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公問晏子曰：“為君，身尊民安，為臣，事治身榮，難乎，易乎？”晏子對曰：“易。”公曰：“何若？”對曰：“為君節養其餘以顧民，則君尊而民安(1)；為臣忠信而無踰職業，則事治而身榮。”公又問：“為君何行則危？為臣何行則廢？”晏子對曰：“為君，厚藉斂而託之為民(2)，進讒諛而託之用賢，遠公正而托之不順(3)，君行此三者則危；為臣，比周以求進(4)，踰職業，防下隱利而求多(5)，從君，不陳過而求親(6)，人臣行此三者則廢。故明君不以邪觀民(7)，守則而不虧(8)，立法儀而不犯(9)，苟有所求于民，而不以身害之(10)，是故刑政安于下，民心固于上(11)。故察士不比周而進，不為苟而求，言無陰陽(12)，行無內外，順則進，否則退，不與上行邪，是以進不失廉，退不失行也。”(1) 王念孫云：“案‘君尊’當為‘身尊’，此承上文‘身尊民安’而言，今本‘身’作‘君’者，涉上文‘君’字而誤。” ◎則虞案：指海本已改作“身”。 (2) 則虞案：御覽六百二十七引“厚藉”二字互倒。 (3) 孫星衍云：“言不順君所為。‘民’、‘賢’、‘順’為韻。” (4) 黃以周云：“‘進’，元刻作‘寸’，誤。‘求進’、‘求多’、‘求親’對文；此言臣有三求則廢，上言君有三託則危，亦對文。‘求進’句絕，‘踰職業’屬下‘求多’為義，‘求多’亦句絕。音義、雜志所讀皆誤。” ◎則虞案：顧廣圻云：“‘寸’當作‘進’。”吳勉學本、子彙本、楊本正作“進”，顧黃所校，多據異本，而不舉其名，此亦賢者之一蔽也。 (5) 孫星衍云：“利之所在，防遏而隱蔽之。” ◎則虞案：“防下隱利”四字衍，蓋旁注增入，當作“踰職業而求多”。 (6) 孫星衍云：“不陳君之過而求親媚。‘進’、‘君’、‘親’為韻。” ◎王念孫云：“案‘從君，不陳過而求親’，謂臣在君側不陳君過，而但求親近也。‘求親’與‘求多’對文，孫以‘求多從君’連讀，而釋之曰‘求其多從君欲’，非是。” (7) 于鬯云：“‘觀’，當訓‘示’。莊子大宗師篇云‘彼又惡能憒憒然世俗之禮，以觀眾人之耳目哉’，郭象注正謂：‘觀，示。’陸德明釋文亦云：‘觀，示也。’‘不以邪觀民’者，謂不以邪示民，猶彼言惡能為禮以觀眾，謂惡能為禮以示眾。晏子、莊子取義不同，而‘觀民’與‘觀眾’其義一也。” ◎則虞案：蘇輿亦訓“觀”為“示”。 (8) 孫星衍云：“爾雅釋詁：‘則，常也，法也。’” ◎劉師培校補云：“‘則’，當作‘財’，上挩‘民’字。下文景公問明王教民章云‘守於民財，無虧之以利，立於儀法，不犯之以邪’，則此文‘守民財而不虧’，即彼文所云‘守于民財，無虧其利也’。（墨子非樂云：‘虧奪民衣食之財。’）” ◎則虞案：楊本、凌本無“而”字。 (9) 孫星衍云：“墨子有法儀篇，天下從事者不可以無法儀。” (10)王念孫云：“案‘而’字衍，後第十八章‘苟所求于民，不以身害之’，無‘而’字。” ◎則虞案：指海本刪“而”字。 (11)劉師培校補云：“戴校云：‘“上”“下”字當互易。’” (12)黃以周云：“‘陰陽’猶云‘面背’，言無面從背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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