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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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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这把小巧的自动手枪放在了朱达的手上。 当朱达把它倒到右手,紧紧握住枪柄,食指扣住板机时,埃勒里控制不住地感到难堪的悔意。现在的朱达是世界上最主动的人,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体现出最大限度的意义,成为最受瞩目的焦点。 他把左后撑在桌面上,用力使自己站起来。 埃勒里的目光一刻也不离开那两只手。 现在,朱达抬起左前臂,看了一眼手表上的秒针。 ——30秒。 他握着空枪的右手没有一丝想隐藏起来的意思。他也没有什么可做的,没有戏法和把戏,魔术或法术,他什么也干不了。就算他能,不可思议的奇迹出现,他凭空变出子弹,上膛,从左肘下向埃勒里射击,那又怎么样呢?再把马克斯一号干掉?他冲上走廊,然后呢?一扇紧锁的安全铁门,一帮高度警惕、全副武装的人。而且,他还没有钥匙。 ——15秒。 他在等什么? 朱达举起了瓦尔特。 马克斯一号有一阵剧烈的身体动作,埃勒坦克也几乎要跳起来。他不得不动用极大的毅力制止住自己的神经反射作用。马克斯一号爆发出一串狂笑声,难听得要死,笑完他又松弛地靠在了门上。 这太蠢了。朱达拿一把小小的空枪能干什么呢,什么也干不了。但埃勒里心里还是有极度的好奇感。明明什么也做不了,但仍然准备去做。 这是为什么? ——7秒。 朱达的右臂直抬到与眼眉齐平。他显然是在瞄准什么东西,在他的视线里想必有一个他不能向其开火的目标。 一面他不能穿过的墙,一个不能击中的靶子,一把不能开火的小枪。 ——5秒。 从理论上存在的弹道看,朱达的这一枪将穿过他书房的墙,飞过走廊,再穿过机要室的墙,被屋子中央的某个物件接受——也许——一个坐着的男人的躯体。 ——3秒。 朱达瞄准的是他的兄长,那位大王。 他疯了。 ——两秒。 朱达看着左手腕。 ——一秒。 现在吗,朱达? 秒针指向零点位置,朱达的手指扣动了板机。 就算小小的瓦尔特手枪喷出火焰的硝烟,埃勒里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愕然失色。不可能射出子弹的枪射出了子弹,至少可以说是创造了一个人间奇迹,让刚才的手忙脚乱也算是事出有因。可眼前的一幕却让朱达的行为失去了逻辑上应有的尊严。 然而,小小的瓦尔特既没有喷火也没有冒烟。它只发出咔嗒一声,再没别的。屋里没有余声缭绕的回响,墙上连声墙皮都没有掉。 埃勒里迷眼斜视着这个人。 这个朱达已经不可理喻。这样的所作所为说明他是一个这样的人:只能扣动这种射不出子弹的枪。这种人看到枪口的火和烟就会吓哭。而且在他的有生之年也不会再有比这更成功的射击经验了。 朱达慢慢地放下手臂,小心翼翼地把枪放在桌面上。 然后他跌坐进椅子里,伸手拿过塞贡扎克酒瓶。他慢慢地打开瓶塞,漫漫地住杯子里倒了一些,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喝起来,酒瓶还撰在他的左手上。然后,他把酒瓶拿上来,连同酒杯一起全都胡噜到地板上摔个粉碎,他把脸埋在桌面上,放声坳哭。 埃勒里发现自己心里产生一种愤愤不平的情绪。枪里没有子弹。一面墙,一条走廊,然后又是一道用钢筋混凝土加固的两英尺厚的墙。一个人安全地呆地里边。平安无事。除非……除非…… 不可能。不可能! 埃勒里听到一个粗哑的声音说:“你这样子像是你真的射杀了自己的哥哥。”原来这正是他自己的声音。 “我确实杀了他。”几个字都饱蘸泪水,充满哀伤。 “我是说,好像你真的杀了他似的。” 他没有理解。他还没有说出—— “我确实已经把他杀死了。” 这么说真是那样。埃勒里把手捂在了嘴上。 这个男人是疯了。 “你到底怎样了,朱达?” “王者已逝。” “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埃勒里带着几分辛酸瞥了一眼马克斯一号。 马克斯一号点点自己的太阳穴,咧咧嘴。 埃勒里搂住朱达的肩膀,心里真有几分不安,他让朱达坐直,靠在椅背上。 ——哭吧,哭一哭就好了。 他松开手。朱达停止了哭泣,用既不整齐也不干净的牙齿咬住嘴唇。他把手伸进裤兜里掏出一个手绢,擦擦鼻涕,放松身体,长舒一口气。 “他们可以随意处置我,”他高声大噪地说,“而我不得不这样做。你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你们也不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我不得不制止他。我不得不。” 埃勒里拿起那支瓦尔特,凝视着它。 他又把它扔回到桌子上,大步向门口走去。 他高声对马克斯一号说:“让开。” 他打开门。 走廊里一片宁静。警官和埃布尔斜倚在机要室的门上,轻松地谈论着什么。警卫们显然也是如释重负的样子。 “噢,埃勒里。”警官抬眼望望周围,“看来就这样了。怎么?你怎么苍白得像鬼一样。” “朱达没事吧?”埃布尔很快地问。 “没事。”埃勒里抓住他父亲的胳膊,“有……有什么不正常吗?” “不正常?什么也没有,儿子。”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哪种声音?” “比如说……枪响。” “当然没有。” “没有进出过这个房间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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