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平原上的一所房子

作者:[美国]E.L.多克特罗 著 杜洪晴 译




  地下室里发现的烧焦的尸体激发了警察们的好奇心。他们搜查了井下,挖开了鸡棚和马厩, 还乘着划艇疏浚水坑。他们检查得真是彻底,结果发现了一具又一具尸体,并把它们一排排 整齐地放在谷仓里。警察叫县里的治安官和他的助手来疏散人群、维持秩序。按照命令,他 们让人们排成一列,轮流到谷仓门口看,这样每个人都有机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这也是警 察能找到的唯一避免骚乱的方法。但有些人看一遍还不过瘾,又跑到马路上重新排起队来— —“多拉夫人和她侄子”的两具无头尸吸引了人们最多的目光,当然还有几个小孩蜷缩在一 起的尸体。
  人潮的热度把地面上、马路上、庭院里、房屋后面甚至停放卡车和机动车的田地里的积雪 都融化了,一切都变得泥泞不堪,似乎这个季节的特征也被改变了。我只是站在那里,望着 眼前的一切,把它们深深地印到头脑里。看到那么多人春意盎然地跑到这儿,我觉得很有趣 ,好像他们是为了这个场合特意塑造的泥人似的。积雪并没有遮掩掉尸体腐烂的臭味,尽管 人们并没有注意到这点。看着我们的房子,再透过大火烧焦的废墟望着天空,我心头一阵伤 感。我已经开始喜欢这座房子了。有一块地板在三楼悬挂着,那是我住的房间。我真不喜欢 当人们把这些断瓦残垣拉回家做纪念品时又笑又嚷的样子,但我什么也没说。事实上,我也 得以在废墟中翻找东西而不引人注意。我确实找到了一样东西——一只注射器,妈妈会为 此感谢我的。
  我还偶然听到一些关于妈妈的议论:“对于一位那么爱孩子的好心女士,这种结局实在太可 怕了!”但我想,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在拉维勒生活的历史中,肯定不会有关于我的清晰 记载。而妈妈,作为一名受害者,在报纸上声名鹊起,又因为她的“善行”,被人们哀悼铭 记;然而,我只能以已亡侄子的身份,被草草几笔带过。无论是过去的生活为她赢得名声, 还是遭到别人的诽谤,被怀疑成嫁了好几任丈夫的寡妇,我总是活在她的阴影下。想到自己 做过的巨大贡献,我觉得这样的结果很不公平,有时,我还心怀怨恨。既然我都“死”了, 在现在的生活中,我到底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温妮弗雷德•泽文斯卡再也不会伏在我身 上,为我落泪了。
  晚上回到镇上,我跑到监狱后面班特的牢房窗户下。我站在一个木箱上,轻轻叫着他的名字 。当他满是胡子的脸出现在窗口,我赶忙俯下身去,不让他看到,然后向他低语道:“现在 你都看到了,班特,现在你什么都看到了吧。”
  我待在镇上,关注着每列从芝加哥来的火车。我也不必担心被别人认出来,因为这里交通拥 挤,到处人头攒动,每个人都太兴奋了,以至于根本没时间注意一个人——他有时静静地站 在出入口,有时坐在停在车站后面巷口里的马车上。可是,正如妈妈所说的,我根本不了解 女人的心,因为就在一瞬间,我看到了温妮弗雷德•泽文斯卡。她正从车厢里走下来,手里 提着行李箱。当火车冒着一股蒸汽从站台呼啸而过的那一瞬,她突然从我眼前消失了,可转 眼 ,她又出现在我眼前。她穿着黑外套,头戴一顶小帽,脸上呈现出我所见过的最凄惨的表情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我才走近她。天啊,她独自一人提着行李箱站在站台上,豆大的泪 珠从脸上滑落,看起来是那么悲伤。很显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去哪里, 跟谁说话。可想而知,她听到我死讯时是什么反应了。那意味着什么呢?只有一点。“死亡 ”让她跟我靠的更近,这表明她是真的爱我的。她看上去身材是那么瘦小,相貌是那么普通 ,可一想到她的衣服下,小小的肋骨下,跳动着一颗对我的爱心,我就兴奋无比。
  经历了艰难痛苦的时刻,我帮她坐下来。“我在这儿,温妮弗雷德,没事了。”我一遍遍地 安慰她,用手臂紧紧地搂住她颤抖的、啜泣的、虚弱的身体。
  你看,我打算我们俩跟妈妈一起去加利福尼亚。考虑到各方面因素,我觉得温妮弗雷德会愿 意做我们的同犯的,反正事已至此了。
  (杜洪晴: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2004级研究生,邮编:2100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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