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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說
 





  五曰──

  善說者若巧士,因人之力以自為力;因其來而與來,因其往而與往;不設形象,與生與長;而言之與響;與盛與衰,以之所歸;力雖多,材雖勁,以制其命。順風而呼,聲不加疾也;際高而望,目不加明也;所因便也。

  惠盎見宋康王。康王蹀足謦欬,疾言曰:‘寡人之所說者勇有力,而無為仁義者。客將何以教寡人?’惠盎對曰:‘臣有道於此,使人雖勇,刺之不入;雖有力,擊之弗中。大王獨無意邪?’王曰:‘善!此寡人所欲聞也。’惠盎曰:‘夫刺之不入,擊之不中,此猶辱也。臣有道於此,使人雖有勇弗敢刺,雖有力不敢擊。大王獨無意邪?’王曰:‘善!此寡人之所欲知也。’惠盎曰:‘夫不敢刺、不敢擊,非無其志也。臣有道於此,使人本無其志也。大王獨無意邪?’王曰:‘善!此寡人之所願也。’惠盎曰:‘夫無其志也,未有愛利之心也。臣有道於此,使天下丈夫女子莫不驩然皆欲愛利之,此其賢於勇有力也,居四累之上。大王獨無意邪?’王曰:‘此寡人之所欲得。’惠盎對曰:‘孔、墨是也。孔丘、墨翟,無地為君,無官為長,天下丈夫女子莫不延頸舉踵而願安利之。今大王,萬乘之主也,誠有其志,則四境之內皆得其利矣,其賢於孔、墨也遠矣。’宋王無以應。惠盎趨而出。宋王謂左右曰:‘辨矣。客之以說服寡人也。’宋王,俗主也,而心猶可服,因矣。因則貧賤可以勝富貴矣,小弱可以制彊大矣。

  田贊衣補衣而見荊王。荊王曰:‘先生之衣何其惡也?’田贊對曰:‘衣又有惡於此者也。’荊王曰:‘可得而聞乎?’對曰:‘甲惡於此。’王曰:‘何謂也?’對曰:‘冬日則寒,夏日則暑,衣無惡乎甲者。贊也貧,故衣惡也。今大王,萬乘之主也,富貴無敵,而好衣民以甲,臣弗得也。意者為其義邪?甲之事,兵之事也,刈人之頸,刳人之腹,隳人之城郭,刑人之父子也,其名又甚不榮。意者為其實邪?苟慮害人,人亦必慮害之;苟慮危人,人亦必慮危之。其實人則甚不安。之二者,臣為大王無取焉。’荊王無以應。說雖未大行,田贊可謂能立其方矣。若夫偃息之義,則未之識也。

  管子得於魯,魯束縛而檻之,使役人載而送之齊,其謳歌而引。管子恐魯之止而殺己也,欲速至齊,因謂役人曰:‘我為汝唱,汝為我和。’其所唱適宜走,役人不倦,而取道甚速,管子可謂能因矣。役人得其所欲,己亦得其所欲。以此術也,是用萬乘之國,其霸猶少,桓公則難與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