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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曰──
為天下及國,莫如以德,莫如行義。以德以義,不賞而民勸,不罰而邪止,此神農、黃帝之政也。以德以義,則四海之大,江河之水,不能亢矣;太華之高,會稽之險,不能障矣;闔廬之教,孫、吳之兵,不能當矣。故古之王者,德迴乎天地,澹乎四海,東西南北,極日月之所燭,天覆地載,愛惡不臧,虛素以公,小民皆之其之敵而不知其所以然,此之謂順天;教變容改俗而莫得其所受之,此之謂順情。故古之人,身隱而功著,形息而名彰,說通而化奮,利行乎天下而民不識,豈必以嚴罰厚賞哉?嚴罰厚賞,此衰世之政也。
三苗不服,禹請攻之。舜曰:‘以德可也。’行德三年,而三苗服。孔子聞之曰:‘通乎德之情,則孟門、太行不為險矣。故曰德之速,疾乎以郵傳命。’周明堂,金在其後,有以見先德後武也。舜其猶此乎?其臧武通於周矣。
晉獻公為麗姬遠太子。太子申生居曲沃,公子重耳居蒲,公子夷吾居屈。麗姬謂太子曰:‘往昔君夢見姜氏。’太子祠而膳於公,麗姬易之。公將嘗膳,姬曰:‘所由遠,請使人嘗之。’嘗人人死,食狗狗死,故誅太子。太子不肯自釋,曰:‘君非麗姬,居不安,食不甘。’遂以劍死。公子夷吾自屈奔梁。公子重耳自蒲奔翟。去翟過衛,衛文公無禮焉。過五鹿如齊,齊桓公死。去齊之曹,曹共公視其駢脅,使袒而捕池魚。去曹過宋,宋襄公加禮焉。之鄭,鄭文公不敬,被瞻諫曰:‘臣聞賢主不窮窮。今晉公子之從者,皆賢者也。君不禮也,不如殺之。’鄭君不聽。去鄭之荊,荊成王慢焉。去荊之秦,秦繆公入之。晉既定,興師攻鄭,求被瞻。被瞻謂鄭君曰:‘不若以臣與之。’鄭君曰:‘此孤之過也。’被瞻曰:‘殺臣以免國,臣願之。’被瞻入晉軍,文公將烹之。被瞻據鑊而呼曰:‘三軍之士皆聽瞻也,自今以來,無有忠於其君,忠於其君者將烹。’文公謝焉,罷師,歸之於鄭。且被瞻忠於其君、而君免於晉患也,行義於鄭、而見說於文公也,故義之為利博矣。
墨者鉅子孟勝,善荊之陽城君。陽城君令守於國,毀璜以為符,約曰:‘符合聽之’。荊王薨,群臣攻吳起,兵於喪所,陽城君與焉,荊罪之。陽城君走,荊收其國。孟勝曰:‘受人之國,與之有符。今不見符,而力不能禁,不能死,不可。’其弟子徐弱諫孟勝曰:‘死而有益陽城君,死之可矣。無益也,而絕墨者於世,不可。’孟勝曰:‘不然。吾於陽城君也,非師則友也,非友則臣也。不死,自今以來,求嚴師必不於墨者矣,求賢友必不於墨者矣,求良臣必不於墨者矣。死之所以行墨者之義而繼其業者也。我將屬鉅子於宋之田襄子。田襄子賢者也,何患墨者之絕世也?’徐弱曰:‘若夫子之言,弱請先死以除路。’還歿頭前於。孟勝因使二人傳鉅子於田襄子。孟勝死,弟子死之者百八十。三人以致令於田襄子,欲反死孟勝於荊,田襄子止之曰:‘孟子已傳鉅子於我矣,當聽。’遂反死之。墨者以為不聽鉅子不察。嚴罰厚賞,不足以致此。今世之言治,多以嚴罰厚賞,此上世之若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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