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诗人印象记

作者:刘真福

纪40年代末跟着国民党军队去了台湾,因为年轻,向往外面的世界。可是到了台湾后发现那里不是他想象的美好世界,于是复员了,从事文艺工作。现在加拿大和台湾都有居所,也常来大陆。他的诗不仅流行于海外,还风靡大陆,而且大陆的读者群远远大于海外的读者群。作品集有《灵河》《石室之死亡》《众荷喧哗》《因为风的缘故》《月光房子》《漂木》等。其中《漂木》是他近年花工夫最大也较为满意的一首长诗,那漂泊的“漂木”寄托着诗人深厚的心意。
  洛夫一辈子没有改掉满口的湖南腔,虽是海外人士,但这样的口音反倒让人觉得熟悉、亲切。他说话总是大声的,嗓音洪亮。在宾馆里,我敲门进了他的房间,他显得有些生分,不过很快诗人的率性和聪颖就显露出来了,话语绵绵不绝。
  “诗的形式非常重要,这是诗之所以为诗的标志。中国古典诗有格律,在格律下表达感情,形成一些规律、规则,这是成为诗的东西。台湾的诗歌创作重视形式建构,相比之下大陆重视内心的宣泄,轻视语言运用。尤其近来叙事诗兴起,模糊了诗与散文的区别,这是不太好的事。诗与散文还是应该区别开来,散文可以口语化,让人感到亲切;如果诗歌口语化,势必口水化了。”
  我问:“艾青诗好像不太重视形式雕琢,包括语言锤炼,他的诗能否称为好诗呢?”他不假思索地说:“艾青诗是大白话诗,诗的情感方面接近百姓,但艺术性不够。艾青被提名诺贝尔文学奖,讨论时说他的诗艺术性不强,结果被刷下来了。”我琢磨着:有这事吗?大陆人怎么不知道呢?
  洛夫虽然不被称为乡愁诗人,但乡愁确是他的诗作的一大主题。天涯望乡,游子盼归,心无所属,意无所适。“乡”和“愁”的音符总是响彻于他的作品的天地。洛夫前几年创造了一个响亮的学术名词“天涯美学”,在这次“新世纪中国新诗学术研讨会”上大张旗鼓地作了宣传。度其心,揣其意,大概是说具有思乡爱国情结的海外华人作家诗人在作品中透出的一种浪迹天涯的情意感受,从中显出一种痛感的悲悯的审美取向、审美风格。由此又生发出另一个“天涯诗歌”(或“天涯文学”)的概念。他在会上宣告:“我认为,没有任何一个名词比‘天涯诗歌’更能表现海外诗人的那种既凄凉的流放心境,而又哀丽的浪子情怀。”
  不过,身在海外的洛夫、余光中等创造“天涯美学”的诗人们,尽管没有“在家”的安定平和的感觉,但心灵是自由开放的,痛苦、悲悯可以升华,如烟如雾如光如电释放到广袤的宇宙,他们的心灵离诗更近,他们一心一意地奔向纯诗的“伟大作品”。说到“伟大作品”,洛夫作如是界说:“伟大作品通常都具备两项因素:一是悲剧精神,它是个人悲剧经验与民族集体悲剧精神的结合”。“伟大作品另一项因素是宇宙精神”。注意这话里的“悲剧”“民族”等字眼,或许洛夫、余光中他们各自以乡愁为起点。在寻找一条与大陆诗人不同的通往诗歌的大道,也可能最后殊途同归。
  洛夫偕夫人来京,夫妇形影不离,很是恩爱。我发现,洛夫作了热情洋溢的发言,下台就座,夫人赶紧拍拍他的后背,嘱咐吃什么东西,大概是药。我正好就坐在洛夫夫妇的后面,看到他头上显眼的根根白发,心想:这颗智慧的头颅吹拂过大洋彼岸陌生的风,吹拂过海峡对岸温暖的海风,也凝聚着许多特别的心结。
  (洛夫诗《边界望乡》入选人教版高中选修课本《中国现代诗歌散文欣赏》)
  人民教育出版社中语室 100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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