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無形第七
 

  人稟元氣於天,各受壽夭之命,以立長短之形,潛夫論敘錄篇曰:“稟氣薄厚,以著其形。”猶陶者用土(埴)為簋廉(廡),“土”為“ 埴”之壞字。下文正作“埴”。考工記注:“埴,黏土也。”俞曰:“廉”字無義,必“廡”字之誤。“廡” 讀為“甒”。禮記禮器篇:“君尊瓦甒。”注曰:“瓦甒五鬥。”古字每以“廡”為之。儀禮既夕禮注:“古文甒皆作廡”。是其證也。“廡”、“廉”形似,因而致誤。冶者用銅為柈杅矣。“柈 ”,“槃”之俗字。說文云:“槃,承槃也。從木。古文從金。”玉藻:“浴盤名杅。”音義:“ 杅音雩。”“杅”、“盂”字同。本或誤作“杆”。盼遂案:程榮本“杅”誤作“杆”。宋本與此同。器形已成,不可小大;人體已定,不可減增。用氣為性,性成命定。體氣與形骸相抱,生死與期節相須。形不可變化,命不可減加。孔子家語五儀解曰:“性命之於形骸,不可易也。”亦此義。以陶冶言之,人命短長,可得論也。

  或難曰:陶者用埴為簋廉(廡),“ 埴”,宋本、朱校元本同,各本誤作“填”。簋廉(廡)壹成,遂至毀敗,不可複變。若夫冶者用銅為柈杅,柈杅雖已成器,猶可複爍,柈可得為尊,尊不可為簋。齊曰:此言銅雖成器,猶可爍成他形。“不可”疑當作“亦可”。“ 亦”一作“□”,與“不”形近而誤。左傳:“王亦能軍。”王引之曰:“亦當作不。” 盼遂案:此句有誤。當作“杅可得為簋”,或“ 尊可得為簋”,方與本文形可變化之旨相符。人稟氣於天,雖各受壽夭之命,立以形體,如得善道神藥,形可變化,命可加增。

  曰:冶者變更成器,須先以火燔爍,乃可大小短長。人冀延年,欲比於銅器,宜有若鑪炭之化乃易形,形易壽亦可增。人何由變易其形,便如火爍銅器乎?禮曰:“水潦降,不獻魚鱉。”禮記曲禮上文。何則?雨水暴下,蟲蛇變化,化為魚鱉。離本真暫變之蟲,臣子謹慎,故不敢獻。俞曰:曲禮鄭注曰:“不饒多也。”正義曰:“天降下水潦,魚鱉難得,故注云不饒多。或解以為水潦降下,魚鱉豐足,不饒益其多。”是禮家止此二義。論衡所說,又成一義,亦必漢儒舊說也。臧琳經義雜記二六曰:“ 水潦驟降,魚鱉宜多。注既言不饒益其多,則鄭意當從或解。孔氏以為難得,非鄭旨也。論衡與注意雖異,然以水潦降為魚鱉益多同。且於養生之道,事上之理皆精,漢人之言,終勝俗儒也。”人願身之變,冀若蟲蛇之化乎?夫蟲蛇未化者,不若不化者。“ 未”疑當作“之”。“夫蟲蛇之化者”,頂承上句。下文云:“蟲蛇未化,人不食也;化為魚鱉,人則食之。 ”即申此“ 蟲蛇之化不若不化”之義,若作“ 未”,則其義難通矣。蟲蛇未化,人不食也;化為魚鱉,人則食之。〔見〕食則壽命乃短,“ 食”上舊校曰:一有“食”字。吳曰:此文應依原校沾一“見”字,見食於人則壽命短。無“見”字,語意不完。非所冀也。歲月推移,氣變物類,蝦蟆為鶉, 墨子經說上:“化,若□為鶉。”□,蝦蟆屬也。淮南齊俗篇:“蝦蟆為鶉。”御覽引注云: “老蝦蟆化為鶉。”又萬畢術曰:“蝦蟆得爪化為鶉。 ”淮南高注:“蟾蜍,蝦蟆。”非也蟾蜍,俗名癩癩蛄,身大背黑,上多痱磊,不能跳,不能鳴,行甚遲緩。蝦蟆身小能跳,解作聲,舉動極急,俗名田雞是也。爾雅“□□蟾諸”,郭注:“似蝦蟆,居陸地。”是別蟾諸于居水之蝦蟆。蟾諸蝦蟆,截然二物,段玉裁說文注、郝懿行爾雅義 疏並有辯證。雀為蜄蛤。說文云:“蜃,大蛤,雉入海所化。□,蜃屬,有三,皆生於海。牡厲,千歲雀所化。海蛤者,百歲燕所化。魁蛤,一名複累,老服翼所化。”月令:“九月,爵入大水為蛤;十月,雉入大水為蜃。”御覽引淮南時則篇許注:“雀,依屋雀,本飛鳥也,隨陽下藏,故為蛤。”人願身之變,冀若鶉與蜄蛤魚鱉之類也?人設捕蜄蛤,得者食之。雖身之不化,壽命不得長,非所冀也。魯公牛哀寢疾,七日變而成虎;淮南俶真訓:“公牛哀轉病也,七日化為虎。其兄掩而入覘之,則虎搏而食之。”注:“ 江、淮之間,(“公牛氏”三字,依吳承仕淮南舊注校理刪。)有易病化為虎,若中國有狂疾者,發作有時也。其為虎者,便還食人。食人者,因作真虎也;不食人者,更複化為人。公牛氏,韓人。”文選思玄賦舊注: “牛哀,魯人牛哀也。”與仲任說同。廣韻一東曰:公,“姓。公牛哀,齊公子牛之後”。古今姓氏書辨證說同。通志氏族略三:“牛氏,子姓,宋微子之後,司寇牛父之子孫以王父字為氏,淮南子有牛哀。”與廣韻說異。鯀殛羽山,說文:“殛,誅也。”虞書曰:“殛鯀於羽山。”地理志東海郡祝其縣注:“禹貢羽山在東南,鯀所殛。”化為黃能,舊校曰:“能”音奴來反。左昭七年傳:“堯殛鯀於羽山,其神化為黃熊,以入於羽淵。”釋文:“熊音雄,獸名,亦作‘能',如字。一音奴來反,三足鱉也。”孔疏:“諸本皆作‘熊'字,賈逵云:‘熊,獸也。'梁王云:‘鯀之所化,是能鱉也。若是熊獸,何以能入羽淵?'但以神之所化,不可以常而言之,若是能鱉,何以得入寢門?先儒既以為獸,今亦以為熊獸是也。'段玉裁說文注、陳景華內外傳考正、洪亮吉左傳詁並以“ 能”字為是。經義述聞十九:“漢、晉人皆作熊羆之熊 ',無三足鱉之謬說。死偽篇載左傳‘其神為黃熊'之文,而解之曰:‘熊羆之占,自有所為。'則其字為熊羆之‘熊'明 矣。此文字正作‘ 熊',與死偽篇同。且以虎熊並言,則其為‘熊'字無疑。今本‘熊'作‘能',加雙行小字於下曰:‘能音奴來反。'乃後人所為,非原本也。豈有死偽作‘熊' ,而此又作‘能'者也?”近人高閬仙先生文選李注義疏曰:“說文及字林皆云‘能,熊屬,足似鹿。'則無論傳文作‘熊'作‘能',總是獸而非‘鱉'。蓋獸之為‘能',與三足鱉之‘能',同名而異物也。”今按:此文“能”字,雖不必如王說改作“熊”,然仲任以 “熊羆”連言,則其謂熊獸,不謂能鱉。注音“奴來反 ”,誤也。願身變者,冀〔若〕牛哀之為虎,“ 若”字據上文例補。鯀之為能乎?盼遂案:“冀”下當有“若”字,上文皆作“冀若”。則夫虎能之壽,不能過人,天地之性,人最為貴,孝經:“子曰:‘天地之性人為貴。'”變人之形,更為禽獸,非所冀也。凡可冀者,以老翁變為嬰兒,其次,白髮複黑,齒落複生,身氣丁彊,孫曰:丁亦彊也。見白虎通五行篇云:“丁者,強也。” 潛夫論實邊篇云:“譬猶家人遇寇賊者,必使老小羸軟居其中央,丁彊武猛衛其外。”超乘不衰,乃可貴也。徒變其形,壽命不延,其何益哉?

  且物之變,隨氣,“隨”,程本作“應”,宋本及各本同此。若應政治,有所象為,此應政之說,象變在先,與天人感應說象隨人後不同,故與寒溫、譴告、自然等篇之旨不違。非天所欲壽長之故,變易其形也,又非得神草珍藥食之而變化也。人恒服藥固壽,能增加本性,益其身年也。遭時變化,非天之正氣,人所受之真性也。天地不變,日月不易,星辰不沒,正也。人受正氣,故體不變。時或男化為女,女化為男,由高岸為穀,深谷為陵也,“由”讀“猶”。應政為變,為政變,盼遂案:悼廠云:“御覽八百八十八引,無此三字。”蓋是。非常性也。漢興,老父授張良書,已化為石,是以石之精為漢興之瑞也,事見紀妖篇。猶河精為人持璧與秦使者,秦亡之征也。水經渭水注、史記始皇紀索隱漢書五行志注、郡國志注並以為江神持璧。紀妖篇亦以為沉璧于江,江不受而還璧,則亦謂江神。此云河精,義稍不同。蠶食桑老,績而為□, 說文云“績,緝也。”楊曰“□”,“ 繭”俗字。□又化而為蛾,通津本、王本、崇文本作“蛾”,下同。此從程本。說文□部:“□,蠶化飛□。”蟲部:“蛾,羅也。”義指□□ 。蛾、□截然兩物,此當作“□”。但郭注爾雅已言蛾羅即蠶□,今俗仍作蠶蛾,故因之。蛾有兩翼,變去蠶形。蠐螬化為複育,廣韻一屋云: “□,複□,蟬未蛻者。出論衡。”按:今本作“ 育”。奇怪、道虛、論死同。爾雅釋蟲云:“蟦,蠐螬。”郭注:“ 在糞土中者。”廣雅作“蠀螬”。又廣雅釋蟲云:“複□,蛻也。”眾經音義十三引字林曰:“複□,蟬皮也。”段成式酉陽雜俎曰:“ 未蛻時名複育。”說文云:“蛻,它蟬所解皮。”複育轉而為蟬,蟬生兩翼,不類蠐螬。凡諸命蠕蜚之類,“命”猶“名” 也。御覽九四八引作“凡諸螟類”。多變其形,易其體;至人獨不變者,稟得正也。生為嬰兒,長為丈夫,老為父翁,從生至死,未嘗變更者,天性然也。天性不變者,不可令複變;變者,不可〔令〕不變。楊曰:“不變”上疑脫“令”字。若夫變者之壽,不若不變者。盼遂案:此句當是“若夫不變者之壽,不若變者”。不變者謂人,變者謂蠶蠐螬之類也。人欲變其形,輒增益其年,可也。如徒變其形,而年不增,則蟬之類也,何謂人願之?龍之為蟲,一存一亡,一短一長;一猶“或”也。 龍之為性也,變化斯須,輒複非常。由此言之,人,物也,受不變之形,〔形〕不可變更,年不可增減。 楊曰:“受不變之”下,疑脫“性”字。“形”字屬下讀,與後文一例。孫曰:“形”字當重。上云:“形不可變化,命不可減加。”下云:“形不可變更,年不可減增。”並 其證。劉先生說同。暉按:楊說亦通,此從孫說補。

  傳稱高宗有桑榖之異,桑榖之祥,或言高宗武丁,或言中宗太戊。言太戊者:竹書、史記殷本紀、封禪書、漢書五行志、郊祀志、孔子家語五儀解、書序、鄭玄商頌烈祖箋、帝王世紀。言武丁者:尚書大傳、五行志引劉向說、說苑敬慎篇。說苑君道篇並存兩說。仲任於變虛篇、異虛篇、恢國篇作高宗,於感類篇作太戊。於順鼓篇作太戊,又曰“或曰高宗”,亦載二說。呂氏春秋制樂篇、韓詩外傳三又云湯時事。陳喬樅、皮錫瑞以為湯與太戊、武丁皆各見桑榖之祥,傳者異耳,非古文說在太戊時,今文說在武丁時也。悔過反政,享福百年,“百年”,注見氣壽篇。是虛也。辯見異虛篇。傳言宋景公出三善言,熒惑卻三舍,延年二十一載,宋世家曰:“在景公三十七年。”事見呂氏春秋制樂篇、淮南道應訓、新序雜事篇。是又虛也。辯見變虛篇。又言秦繆公有明德,上帝賜之十九年, 見墨子明鬼篇。是又虛也。辯見福虛篇。 〔傳〕稱赤松、王喬好道為仙,度世不死,“傳”字據文選盧子諒贈王彪詩注引補。初學記二九引孝經右契:“赤松子時橋,(事類賦引援神契作“時僑”。)名受紀。”搜神記八:“姓赤松,名時喬,字受紀。”淮南齊俗訓作“赤誦子”。誦、松字通。高注:“上穀人也。病癘入山,導引輕舉。”列仙傳:“神農時為雨師,服水玉,教神農,能入火自燒。至昆山上,常止西王母石室,隨風雨上下。” 淮南齊俗訓注:“王喬,蜀武陽人也。為柏人令,得道而仙。”楚詞遠遊“王喬”,朱子、洪興祖注並以為王子喬,周靈王太子晉也。與高說異。方以智曰:“漢明帝時葉令王喬,乃飛舄者;周時王子喬,乃吹笙者;神仙傳蜀人王子喬,乃食肉芝者;史記封禪書注,緱氏仙人廟王僑,犍為武陽人。凡四王喬。”是又虛也。 辯見道虛篇。假令人生立形謂之甲,終老至死,常守甲形。如好道為仙,未有使甲變為乙者也。夫形不可變更,年不可減增。何則?形、氣、性,天也。“性”宋本作“於”。形為春,氣為夏。人以氣為壽,形隨氣而動。氣性不均,則於體不同。午壽半馬,馬壽半人,然則牛馬之形與人異矣。稟牛馬之形,當自得牛馬之壽,牛馬之不變為人,則年壽亦短於人。世稱高宗之徒,不言其身形變異,而徒言其增延年壽,故有信矣。“有” 當作“不”字。盼遂案:“有信”為“不信”之誤。上文言虛,此言不信,故相應也。

  形之□血氣也,猶囊之貯粟米也。孫曰:“形之”下脫一字。率性篇:“凡含血氣者,教之所以異化也。”書虛篇:“夫地之有百川也,猶人之有血脈也。”論死篇:“人之精神藏於形體之內,猶粟米在囊橐之中也。”祀義篇:“山猶人之有骨節也,水猶人之有血脈也。”語意並同。一石囊之高大,亦適一石。盼遂案:句首當有“粟米”二字。“粟米一石”四字為句。如損益粟米,囊亦增減。人以氣為壽,氣猶粟米,形猶囊也。增減其壽,亦當增減其身,形安得如故?如以人形與囊異,氣與粟米殊,更以苞瓜喻之。“苞”為“匏”之借字。苞瓜之汁,猶人之血也;其肌,猶肉也。試令人損益苞瓜之汁,令其形如故,耐為之乎?“ 耐”、“能”古通,下同。人不耐損益苞瓜之汁,天安耐增減人之年?人年不可增減,高宗之徒,誰益之者,而云增加?如言高宗之徒,形體變易,其年亦增,乃可信也。今言年增,不言其體變,未可信也。何則?人稟氣於天,氣成而形立,則( 形)命相須,以至終死,“則”當作“形”。蓋本作“刑”,“形”、“刑”字通,與“ 則”形近故訛。前文云:“體氣與形骸相抱,生死與期節相須,形不可變化,命不可減增。”即此意。形不可變化,年亦不可增加。以何驗之?人生能行,死則僵僕,死則氣減(滅),孫曰:“減” 當從元本作 “滅”。形消而壞。稟〔氣〕生人,“稟”下挩“氣” 字。命義篇曰:“人稟氣而生。”上文云:“人稟元氣於天。”又云:“人稟氣於天。”並其證。形不可得變,其年安可增?

  人生至老,身變者,發與膚也。人少則發黑,老則發白,白久則黃。發之變,形非變也。人少則膚白,老則膚黑,釋名釋長幼曰“八十曰耋。耋,鐵也,皮膚變黑色如鐵也。”黑久則黯,若有垢矣。發黃而膚為垢,釋名曰:“九十曰黃耇。黃,鬢髮變黃也;耇,垢也,皮色驪悴恒如有垢者也。”故禮曰:“黃耇無疆。”見儀禮士冠禮。發〔膚〕變異,陳世宜曰:上文皆發膚並舉,此句“發”下疑脫“膚”字。故人老壽遲死,骨肉不可變更,壽極則死矣。五行之物,可變改者,唯土也。埏以為馬,埏,水和土也。變以為人,是謂未入陶灶更火者也。 史記大宛傳索隱曰:“更,經也。”如使成器,入灶更火,牢堅不可複變。今人以為天地所陶冶矣,“以”讀作“已”。形已成定,何可複更也?

  圖仙人之形,體生毛,臂變為翼,見存之杕氏壺、羽人壺,圖像若是。行於云,則年增矣,千歲不死。盼遂案:“臂變為翼” ,佛家所謂飛天。山海經西山經:“英招之神,虎文鳥翼。帝江之神,六足四翼。”知飛天之說其來甚舊。今傳世漢石刻,若武梁祠畫象,大將軍竇武墓門畫象,皆刻羽翼仙人遊戲云中。又仲長統昌言云:“得道者生六翮於臂,長毛羽於腹,飛無階之蒼天,度無窮之世俗。 ”(意林引。”魏文帝樂府折楊柳行云:“上有兩仙童,不飲亦不食。與我一丸藥,光輝生五色。服藥四五天,身體生羽翼。輕舉乘浮云,倏忽行萬里。流覽觀四海,芒芒非所識。”(沈約,宋書樂志引。)則飛天之說,仍盛于東漢以後,直至唐、宋。敦煌石室壁畫,恒見飛天矣。此虛圖也。世有虛語,亦有虛圖。假使之然,蟬蛾之類,“蛾”各本作“娥”,今正。非真正人也。劉先生曰:古書無以“真正”連文,此疑校者旁注“真”字,而寫者誤入正文。海外三十五國,山海經海外經云:“三十九國。”淮南地形訓云:“三十六國。”見談天篇注。有毛民、羽民,山海經海外東經:“毛民之國,身生毛。”淮南高注:“ 毛民,其人體半生毛,若矢鏃也,東方國。”海外南經:“ 羽民國,其為人長頭,身生羽。” 呂氏春秋求人篇注:“羽人,鳥喙,背上有羽翼。”博物志:“羽民國,民有翼,飛不遠,多鸞鳥,民食其卵,去九疑四萬三千里。”啟筮曰:“鳥喙,赤月,白首。”羽則翼矣。毛羽之民,土形所出,淮南地形篇:“土地各以類生人。”非言為道身生毛羽也。楚詞遠遊王注:“或曰:‘人得道,身生羽毛也。'”抱樸子對俗篇:“古之得仙者,或身生羽翼,變化飛行,失人之本,更受異形,有似雀之為蛤,雉之化蜃。”是俗有此說,故仲任辯之。禹、益見西王母,荀子大略篇:“禹學于西王國。”又見韓詩外傳五、新序雜事五。此文蓋據山海經。別通篇謂禹、益以所見聞作山海經,故云然也。西王母,見爾雅釋地“四荒。”山海經西荒經、穆天子傳則以為人。前漢紀二十九,杜業曰:“西王母,婦人之稱。”司馬相如大人賦、揚雄甘泉賦則以為女仙人。並非。譙周古史考、胡應麟筆叢、郎鍈七修類稿、畢沅山海經校注,均有辯證。此文亦以為人,則承襲舊說而誤。不言有毛羽。山海經稱其戴勝,虎齒,豹尾。列仙傳稱“人面蓬發,載勝,虎爪,豹尾”。不死之民,亦在外國,淮南地形篇:“海外有不死民。”注云:“不死民,不食也。”山海經海外南經曰:“不死民,其為人黑色,壽不死。”不言有毛羽。毛羽之民,不言不死;不死之民,不言毛羽。毛羽未可以效不死,效,驗也。仙人之有翼,安足以驗長壽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