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名人传记系列——

 

 政治家卷——华盛顿

 谢尊修 罗永年  编著

第十一章  能上能下平常心








  1. 我不当国王


  约克敦大捷之后,华盛顿原打算与法军配合,乘胜再打几个胜仗,早日完全结束战争。因法国舰队与西班牙之间另有战事,这些计划不得不搁置起来。

  华盛顿抓紧完成遣送战俘工作之后,眼看冬天又到。他开始为安置部队过冬营地和储备物资而奔忙。正在这时,发生了一件很不幸的事情。

  华盛顿和玛莎婚后无子嗣,他把玛莎带过来的年仅4岁的约翰视为己出,关心他的成长,还为他操办了婚事。独立战争期间,约翰当上了弗吉尼亚州议会的议员。约克镇战役前夕,约翰来到部队当了一名志愿副官。

  本想在战斗中锻炼,不料染上了“兵营热病”。于1781年11月5日,即战役大捷后仅半个月,医治无效而英年早丧,撇下了妻子和4个年幼子女。老两口把约翰最小的一双儿女收为孙儿女,作为华盛顿家族的直系传人,也使玛莎精神上有所寄托。在对玛莎的生活起居做了周详的安排后,他又匆匆赶往费城出席大陆会议。

  这时候,英国王室和政府,出于种种考虑不想打下去了。5月7日,接替亨利·克林顿爵士的新任英军司令盖伊·卡尔顿爵士,给华盛顿送去一封信,透露英国下院会议有人提出实现和平的申请书,表明英国有和平意图。到了8月2日,卡尔顿爵士和海军上将迪格比,又联名写了一封信给华盛顿,说:他们从权威方面获悉,争取实现全面和平的谈判已在巴黎开始,英国代表将首先建议让美国独立。

  可是这时官兵中又出现新的不满情绪。官兵们经常议论的主要话题,是欠的军饷能否兑现?因为战争将近尾声,一旦和平条约签订,军队被遣散,他们的呼吁还有人会理睬吗?人们长期在军队服役,献出了青春年华,乃至牺牲了个人事业和家产。许多人除了打仗,并没有掌握一种技能和本领。退役后哪怕只发半饷,也成了他们生活的重要支柱。

  到目前为止,大陆会议没有什么表示,使他们深感失望。随着不满情绪的增长,一些官兵发起请愿,举行集会,讨论如何采取措施来满足他们的要求。军营中接连有人散发匿名信,指责大陆会议忘恩负义,拒不支付军人应得的薪响。

  面对这种形势,华盛顿心情很不平静。他一直和军队官兵摔爬滚打在一起,对于他们的困苦深感同情。对于不满情绪可能酿成的后果,他深为忧虑。为了防止事态恶化,华盛顿召开了一次集会,听取官兵代表的汇报。他在会上发表了一篇充满感情的演说。听着听着,代表们的敌对气氛开始消散,爱国热情和信任感再次被激发起来。华盛顿为了证明大陆会议对军队是关心的,拿出了一封某领导的来信。信中表示无论多么困难和窘迫,一定会慷慨对待军队。当他读信的时候,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了,从口袋里摸出一副从未戴过的老花眼镜。他抱歉地说:“请原谅,先生们。请允许我戴上眼镜。为了这场战争,我不仅头发白了,现在视力也不行了。”

  几句话说得如此自然而真挚,胜过了深思熟虑的千言万语!它打动了人们的心,在场者无不动容。一场一触即发的危机平息了。华盛顿退出会场,会议通过一项决议: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们都不应该玷污用鲜血和八年忠诚服役换来的荣誉。

  华盛顿立即致函大陆会议主席,提请高度重视军队待遇问题。不久决定:军官们退役后的薪饷,折合成一次性发给5年的全薪。这个一度造成巨大威胁的问题,因华盛顿的努力而圆满解决了。

  约克镇大捷之后,华盛顿声誉日隆,几乎被奉为神明,被颂为“大救星”。而这时的联邦政府,依然结构松散缺乏权威。各州仍然保持着财税大权和商贸大权;邦联政府无权征税,无权制订州际商约。经费要靠各州摊派,同军队的关系也难免紧张。军内反对联邦制度的情绪难以抑制,一股要求建立君主政体的思潮日益蔓延。有人公开议论,要华盛顿出来当国王。

  美国独立以前,13个殖民地的最高统治者是英国国王。各殖民地的总督是最高行政长官,他们均由英王任命。大英帝国虽然在1688年的革命后建立了君主立宪制,国王之外多了议会,但北美各殖民地在议会中并无代表,殖民地人民都是英王的臣民。“忠于国王”就成了天经地义的观念。《独立宣言》发表以后,随着反英独立运动的掀起,总督、官吏、王党分子大批逃亡,原有的统治机构土崩瓦解。各州开始按照资产阶级的政治思想制订州宪法,建立州的行政机构。

  从当时的国际环境看,欧洲仍盛行着封建君主制度。德意志的国王是腓特烈二世,俄罗斯帝国正由女皇叶卡特琳娜二世弑夫登基,而法国是国王路易十五执政。东方世界更是君主专制的绝对天下。说到建立共和政体,美国人是世界上第一个“吃螃蟹者”。美利坚这时候还是封建帝制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孤岛。

  北美虽然不存在封建传统,却有不可小视的拥护君主政体的社会基础。主要包括:殖民统治时期的总督、官吏、业主、特权商人,革命营垒中的保守势力,以及军队中的军事独裁思想。

  1782年5月,华盛顿收到一封措词漂亮的长信。这是一位曾经担任过米夫林堡指挥官的刘易斯·尼古拉上校写的。此人在信中列举了当时美国社会的种种弊端,而且把一切问题都归咎于共和制度。他指责共和政体同国家繁荣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建议要建立像英格兰那样的君主立宪政体。华盛顿从字里行间立刻嗅出尼古拉是在上“劝进表”,想把他推上国王的宝座。他看出尼古拉只不过是一个派系的代言人,这个派系想使军队成为一个强权政府的基础,建立军事独裁政治体制。对这种大事决不能含糊,他立即在5月22日很不客气地给尼古拉写了一封义正辞严的回信:

  “……我怀着突兀和惊奇的心倩,专心阅读了你要我深思的意见。

  请相信,先生,在战争进程中发生的任何变故,都没有你告诉我关于军队中存在的这种想法更使我感到痛苦了。对此,我极其憎恶并严加斥责……

  “使我困惑不解的是,究竟我有哪些举措足以鼓励你向我提出这种请求。我认为这个请求,孕育着可能使我国蒙受最大的灾难。如果我不是缺乏自知之明的话,你不可能找到一个比我更不同意你的计划的人了。

  “如果你对你的祖国、对你本人和你的子孙还关心的话,或者对我尊重的话,你应该把这些想法从心中排除净尽。从今以后,无论你自己还是其他任何人,再也不要提出同样性质的意见。”

  华盛顿自己不当国王,也坚决反对实行君主制。他早就对君主制深恶痛绝,坚决维护共和体制,维护当前已经形成的邦联政府。他在回复尼古拉的信中态度鲜明,是对君主制拥护者的一个有力打击。另一方面,华盛顿认为目前的邦联制度,确也无力解决困难和治国安邦。他的治国方案包括如下内容:一是出于安全的需要,应该使议会有“足够权力”;二是修改《邦联条款》;三是妥善解决军队问题。

  后来,华盛顿曾给各州州长写信,阐述了他对美国未来的设想。他认为美国人能够通过对人类思想的研究,了解人和政府的本质,创造和改革美国的政治机构。这个时候的华盛顿,对于战后国家政治体制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思考。他反对君主制,力主加强联邦政府的权力;反对国王一统天下,主张13个州组成一个统一的国家。他不赞成君主专制主义,但也不是激进的民主主义者,他是一个忠实的共和主义者。

  人们盼望已久的和平的消息终于来到。5月6日,华盛顿和英军司令卡尔顿爵士,在奥林奇城举行了一次会议,讨论移交英军在美国占有的据点,以及把财产交给美国人的问题。

  9月3日,美英两国在巴黎签订了和约,英国正式承认美国独立。确认美国的疆界北接加拿大与大湖区,南至弗罗里达,东起大西洋沿岸,西达密西西比河,总面积达到230多万平方公里,比独立战争初期扩大了一倍半。

  至此,美国人民经过八年的浴血奋战,终于取得了划时代的伟大胜利。

  10月18日,大陆会议决定解散军队,所有官兵从11月3日起停止服役。华盛顿在11月2日(星期日)发布了《向美国军队告别令》。

  在告别令中,他语重心长地指出:“由于我国的独立和主权已经确立,展现在眼前的广阔无垠的幸福前景,几乎无法用言语描述,……在我们这个条件如此优越的国度里,无论经商或务农,只要为人勤勉,必可谋得富裕的生计。”

  他对各级官兵所给予的支持表示深切的感谢,向军队之神祈祷。最后说:“在本司令即将退役之际,谨以此表示祝愿和祝福。分别的帷幕即将拉起,他的军事经历的一幕将永远结束。”

  11月25日,英军撤出纽约市,从南部上船。接着,举行了军事当局和行政当局的正式入城仪式。


  2. 联邦制宪法


  华盛顿在费城停留了几天。他一丝不苟地同财政部审计官一道,核对他从战争开始一直到退役的收支账目。这是他亲手记下的,每一笔账都记明时间和用途。账的总额大约为14500英镑,其中包括用于秘密情报、劳务支出和各项杂费。这是在战争中实际花费的款项,不是欠的薪饷。因为人们记得,华盛顿是不肯领薪饷的。相反,在这次核查账目时,发现他自己补贴了相当多的钱。因为有时忙于军务,忘了记下私人腰包里垫出的钱。

   几天以后,华盛顿到大陆会议正式辞去总司令职务,他要解甲归田 当老百姓。

  华盛顿到达安纳波利斯以后,询问大陆会议主席米夫林将军,以何种方式提出辞呈为妥?书面方式还是口头方式?最后定为口头方式,时间为12月23日,地点在大陆会议厅。

  时间到了,大陆会议厅的楼座和大部分池座坐满了女士、公务人员和将官。作为主权代表,大陆会议成员全都戴着礼帽前排就座;旁观的男士们两厢站立,不戴帽子。华盛顿步入会议厅,由大陆会议秘书领着坐到专门为他设的座位上。过了一小会儿,主席对他说:“合众国大陆会议开会,准备聆听您的意见。”

  华盛顿接着起立,用庄严的语气发表了简短的讲话。他说:“我现在有幸向大陆会议致以真诚的祝贺,要求收回对我的信任,并允许我不再为国家服务。”最后他交出了他的总司令任职令,说:“现在,完成了委派给我的工作,我要退出这个大舞台了。长期以来,我一直是按照这个庄严的机构的命令行事的。在向这个庄严的机构亲切地告别的时候,我在这里交出我的任职令,并且结束公职生活中的一切工作。”

  会议主席米夫林致答辞说:“华盛顿将军的美德决不会因军事生涯的结束而消逝,它仍将在遥远的未来葆其活力。”

  简短的辞职告别仪式结束后,华盛顿毫不恋栈,次日就同前来迎接他的夫人,在三位军官的陪同下骑马返回家乡。

  华盛顿有一个非常可贵的理想,就是把荣誉看得高于权力地位,把道德修养看得重于政治权术。在他所处的资产阶级革命时代,凭借军权建立军事独裁或君主制的,前有英国的克伦威尔,后有法国的拿破仑。

  有学者评说:拿破仑用刺刀从地上捡起了王冠,而华盛顿却藏起了刺刀踢开了王冠。

  回到家乡的华盛顿,潜心田园农事,重享恬静生活,日子过得十分惬意。他谢绝采访,不接受对他个人歌功颂德。只有弗吉尼亚议会通过决议要为他塑造一座半身像。

  在弗农山庄过着普通公民生活的华盛顿,并没有消极遁世或沉湎于个人享乐。不在其位本可不谋其政,但是一种对国家、对人民的责任感,仍然使他不能超然物外,不能不常常观察和思考着国家事务中出现的许多新问题。

  他给曾任马萨诸塞州议会议长的詹姆斯·华伦写信说:

  “在我看来,邦联差不多已经有名无实了,国会已经成了一钱不值的机构,因为已经没有多少人执行它所发布的命令。我们组成了邦联,建立起一个国家,却又不敢把管理国家事务的充分权力给予这个国家的统治者,这真是一桩在性质上极其奇怪的事情。”

  就在华盛顿为国家体制忧心的时候,一场震惊美国的谢斯起义爆发了。

  美国独立战争结束后,国内新的矛盾日益激化。广大下层人民的生活恶劣,商品奇缺,通货膨胀,纸币贬值,捐税繁多,民不聊生。许多人负债累累被关进监狱。在这批贫困者中,最困苦的莫过于复员回家的士兵们。起义的领袖叫丹尼尔·谢斯,出生于马萨诸塞州一个农民家庭里;独立战争爆发后参加大陆军,参加过班克山和提康德罗加战役,因作战勇敢被提升为上尉,曾获得奖赏的宝剑一把。国家独立了,军队解散了,谢斯回乡每日辛勤劳作,仍然入不敷出。为了糊口养家甚至卖掉了这口宝剑。

  谢斯深受统治阶级横征暴敛之苦,目睹社会的不公。他认为美国的土地和财富都属于大家所有,不应是少数人享有的私产。他号召人民大众重新拿起武器,为重新分配土地和取消债务而斗争。1786年秋天,他在马萨诸塞州毅然揭竿而起,提出要土地和自由的口号。顿时响应者纷纷云集而来,起义队伍达到15000人之众。他们捣毁法院,焚毁债务档案和税册,打开监狱释放因负债坐牢的贫苦农民。一时间,起义风暴燃遍了北方四州。

  美国政界对这件事的态度各有不同。一种态度可以称之为“有益论”。以民主主义者托马斯·杰斐逊为突出代表,充分肯定人民的反抗精神。他在一篇文章中写道:“起义是痛苦的,然而却是有益的……它是公众感情的自然流露,是同暴风雨一样使空气变得洁净。”“但愿每隔20年发生一次这样的叛乱……我国有13个州,独立11年了,才发生过一次叛乱。这等于每个州在150年内才有一次叛乱。过去有哪一个国家存在150年而没有一次叛乱?如果统治者不偶尔被其国民的反抗精神警告的话,一个国家就不可能保持其自由了。让他们拿起武器吧!……在一两个世纪内丧失少数生命有什么关系呢?自由之树必须时常用爱国者和暴君的血来灌溉,它是自由之树的天然肥料。”

  另一种态度,也是当时美国政界多数人的态度。他们把人民起义视为洪水猛兽,恨之入骨又怕得要死。约翰·亚当斯就把起义者比作“没有良心和原则的亡命之徒”,是一群“惟恐天下不乱的害群之马。”因而主张组建一支强有力的军队,用暴力手段把起义镇压下去。

  华盛顿和上述两种态度都有所不同。综观他的一生,政治态度从来算不上激进,军事思想从来不曾冒进,当然,也还不至落于保守;在各级议会的辩论中,从来也没标新立异出过风头。激进未必就正确,稳健不见得就是守旧,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历史证明他的军事策略和政治主张是成功的。这一次他仍不例外,明确地拒绝了国会请他出山平息叛乱的请求。他反对“人治”,主张“法治”,主张“违反宪法即加以谴责;宪法如有缺陷,即加以修改。但是既有此宪法,就不允许遭人践踏。”

  邦联议会最终派出本杰明·林肯将军带领4000人镇压了谢斯起义。

  谢斯等领袖人物被判处死刑,后因遭人民强烈反对,美国政府于第二年赦免了他们。

  通过谢斯起义的震撼,人们接受了华盛顿强调秩序、纪律,强调维护中央政府权力的主张。只有对邦联体制动一次大手术,才能确保国内政治局面和社会秩序的稳定。更何况国际上还有不甘心让美国独立的势力希望美国政府早日瓦解。

  1787年2月,邦联议会也同意召开一次会议,专题讨论“修改邦联条款”。弗吉尼亚议会一致推举华盛顿为本州代表,并担任代表团团长。

  5月份,除罗德岛之外,各州代表们陆续到达费城,制宪会议终于开幕。代表们一致通过华盛顿担任大会主席,富兰克林为副主席,威廉·杰克逊为秘书。

  制宪会议每天正式开会4~7个小时,会期一直延续了4个月。其间的唇枪舌剑与融洽交谈、激烈辩论与协商妥协、时晴时雨,参差交错。

  代表们一致同意,会议情况对外必须严格保密,以免引起社会动荡。

  会议进入正题,弗吉尼亚代表团麦迪逊起草了一份建立新政府的方案。这个方案被称为“弗吉尼亚方案”。基本要点是:一、按各州人口比例设立一个两院制的立法机构。下院由人民选举产生,上院由下院选举产生。二、由立法机关选择一种行政机构。三、建立一个由立法机关选举的司法机关,包括最高法院和下级法院。

  宪法的其他条文,逐条经过激烈的辩论。最后会议还是以7票对3票,通过了以弗吉尼亚方案为蓝本,建立新政府的决定。签字仪式顺利进行,历时四个多月的制宪会议正式降下帷幕。下一步的事,就是要各州议会逐一批准了。

  这部宪法规定了一整套符合美国国情的治国原则。它规定美国是一个联邦制的共和国。在国家政治体制上有两个重要特点:从中央政权和州政权的关系看,它是联邦制国家;从国家最高权力的结构看,它是三权分立的共和制国家。这种体制奠定了美国的立国基础,至今已执行二百多年。在18世纪美国宪法规定的立法、司法和行政三权分立,总统由选举产生并规定了任职年数,这同终身制和世袭制的封建君主制相比,是一种伟大的历史进步。它否定了君权神授的合法性,否定了国家最高权力的不可分割性和不可转让性。正如列宁所说:“资产阶级的共和制、议会和普选制,所有这一切,从全世界社会发展来看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华盛顿为新宪法的诞生而欣庆,同时又为新宪法能否获得各州批准而寝食不安。


  3. 总统如公仆


  1787年制订出来的联邦宪法,立即呈交了国会并分送各州议会。根据程序,这部宪法至少需经9个州批准才可生效。由于各州代表大会开会时间不一致,起码要经过一年时间,才能取得必不可少的9个州的批准。

  直到1788年11月,联邦宪法在最后一个州北卡罗来纳获得通过,争取批准宪法的运动最终在全国取得了胜利。这样,一个新型的联邦制国家在北美正式诞生了。

  根据宪法之规定,国会立即通过决议,定于1789年1月的第一个星期三,由美国人民推选总统选举人。随后在2月的第一个星期三,由选举人开会选举总统。新政府的会议将在3月的第一个星期三在纽约市举行。

  选举谁当美国第一任总统,就成了全国的热门话题。人民的目光自然地投向了领导他们争得祖国独立的英雄——华盛顿。许多好友都劝他顺应民情“出山”竞选。

  这时的华盛顿,确实无意竞选,更不想当总统。夫人玛莎也说:“没有想到战争结束以后,竟还会召唤将军进入公共生活。”

  不管华盛顿本人是否愿意,选举如期举行。因国会要等到代表达到法定人数,所以到4月初才开始计算选举院的选票。计票完毕,结果是华盛顿以选举人全票 (69票)当选为美国第一届总统。

  4月14日,国会秘书、华盛顿的老朋友查尔斯·汤普森,特地带着国会主席的公函从纽约赶到弗农山庄,正式通知他已当选美国首任总统。

  华盛顿得知这个喜讯时,没有狂欢大喜、没有兴奋激动,完全处以平常之心。出于“为公众谋利益”的使命感,他还是下决心挑起历史赋予的重任,再度出山担任总统一职。就任前他把家务作了安排,并专程前往亚历山德里亚探视年过80的老母亲。

  4月16日,华盛顿告别了五年多的布衣生活,动身前往纽约赴任。

  他没有因总统的殊荣和民众的拥戴而陶醉。这一切都使他感到愉快,但也使他感到痛苦。他想到,如果竭尽心力还不能为人民谋到幸福,等待他的就可能是完全相反的场面。

  华盛顿上任的准备工作,就是起草一篇就职演说。他最初拟了一篇长达72页的讲话稿。几经斟酌,后来改成了只需20分钟就能读完的演说辞。

  一切筹备就绪,美国第一次总统就职仪式于1789年4月30日隆重举行,这一天天气晴朗。上午9点,各教堂举行祈祷仪式,祷告上天降福于新政府。中午12点,华盛顿穿上礼服,登上国会派来的专用马车,向联邦大厦驶去。

  总统宣誓仪式安排在参议院议事厅前面的一座阳台上举行。阳台中央放着一张桌子,上面铺着深红色天鹅绒桌布,桌布上放着一本装订精美的圣经。

  华盛顿健步走上阳台,用手抚在摊开的《圣经》上,庄重而清晰地宣读誓词:

  “我谨庄严宣誓:我将忠诚执行合众国总统职务,我将竭尽所能坚守、维护并保卫合众国宪法。愿上帝助我!”

  华盛顿再次向群众鞠躬,转身回到议事厅,向参众两院发表就职演说。这篇就职演说词,成了美国开国历史上一部经典文献。

  在人类社会历史上,从封建君主制摆脱出来,建立资产阶级共和政体之举,最先在美国出现了。

  华盛顿将怎样使用他手中的权力呢?这位共和政体的总统会不会转化成为专制政体的君主?人们还带着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华盛顿步上总统的宝座。

  对于担任共和国第一任总统,华盛顿自己曾如是说:“在我任职期间,我就把自己看做公仆。如果在此期间,他们进而把我称为他们的奴隶,我也毫无异议。”

  华盛顿上任后面临的问题的确是千头万绪。所谓的新政府,就是一位总统、一个国会,十几个办事员、一个空空如也的国库和一大堆债务。

  他要从“零”开始。

  他首先要做的,就是物色和任命政府各部的首脑。这个时候,华盛顿的办公室和住所实在是说客盈门,许多人都想来谋取官位美差。有托关系游说的,有毛遂自荐的,有借战争中共过事的老关系来“叙旧”的。

  华盛顿清醒地看到,要是用人问题上采取了不公正和不得人心的手段,“政府本身会处于被这些手段颠覆的危险之中。” 试看华盛顿经过深思熟虑而组成的政府工作班子成员:

  处理外交事务的部门称为国务卿办公室。任命托马斯·杰斐逊为首任国务卿。他是享有很高声望的民主主义者,长期担任驻法国公使,精通国际事务。可是众所周知,他对 《联邦宪法》一向持有异议,与华盛 顿政见相左。选他担任重要职务,不仅提高了新政府的民主色彩,也显示了华盛顿用人的雅量。

  任命亨利·诺克斯为陆军部部长。这是一位优秀的将才,独立战争期间他是炮兵司令和总司令的顾问,具有大将风度。

  任命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为财政部长。他才34岁,是个开业律师,独立战争中显露了才干,在制宪运动中又发挥过重要作用。他精明能干,思想周密,理财有方。

  任命约翰·杰伊为大法官、埃德蒙·伦道夫为总检察长。

  美国参议院同意,这些重要职务均由总统直接任命,不必像英国的传统习惯那样,由参议院任命,从而开创了政府官员向总统负责,而不是向国会负责的先例。

  政府班子组成之后,美国的国家机器开始正常运转了。这种新型民主体制的国家事务,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实验。联邦宪法对政体虽然作了原则规定,但是诸如总统与议会、总统与部长之间的关系,“三权分立”如何分权?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些都无具体细则规定。华盛顿通过实践和探索,居然在治理国事的操作上,为他的继任者们树立了许多先例和规则。

  华盛顿反对繁琐的礼仪。接待来访客人时,他的助手汉弗莱斯上校在客厅门口高喊“合众国总统驾到!”华盛顿很不安然,告诉他今后切不可再喊。

  总统与国会之间的关系如何处理呢?宪法规定,根据参议院的意见或取得参议院的同意,总统才有缔结条约之权力。1789年8月22日,华盛顿准备同南方的印第安人签订条约,就亲自去参议院征询意见。在宣读文件时,因街道上车辆来往人声嘈杂,议员们没听清楚便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华盛顿听得火起,转身拂袖而去。到了下周一他派秘书给议会送去一份详尽的材料。从此,华盛顿再也不亲临参议院去当面听取意见,这就成了美国总统代代传承的惯例。

  再说总统与政府部长的关系。宪法规定,总统得用书面向每一行政部门长官征求有关事项的意见。部长们应对他所需要了解的情况写出书面报告。可是他喜欢采用战争期间开军事会议的形式,坐在一起听取下级的口头意见。这种方式形成了美国内阁集体讨论问题的制度。

  再如中央政府同各州政府之间的关系,是当时美国政治生活中最复杂、最敏感的问题。美国长期是有邦而无国,州自为政,州长就是一州的最高行政长官。在一些人眼中,州长和总统就是平起平坐的关系。华盛顿建立了个新规矩,联邦政府理所当然居于各州政府之上。

  华盛顿任总统期间,日夜为国事操劳。他患过一场大病,动过手术;病愈不久,又得到母亲因癌症去世的消息。幸亏他有一个好内助,夫人玛莎帮了他的大忙。

  丈夫当选了总统,玛莎由侄儿刘易斯骑马护送,带着孙儿孙女跟去纽约赴任。沿途受到的隆重接待使她受宠若惊。起初总统府坐落在皇后大街和樱桃街的交叉处,远远说不上富丽堂皇。屋顶很低,房屋太窄小,勉强委曲住下。稍后租赁了法国驻美公使离任后留下的宅第作为总统官邸,搬进了百老汇大街,条件倒是改善多了。官邸总共有4层楼房,相当宽敞,客厅外有漂亮的阳台,餐厅的长餐桌很大,能坐27位宾客用餐。

  于是家里经常冠盖云集,嘉宾贵客不断。当惯了乡村家庭主妇的玛莎,突然一下子成了全国第一夫人,要演好这个角色的确难为她了。孩子得照料,还要帮助丈夫接待应酬,遵守各种礼宾仪节的约束。

  华盛顿平时处理国事,每周二下午3—4点,必需穿礼服戴假发扑发粉戴手套,全身披挂会见来访人士。夫人则每周五举行一次招待会。总统说,招待会应该高雅而不俗气,绝不过分豪华。做起来也真难:简陋寒碜了有伤堂堂大国体面;丰盛排场了又易遭致非议。在一个民主国家,总统的各个方面都是透明的,无不受到舆论的监督。对于俭朴的新英格兰平民百姓来说,若知道这里天天开宴会,成群的仆人穿着统一的制服,也许会惊呼老将军过起国王生活了。他们哪里知道,当上了总统的华盛顿,生活上仍然严于律己,处处谨小慎微。

  她清楚地记得这么一件小事。她的乔治很喜欢吃鱼,一次厨房总管从市场买到一尾美洲大鲱鱼。这天没有宴会,家里开饭时仆役送上了这道稀罕的名贵菜肴。总统感到怀疑,问总管这鱼花什么价钱买的?总管结结巴巴答说花了3块钱。总统马上大声吩咐:“撤下去,马上撤下去!

  我的餐桌上绝不能带头这样奢侈和铺张!”

  纽约有个传统习惯,元旦那天亲朋好友要互相登门拜访。从下午 1点起,军政显要络绎不绝来到总统府。有副总统亚当斯夫妇,全体内阁成员,纽约州克林顿州长,外国使节和国会成员。那天晚上由玛莎出马举行大型招待会,好在她举止大方、应对得体,普遍反映良好,都说第一夫人谦恭礼让,值得大家爱戴崇敬。不久,他们全家随同政府迁移到了费城。

  军人出身的总统向来态度严肃、不苟言笑,有时遇事急躁,令人生畏。有了夫人从中调和,晚宴的气氛就变得亲切而活跃。日子长了总统本人也随和起来,变得谈笑自如风趣诙谐。在夫人耐心帮助下,他那受人尊崇但高不可攀的英雄形象,也恢复了几分有血有肉的凡人面貌。这一来她的第一夫人的地位得到了公众的承认。

  可是对于玛莎来说,出头露面、荣华风光、权势地位,这一切都不是她之所愿;她和丈夫一样,梦寐以求的是早日回到弗农山庄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她给外甥女范妮的信中曾说过:“我在这里生活很单调……

  甚至感到我更像一名关在国家牢笼里的囚犯。”她几乎不停地在作卸任回乡的倒计时,计算离任期届满还剩几个月。后来举国上下都要求他连任。丈夫为了祖国利益只好顺应民心勉为其难。她呢,责无旁贷夫唱妇随了。此时的玛莎表现得那么成熟而豁达。她明白,她不仅是乔治的妻子,还是当今第一夫人。她已献身于国家,献身于美国民众,首先应该考虑国家利益。她要为尔后将继承这一荣誉地位的第一夫人们树立个好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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