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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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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迷信权威 国际风云突变。1848年,革命浪潮席卷欧洲大陆,车尔尼雪夫斯基时刻关注着形势的发展。对政治的兴趣越发浓厚了。 这年,法国巴黎连续爆发了二月革命和六月革命。广大群众高唱《马赛曲》走上街头,喊出了“消灭人剥削人”的口号。 同年德国也爆发了柏林三月起义,并取得成功。国王腓特烈·威廉四世被迫改组政府,召开国民议会,制定宪法。 奥地利、匈牙利也掀起革命风暴。 但是,不久欧洲大革命相继失败了。 巴黎公社起义被镇压,法国的形势发生了令革命者沮丧的转折。 在德国,参加国民议会的民主党领袖罗伯特·布鲁姆,被奥地利军队在维也纳杀害。 俄国沙皇尼古拉一世,公然充当国际宪兵角色,派遣军队进犯匈牙利,残酷镇压了那里的民族解放运动。同时加强了对国内民主思想的控制和镇压。 彼得堡的大学里,一片肃杀之气。大学生们对政治的兴趣明显下降了。 有一个常来大学听讲座的海军军官,以前经常引导学生讨论政治问题;现在这类谈话很少听到。军官觉察出青年人的情绪起了变化,就很少到学校来,最后干脆销声匿迹了。车尔尼雪夫斯基感到很遗憾,因为他打算和这人认真交个朋友,接近他。 正直、热情的车尔尼雪夫斯基,仍然初衷不改,对政治越来越敏感,兴趣越来越浓厚。他以激动和不安的心情,注视着动荡的欧洲。 年轻的车尔尼雪夫斯基发现,自己对大革命期间的事件、思想、人物的态度,爱憎是那么分明,反差是那么巨大。好像涉及到的都是他休戚相关的人和事。有的使他崇拜景仰;有的使他义愤填膺、慷慨激昂;有的使他轻蔑和憎恨。 1848年9月日的日记中有: “嘿,先生们,先生们,你们以为问题在于徒有共和国这个虚名,而权力却掌握在你们手里。——问题在于要使下层阶级不仅在法律面前,而且在物质生活方面也能摆脱其奴隶地位……在于使他们丰衣足食、男婚女嫁、养儿育女、供养父母、受到教育。男人不变成行尸走肉或坏蛋,女人不致出卖肉体。否则就是胡说八道!……” 他对镇压法国、德国、奥地利、意大利和匈牙利人民运动的刽子手,在日记中予以愤怒的谴责。他写道: “普鲁士政府是一伙卑鄙的家伙,奥地利政府也是一伙卑鄙的家伙。对于他们,这种称呼还嫌不够,我找不到更恰当的字眼,来表达我对屠杀布鲁姆的刽子手们的极端厌恶。” 这时,自我牺牲的想法,突然十分尖锐地摆在车尔尼雪夫斯基的面前。他在日记中有如下的独白: “其实,假如我坚信自己的信念是正确的,并将取得胜利,那么为了我的信念的胜利,为了自由、平等、博爱和富裕的胜利,为了消灭贫困和罪恶,我丝毫不吝惜自己的生命;假如我相信这一切将得胜,我就不会因看不到胜利的日子和平等博爱主宰人间而感到惋惜;只要我坚信这一切,我就会含笑而不是流着眼泪地死去。” 直抒胸怀,激扬文字;何等激昂慷慨,又何等大义秉然! 谁能想象这个腼腆的书呆子,政治视野竟如此之开阔,革命情怀竟如此之博大!他的心,早已飞越出了大学的校园。 车尔尼雪夫斯基以后的整个人生历程证明,他年轻时为革命而牺牲的想法,绝不是昙花一现的流露。因为他确实坚信,“为了理智的目标而忘我的人,总会为这些目标而去牺牲自己的。” 过了许多年,他在小说《怎么办?》中,全面发展了这一主题思想。然而,还在年轻时,他就一直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如何使自己言行协调一致,如何使自己行为始终如一,如何使观点和生活紧密地联系起来。 同哈内科夫交往,对车尔尼雪夫斯基起了良好的作用。他认为这位新朋友是一个聪明、精通哲学问题的交谈者。从他的谈话和借给的书本里,车尔尼雪夫斯基真正了解了空想社会主义者的学说。还有康德的“实证主义”、黑格尔的哲学体系和费尔巴哈。从那时起,车尔尼雪夫斯基便认真地研究各学派的著作。不是选读片断(如他以前接触黑格尔著作时那样),而是精读原著。 哈内科夫对德国哲学不感兴趣。觉得它太抽象、太难懂,语言繁琐空洞,实在令人生厌。吸引他的是生活,而不是抽象的理论。 就精神素质而言,车尔尼雪夫斯基这时还没有摆脱黑格尔使他产生的景仰心理。他当时以为,黑格尔宣布的真理将普照一切,并使他内心有一种泰然的感觉。 他1848年10月在日记中写道: “我觉得,我几乎完全属于黑格尔,当然,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同意黑格尔的观点,意味着我在决定一件大事。即对于小我的一件大事。而我预感到,我将迷恋上黑格尔……” 奇怪的是,当年轻的车尔尼雪夫斯基,更深入了解黑格尔的哲学之后,没有别人的指点,就发现了黑格尔哲学体系本身的两面性。发现它在原则和结论之间、方法和内容之间,存在深刻的内在矛盾。只有完全成熟的思想家,才能做到这一点;20岁的车尔尼雪夫斯基却作到了。 1849年1月底,哈内科夫把一本《哲学原理》交给车尔尼雪夫斯基,请他翻译其中的某些段落。车尔尼雪夫斯基第一次仔细阅读这本书时,他立刻发觉其哲学体系中最薄弱的一环:即结论的反动性、狭隘性和中庸之道。 40年过后,回忆起年轻时研究哲学,车尔尼雪夫斯基写道: “在原著里,黑格尔更像17世纪的哲学家,甚至更像经院哲学家,而不像人们用俄文介绍他的哲学体系时的他。” 这位青年当时已看出,黑格尔的思想“没有什么新鲜东西”,“他是现实情况和现存社会制度的奴隶”。 值得注意的是,车尔尼雪夫斯基的前驱赫尔岑和别林斯基,在使俄国的哲学思想摆脱“黑格尔学说”的束缚这一事业上,各自起过促进作用。赫尔岑不无自豪地写道: “……我们很快就会看到,俄罗斯精神终将彻底改造黑格尔学说,尽管我们受过各种哲学思想的熏陶。富有活力的气质必将取胜。” 1855年,车尔尼雪夫斯基也以同样自豪的心情谈到,在摆脱了黑格尔哲学模棱两可和无所作为的说教之后,我们依靠自己的力量,而不是依靠别的权威,发展了彻底的观点。 他写道:“在我们祖国的精神生活中,现在第一次产生了能和欧洲其他各国的思想家并驾齐驱,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当他们的学生的人。以往,我们每个人在欧洲的作家中,都有一个乃至几个崇拜的绝对权威——有的人从法国文学界里找到,有的人从德国文学界里找到这样的权威。自从我们精神运动的代表,独立地批评了黑格尔的体系以来,我们的运动已不再受任何权威支配了。” 举出这个例子,就足以说明年轻的车尔尼雪夫斯基,其洞察力多么敏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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