怎样用口袋生擒狡猾的狐狸；智取刁钻的负鼠；还有，降服行走如飞的奔鹿。
这群快活的人，在分手睡觉时，总是用这句话来互道晚安：
“明天狩猎场见！”
男人们则喜欢在露天院里搭个临时铺睡觉。
天刚拂晓，猎人们就开始走动了。煮咖啡、整理枪支，海伦就被他们的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
马在跺蹄。
猎人们跨上马，唱着古老的歌谣：
翻身上骏马，
缰绳握手中，
长鞭劈啪响，
猎狗前面行，
第一流的猎手啊，
欢呼往前奔！
中午，她们全家野餐。
在地上挖个深坑，生起火，把肉挂在上面，用炙叉翻动，肉分外地香哦！她们围坐而食。
猎人们三三两两地回来了。他们个个汗流浃背，疲惫不堪，连马都口吐白沫。猎狗气喘吁吁。他们一无所获。
他们本来看见了鹿，但当枪就要扣响时，鹿又不见了。
海伦家在采石场还养了一匹小马。这匹小马，海伦管它叫“黑美人”。在“黑美人”的背上，海伦度过了许多美好时光。
偶尔，海伦也会和小妹妹们去采柿子。
她喜欢那柿子的香气。而小妹妹们喜欢吃柿子肉。
这里的山麓有条铁道，常有火车经过，海伦的妹妹米尔德利德常爱站在屋外去看火车经过。有时，火车发出很响的汽笛声。有一次，妹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告诉海伦说：“远处已传来汽笛声，可是铁轨上有只鸟在慢慢走，还不知道赶快飞走。”
距离她家别墅约两公里处有一个深谷，深谷上有一座小铁路桥。这座桥是用木板铺成的，桥面很窄，而且，木板与木板之间，还有很大的空隙，所以，海伦从来不敢走这座桥。
可是，有一天，沙利文老师、海伦和妹妹米尔德利德三个人在森林中散步，结果迷了路，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正在这个时候，海伦的妹妹突然举手大叫：“啊！你们看，小桥在那里。”
本来，她们是不想走这座桥的，可是，当时天色已晚，而这座桥又是通到她们的别墅的捷径，迫不得已，大家只好小心翼翼地走在桥上。
海伦每走一步，就先用脚尖去探索桥上的木板，提心吊胆，生怕跌进深谷里去。但就在此时，忽然远方传来火车驶动的声音，妹妹吓得大叫：“啊，不得了！火车来了！”
她们连忙紧贴着桥栏站着，躲开擦身而过的火车。
火车几乎是擦着她们的身子驶过去的，一股从火车头排出来的热气，迎面扑来；紧接着，火车所卷起的灰尘，几乎令海伦窒息。
同时，桥也因火车的驶过，而急遽地震动起来，她真担心会被震到谷底去。
好不容易她们才安全地走过这座桥，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七点多了。可是，走进大门，却一个人都没有，后来才知道，大家都出动去找她们了。
从此以后，沙利文老师极力培养海伦的勇敢精神，各种活动都让海伦参加，即使有危险的地方也不避开，经过沙利文老师的悉心培养，海伦成长为一个十分勇敢、敢作敢为的女孩子，其大胆的程度连许多正常的女孩子都望尘莫及。
5. 走向村庄
冬天里，海伦去了一个村庄。那里是属于新英格兰的。
冰封江湖，雪落遍地，旷野莹白。好大雪哦！
海伦说，她走进了冰雪的世界。
仿佛是一只神秘的手脱去了树木的衣裳，只有树梢下还残存几片枯叶。鸟儿飞走了。光秃秃的树上结了冰，有几只鸟窝还在上面呢，雪却填满了鸟窝。
冬天真的来到了山坡、田野、小河上。
她想起了一首诗：
白昼也是寒气袭人，
她似乎血气已衰，生机将尽。
为了最后瞥一眼大地和海洋，
她睁开了蒙眬的双眼。
枯萎的灌木和草丛变成了冰柱的森林。
一日，寒风更加凛冽，预告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海伦和妹妹跑到屋外去接天空中飘下的雪花。
轻柔的雪花将大地铺成白色的平原。
傍晚，她们就围炉而坐，讲故事，做游戏，与世隔绝，快乐无比。
直到第三日，雪才停。
人们从积雪中铲出一条条小路。
海伦戴上小斗篷，系好头巾，走到门外。寒风吹在脸上，一阵阵刺疼。她们时而沿着小路走向村庄，时而踩在雪堆上，来到宽阔的牧场，走进那片小松林。大雪压青松，青松挺然立。它是那么坚强。
雪融了。
海伦她们开始玩雪橇。
湖边有的地方很陡。她们就从陡坡上往下滑。
她们欢快地坐在雪橇上，让一个男孩子推一把，雪橇猛冲下来。它穿过雪堆，越过坑洼，滑到闪闪发光的湖面上。
雪橇像箭一样，射向湖岸。海伦多么快乐，多么兴奋！狂喜之时，她们挣脱了生活中的种种痛苦，状若天仙。晚上，海伦开始伏案写信。9岁那年她写的信，又大有长进。现录一封致玛丽·E.赖利小姐的信：
亲爱的玛丽·赖利小姐：
在今天这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你要是在这儿该多好啊。我和小妹妹带你到花园里去玩，摘可口的木莓和草莓给你吃，你爱吃吗？草莓快没有了。傍晚时，天气凉爽舒适，我们就陪你到院子里走走，捉蚱蜢和蝴蝶，谈谈花鸟虫草，谈谈我那几只小狗。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又蹦又跳，跳舞玩哩。你听见那模仿鸟的叫声一定会很高兴的。在我们窗前的枝头上，就有一只模仿鸟，它常常把那快乐的歌声送往四方。
怕的就是你来不了塔斯堪毕亚，所以还是写封信给你，向你问好。狄克好吗？
戴茜很快乐，要是有一个小伙伴儿，她就更快乐了。我的几个小娃娃都好，只有南希在闹病，她很瘦弱。祖母和科琳婶婶都在这儿。祖母要给我做两件新衣。请转告所有的小朋友，海伦非常非常爱他们。夏娃也向大家问好。
海伦·亚当姆斯·凯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