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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害第二
 

  凡人仕宦有稽留不進,行節有毀傷不全,罪過有累積不除,聲名有闇昧不明,才非下,行非悖也,又知非昏,策非昧也,逢遭外禍,累害之也。非唯人行,凡物皆然,生動之類,鹹被累害。累害自外,不由其內。夫不本累害所從生起,而徒歸責於被累害者,智不明,闇塞於理者也。物以春生,人保之;以秋成,人必不能保之。卒然牛馬踐根,刀鎌割莖,生者不育,至秋不成。不成之類,遇害不遂,不得生也。夫鼠涉飯中,捐而不食。北堂書鈔一四四引“涉”作“□” 。孔廣陶曰:“□”字是古本,近本誤作“涉”。捐飯之味,與彼不汙者鈞,以鼠為害,棄而不禦。荀子禮論篇,楊注:“禦,進用也。”君子之累害,與彼不育之物,不禦之飯,同一實也,淮南精神篇注:“實,等也。”俱由外來,故為累害。

  脩身正行,不能來福;戰慄戒慎,朱校元本作“□”。不能避禍。禍福之至,幸不幸也。故曰:“得非己力,故謂之福;來不由我,故謂之禍。”未知何出。盼遂案:四語有韻,蓋古格言,惜不審其出典。不由我者,謂之何由?由鄉里與朝廷也。夫鄉里有三累,朝廷有三害,累生於鄉里,害發於朝廷,古今才洪行淑之人,遇此多矣。

  何謂三累三害?

  凡人操行,不能慎擇友,友盼遂案:“友友”當是“交友”之誤。同心恩篤,說文:“竺,厚也。”經典假借“篤”字。異心疏薄,疏薄怨恨,毀傷其行,一累也。人才高下,不能鈞同,同時並進,高者得榮,下者慚恚,毀傷其行,二累也。人之交遊,不能常歡,歡則相親,忿則疏遠,疏遠怨恨,毀傷其行,三累也。位少人眾,仕者爭進,進者爭位,見將相毀,將,郡將也。漢書嚴延年傳注:“謂郡為郡將者,以其兼領武事也。”盼遂案:悼廣云:“將,州將也。”增加傅致,說文:“□,益也。”“傅”,假字。將昧不明,然納其言,玉篇:“然,信也。”一害也。將吏異好,清濁殊操,清吏增鬱鬱之白,史記五帝紀:“其色鬱鬱。”索隱曰:“鬱鬱猶穆穆也。 ”舉涓涓之言,漢書陳勝傳注曰:“涓,潔也。”濁吏懷恚〔怨〕恨,元本“恚”下有“怨”字,朱校同。當據補。徐求其過,因纖微之謗,被以罪罰,謂將罰也。二害也。將或幸佐吏之身,納信其言;“ 信”,朱校元本作“受”。佐吏非清節,必拔人越次。迕失其意,毀之過度;清正之仕,楊曰:“仕”、“士”同。暉按:“清正之仕”,猶言“ 清吏”也。讀如字。盼遂案:“仕”讀為“士”,二字古通。孟子“有仕于此”,俞氏樾古書疑義舉例謂孟子 “仕”與下文“夫士”之士為一字。此正同例。抗行伸志,遂為所憎,毀傷於將,三害也。夫未進也,身被三累;已用也,身蒙三害,雖孔丘、墨翟不能自免,顏回、曾參不能全身也。

  動百行,作萬事,嫉妒之人,隨而云起,枳棘鉤掛容體,枳棘,多刺之木。□□ 之黨,□□,含螫 之蟲。啄(喙)螫懷操(慘), 啄”當從錢、王、崇文本作“喙” 。朱校元本、天啟本、鄭本誤同。“操”當作“慘”,形近而誤。大雅抑篇“我心慘慘”,五經文字作“懆” 。墨子耕柱篇:“一人奉水將灌之,一人摻火將益之。 ”“摻火”即“操火”。“喿”,漢隸作“參”。郙閣頌“從朝陽之平□。”校官碑:“德之賓即有殊摻。” 皆以“參”作“喿”。寒溫篇“變操易行”,宋、元本 “操”誤作“慘”。幹祿字書“操”俗作“摻”。故此文“慘”誤作“操”。荀子議兵篇:“慘如□蠆。”淮南子俶真篇:“蜂蠆螫指,蚊虻噆膚,蜂蠆之螫毒,而蚊虻之慘怛也。”說文:“慘,毒也。”是其義。若作 “喙螫懷操”,則文不可解矣。豈徒六哉?盼遂案:吳承仕曰:“云起”以下意難憭,疑有奪誤。六者章章,世曾不見。夫不原士之操行有三累,仕宦有三害,身完全者謂之潔,被譭謗者謂之辱,官升進者謂之善,位廢退者謂之惡。完全升進,幸也,而稱之;譭謗廢退,不遇也,而訾之,管子地形篇: “毀訾賢者之謂訾。”字本作“呰”。喪服四制,鄭注:“口毀曰呰。”用心若此,必為三累三害也。朱校元本無“三累”二字,非。“為”下疑脫“不知”二字,下“論者既不知”云云,即承此為文。

  論者既不知累害〔所從生,又不知被累害〕者行賢潔也,朱曰:“不知累害”下,初學記二十一引有此九字,當據補。以塗搏泥,小雅角弓:“如塗塗附。”毛傳:“塗,泥。附,著也。 ”朱注:“小人骨肉之恩本薄,王又好讒佞以來之,是如于泥塗之上,加以泥塗附之也。”“以塗搏泥”,即其義。“搏”、“附”字通。以黑點繒,朱曰:初學記二十一引“黑”作“墨”,是。楚辭七諫王注:“點,汙也。”孰有知之?清受塵,白取垢, 御覽九四四、類要二五非罪類引“取” 並作“受”。初學記引同今本。青蠅所汙,常在練素。初學記引“練”作“絹”。處顛者危,勢豐者虧,頹墜之類,常在懸垂。屈平潔白, 盼遂案:“邑犬”四句為屈平九章之文,而“潔白”之說不貫,疑“潔白”為“辭曰”二字之誤。邑犬群吠,吠所怪也,非俊疑傑,固庸能也。 孫曰:“庸能”即“庸態”,此九章懷沙文。偉士坐以俊傑之才,舊校曰:“坐”讀為“生”。暉按:“坐”、“生”聲不相近,無緣讀作“生”。坐,因也,緣也,漢人常語。見助字辯略卷三。盼遂案:漢人注箋例,“讀為”者,即音以改字也。此“坐”與“生”于聲不相通,某氏之說非也。坐讀坐罪之坐。招致群吠之聲。夫如是,豈宜更勉奴下,循不肖哉?楊曰:“奴” 、“駑”同。不肖奴下,非所勉也,豈宜更偶俗全身以弭謗哉?宋本“弭”作“彌”。楊曰:漢書王莽傳:“上以彌亂髮奸。”師古曰:“‘彌 '讀曰‘弭'。”偶俗全身,則鄉原也。論語陽貨篇集解,周曰:“所至之鄉,輒原其人情,而為己意以待之。”鄉原之人,行全無闕,非之無舉,刺之無刺也。此又孔子之所罪,孔子曰:“德之賊也。”見論語陽貨篇。孟軻之所愆也。 孟子曰:“不可與入堯、舜之道。”見孟子盡心下。

  古賢美極,無以衛身,故循性行以俟累害者,果賢潔之人也!極累害之謗,而賢潔之實見焉。立賢潔之跡,譭謗之塵安得不生?弦者思折伯牙之指,伯牙,楚懷王、頃襄王時人,見汪中述學伯牙事考。禦者願摧王良之手。何則?欲專良善之名,惡彼之勝己也。是故魏女色豔,鄭袖鼻(劓)之;先孫曰:“鼻”當作“劓”。事見戰國策楚策,及韓非子內儲說下六微篇。韓非子:“魏王遺楚王美人,楚王悅之。夫人鄭袖謂新人曰:‘王甚愛子,然惡子鼻,見王,常掩鼻,則王常幸子。'於是新人從之。王謂夫人曰:‘新人見寡人常掩鼻何?'對曰:‘惡王臭。'王怒,因劓之。”朝吳忠貞,無忌逐之。左昭十五年傳:“楚費無極害朝吳之在蔡, 蔡人逐朝吳,出奔鄭。”杜注:“朝吳,蔡大夫,有功于楚平王,無忌恐其有寵,疾害之。”史記楚世家作“無忌”,同此。戚施彌妒,蘧除多佞。詩邶風新台傳“籧蒢,不能俯者。戚施,不能仰者。”鄭箋:“籧篨口柔,常觀人顏色而為之辭,故不能俯;戚施面柔,下人以色,故不能仰。”爾雅釋訓李巡注:“ 籧篨巧言好辭,以口饒人;戚施和顏悅色以誘人。”“ 蘧”、“除”二字,說文並在“竹”部,云“粗竹席也。”方言:“簟自關而西其粗者謂之籧篨。”簟粗不卷,以比希顏不俯之態,則字不得從“艸”。隸書從“艸 ”從“□”之字,固多訛溷也。是故濕堂不灑塵,卑屋不蔽風;風沖之物不得育,水湍之岸不得峭。〔夫〕如是,牖裏、陳、蔡可得知,“如” 上挩“夫”字。此與上“夫如是,豈宜更免奴下”云云,下“夫如是,市虎之訛”云云,“夫如是累害之人” 云云,文例同。“牖”、“羑”字通,淮南泛論訓“羑裏”,治要引作“牖裏”,謂文王拘於羑裏,孔子阨于陳、蔡也。而沈江蹈河□□□也。以上句例之,此脫三字。謂屈原沉江,申徒狄蹈河也。見書虛篇。盼遂案:“蹈河”下脫三字,故與上句不儷,惜無從參補。以軼才取容媚于俗,求全功名於將,不遭鄧析之禍,左定九年傳:“ 鄭駟歂殺鄧析而用其竹刑。”取子胥之誅,幸矣。孟賁之屍,孟子公孫醜,孫奭疏引皇甫謐帝王世紀曰:“秦武王好多力之人,齊孟賁之徒並歸焉。孟賁生拔牛角。”史記范睢傳集解引許慎、漢書淮南王傳注引應劭及東方朔傳師古注,並云“孟賁,衛人”,唯皇甫謐作“齊人”。人不刃者,氣絕也。死灰百斛,人不沃者,光滅也。動身章智,顯光氣於世,“動”猶“奮”也。 奮志敖党,立卓異於俗,固常通人所讒嫉也。以方心偶俗之累,韓非子解老:“所謂方者,內外相應也,言行相稱也。”求益反損,蓋孔子所以憂心,謂公伯寮之愬也。孟軻所以惆悵也。謂臧倉之毀也。德鴻者招謗,為士者多口。孟子盡心下篇: “士憎茲多口。”趙注:“離於凡人而仕者,亦益多口。”“士”讀作“仕”。潛夫論交際篇:“士貴有辭,亦憎多口。”二王並讀如字,與趙氏異。以休熾之聲,彌口舌之患,楊曰:“彌”讀曰“弭”。求無危傾之害,遠矣。

  臧倉之毀未嘗絕也,魯平公嬖人,毀孟子。見孟子梁惠王篇。公伯寮之□未嘗滅也,“□”崇文本作“愬”,論語、史記弟子傳同。說文引論語作“訴”,云:“或作‘□',或作‘愬'。”則以作“ 愬”為正。偶會篇、治期篇作“愬 ”。公伯寮愬子路于季孫,見論語憲問篇。盼遂案:“ □”為“愬”誤。事見論語憲問篇。集解引馬注:“愬,譖也。”偶會篇:“公伯寮愬子路于季孫。”垤成丘山,汙為江河矣。說文曰:“垤,螘封也。汙,小池也。”盼遂案:“汙為江河”下,各本脫四百字,今據元刻本補入。夫如是,市虎之訛,韓非子內儲說上七術篇:“龐恭謂魏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曰:‘不信。 '‘二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曰:‘不信。'‘三人言市有虎,王信之乎?'王曰:‘寡人信之。'龐恭曰:‘ 夫市之無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今議臣者,過於三人。'”投杼之誤,秦策二曰:“曾子處費,費人有與曾子同名族者而殺人。人告曾子母曰:‘曾參殺人。'曾子之母曰:‘吾子不殺人。'織自若。有頃,人又曰:‘曾參殺人。'其母尚織自若。頃之,一人又告之。其母懼,投杼逾牆而走。”不足怪,則玉變為石,珠化為礫, 化”,御覽八零五、事類賦九引作 “變”。不足詭也。何則?昧心冥冥之知使之然也。意林、御覽、事類賦引並作“譭謗使然也”。文王所以為糞土,而惡來所以為金玉也,非紂憎聖而好惡也,史記殷本紀:“紂囚文王於羑裏,又用惡來。”帝王世紀:“烹文王長子伯邑考為羹。”故云:“以為糞土。”心知惑蔽。蔽惑不能審,則微子十去,史記殷本紀:“紂淫亂,微子數諫不聽,乃與太師、少師謀,遂去。”比干五剖,史記宋世家:“ 比干直言諫紂,紂惡,遂殺比干而 剖視其心。”未足痛也。故三監讒聖人,漢書地理志:“周既滅殷,分其畿內為三國。邶封武庚;鄘、管叔尹之;衛、蔡叔尹之,以監殷民,謂之三監。 ”王肅、服虔皆依志為說。唯鄭玄詩譜以為管、蔡、霍,獨異耳。周書作雒解,帝王世紀同。詩正義引孫毓、林之奇尚書全解、蔡沈尚書傳、薛季宣書古文訓、黃度書說,並從鄭氏。王引之曰:“鄭說不可通。”見經義述聞,不具出。史記魯世家:“周公代成王行政當國,管叔及其群弟流言于國曰:‘周公將不利於成王。'” 周公奔楚。此古文家說也。見感類篇。史記魯世家:“成王少時病,周公自揃其指,沉之河,以祝於神,亦藏其策於府。及成王用事,人或譖周公,周公奔楚。”蒙恬傳亦載此事,然不謂奔楚之因,出於三監之譖,與此不同。蓋古文異說。俞正燮據左傳魯襄公適楚,夢周公祖而行,以證周公有奔楚之事。左氏亦古文說也。宋翔鳳書說下曰:“周公欲得管、蔡、商、奄之情,則必居東。奄與淮夷,在兗、徐之間,大抵為荊群蠻之地,故史記魯世家及蒙恬傳皆有周公奔楚之說。奔楚與居東實一事,傳記說之各異。”皮錫瑞曰:“西漢今古文家並無此說。鄭注金縢‘周公居東' 為‘避居東都',即本此。”後母毀孝子,伯奇放流。琴操(御覽五一一)曰:“尹吉甫子伯奇,母早亡,吉甫更娶後妻,乃譖于吉甫曰:‘伯奇見妾美,欲有邪心。'吉甫曰:‘伯奇慈仁,豈有此也?'妻曰:‘置妾空房中,君登樓察之。'妻乃取毒蜂,綴衣領,令伯奇掇之。於是吉甫大怒,放伯奇于野。”古樂府解題:“尹吉甫聽其後妻之言,逐伯奇。伯奇編水荷而衣,采楟花而食,清朝履霜,而自傷無罪見放逐。”當時周世孰有不惑乎?後鴟鴞作,而黍離興,鴟鴞,詩豳風篇名。金縢:“周公居東二年,罪人斯得,公乃為詩以詒王,名曰鴟鴞。” 黍離,詩王風篇名。御覽四六九又八四二引韓詩曰:“ 黍離,伯封作。”薛君注:“詩人求己兄不得,憂憊不識於物,視彼黍離離然,憂甚之時,反以為稷之苗。乃自知憂之甚也。”曹植令禽惡鳥論:“昔尹吉甫信後妻之 讒,而殺孝子伯奇,其弟伯封求而不得,作黍離之詩。”(詩考引。)亦用韓詩說也。毛序以為閔宗周之作。諷詠之者,乃悲傷之。故無雷風之變,周公之惡不滅;此古文說。見感類篇。當夏不隕霜,鄒衍之罪不除。正德本“衍”訛為“行”。鄒衍呼天隕霜,見淮南子,及感虛篇、變動篇。盼遂案:“行”為“衍”之壞字。德不能感天,誠不能動變,君子篤信審己也,“ 也”猶“者”也。安能遏累害於人?

  聖賢不治名,害至不免辟,辟,法也。一曰“辟”讀為“避”。形章墨短,“ 章”讀“彰”。掩匿白長,不理身冤,不弭流言,受垢取毀,不求潔完,故惡見而善不彰,行缺而跡不顯。郭忠恕曰:幹祿書“缺”字從“□” 旁。邪偽之人,治身以巧俗,脩詐以偶眾,猶漆盤盂之工,穿墻不見;弄丸劍之倡,手指不知也。世不見短,故共稱之;將不聞惡,故顯用之。夫如是,世俗之所謂賢潔者,未必非惡;所謂邪汙者,未必非善也。

  或曰:“言有招患,行有召恥,楊曰:荀子勸學篇:“故言有召禍也,行有招辱也。”亦見大戴禮。暉按:“招”、“召”字義有別,楚詞招魂王注:“以手曰招,以言曰召。”荀子、大戴禮不誤。此二字當乙。下同。下文“高行招恥”,字從“□”,蓋仍其舊。所在常由小人。”夫小人性患恥者也,含邪而生,懷偽而遊,沐浴累害之中,何招召之有?故夫火生者不傷濕,盼遂案:“濕”本為 “燥”,淺人誤改之也。“不傷燥”者,猶不灰木火鼠之類是也。“無溺患”者,如魚□鮫人是也。作“不傷濕”,果何義焉?下文“火不苦熱”,即此“不傷燥” 之意;“水不痛寒”,即此“無溺患”之意也,皆所以證成本文。水居者無溺患,火不苦熱,水不痛寒,氣性自然焉。〔召〕招之,君子也,“ 招”上當有“召”字。後人不達二字義殊,以為偽衍而妄刪之。下文“以忠言召患,以高行招恥”,即分承此“ 召”、“招”二字。上文“何招召之有”,亦分承上“言有召患,行有招恥”二句。今本脫“召”字,遂使下文“以忠言召患”句,于文失所系矣。潛夫論蔔列篇云:“行有招召。”此“招召”連文之證。陸心源群書校補據元至元紹興路總管宋文瓚覆宋十五卷本,“招之”下有“者”字。蔣心煦東湖叢記據元刻十五卷本補錄,同影印正德十六年刻本補頁,及島田翰所見宋光宗時刻二十五卷本,並無“者”字。按宋刻覆宋本,每頁二十行,每行二十字,合四百字,若有 “者”字,則成四百一矣。即據蔣、陸二氏所錄字數計之,亦衍“者”字。蓋寫者誤入,不足微據。以忠言招患,以高行招恥,何世不然?

  然而太山之惡,君子不得名;毛髮之善,“ 毛”,自通津本以下,並偽作“毫”。島田翰曰:“自通津本佚茲一張,首尾文句不屬,淺人乃不得其意,妄改‘毛'字為‘毫'字,以曲成其義耳。”自“ 矣夫如是市虎之訛”至“君子不得名毛”四百字,據宋刻二五卷本、覆宋十五卷本、影印正德本補頁補。小人不得有也。以玷污言之,清受塵而白取垢;以譭謗言之,貞良見妒,高奇見噪;以遇罪言之,忠言招患,高行招恥;以不純言之,玉有瑕而珠有毀。焦陳留君兄,字有訛奪。盼遂案:悼廠云:“袁宏後漢紀:‘鄭弘事博士陳留焦貺,門徒數百人。'范書鄭弘傳云:‘師同郡河東太守焦貺。'知此文當是‘陳留焦君貺'而訛倒也。”名稱兗州,行完跡潔,無纖芥之毀;及其當為從事,後漢書虞延傳注:“郡國有從事,主督促文書,察舉非法,皆州自辟除。”刺史焦康絀而不用。“ 絀”讀作“黜”。(夫未進也,被三累;已用也,蒙三害,雖孔丘、墨翟不能自免,顏回、曾參不能全身也)。夫未進”至此,已見上,不當重出,蓋衍文也。下“ 眾好純譽之人非真賢”,即解上文“行完跡潔”之人,而必絀退之之故。文義相貫。若 多此數句,則上下文斷矣。何則?眾好純譽之人,非真賢也。公侯已下,玉石雜糅;此以玉石喻士之善惡,故下以采玉選士並承,“公侯已”三字疑訛。賢士之行,善惡相苞。夫采玉者“ 采”讀“采”。破石拔玉,選士者棄惡取善,夫如是,累害之人負世以行,“負”猶“背 ”也,背世遠遁。指擊之者從何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