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目前的恋人
作者:过仁成 著 金 中 译
有介事地点了几个菜。
“哎,阿冰,问一件事可以吗?”当服务员走远以后,我对他说道,“这是我很久以来藏在心底里的话,你和其他女孩子有说有笑,和我为什么没有话说?”
冰室不作回答。
“前些日子在派对上,你和那个‘可爱的女孩’又说又笑。为什么不能用同样的态度对待我?难道我这个人不风趣吗?我虽然说不出幽默的话来,也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可是我为了想见到你的笑脸,拼命地说话。我够努力的了。”
“不用那么拼命嘛,何必勉强呢!”
“可是我不这样做,你就无话跟我说。”
“甭那么费劲嘛,用假话搪塞不更没有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个人不风趣?”
冰室叹了口气说道:“不要老是纠缠风趣不风趣这个问题。”
“我弄不懂。我就是想说、想笑!”
“那好吧,随你说、随你笑吧!”
“怎么样,吃饭吧!”
点的菜端来了,冰室把我撂在一边,用筷子去夹菜。冰室像吃青菜荞麦面似的吧叽吧叽地大快朵颐。吃饭时,他弓着背,活像一只猫或者狗。每道菜他都要尝一尝,并把不对味的菜推给我。即使这样,我还是喜欢他喜欢得要命,真是没法子。我为什么会喜欢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就是打心底里喜欢他。除了他我绝不会喜欢别人。
“阿冰,我还有话对你说。”
“你吃吃这蛋炒饭,很好吃。”
“你撒谎。蛤肉面的味道才好呢!不过蛤肉面已经吃完了。”
“你尝尝看。”
“我太了解你了,好吃的东西先吃光再把剩下的东西留给我。”
冰室抬起头来。两眼紧紧地盯住我,然后把刀叉往桌上一扔,咂了咂嘴巴。
“怎么啦?今天你这是怎么回事?想跟我吵架吗?”
“我,我只想让你看着我。像普通的恋人那样爱我。”
“我不是很爱你吗?在夜里。”
“我要的不只是身体!”
“不光是身体。在你需要时,我完全覆盖在你的身上,完事后也不是立即就下来,可我又不是一架‘性机器’。”
“小点声,别人都听见了。”
冰室将视线移向窗外。街上的大树在风中摇曳,从树叶中透过来的阳光在路面跳动。冰室发现自己说话声音太大,手足无措地望着窗外的阳光,冰室的脸沐浴在阳光之下。
“你讨厌我?”
冰室说着,但并不看我一眼,说话声音很小,小得几乎听不见,甚至忘了我这个“目前的恋人”的存在。
“你是不是想咔嚓一下就完事?”
“咔嚓一下什么意思?”
“还是希望慢慢地?”
“慢慢地?”
冰室站起身来,说了声埋单吧。扔下这句话就往外走。
我站在收银台付账,眼睛始终没离开冰室的背影,生怕他趁我付账的工夫突然溜走。
我的好朋友真美曾经对我说过,那家伙该不是个“纽带”吧?当听说房租、生活费都是由我来支付时,真美笑了。她说这么说来冰室真的是“纽带”喽。我回击她说阿冰是有才能的。真美说作为演员他一点也不出名,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被人发现?再说老是演商业广告哪能成名演员?
“你这个冤大头。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会把你甩了。”
真美收起笑容,严肃地盯着我。她是我为数不多、肯对我讲真话的朋友。我没有回答她。
“奈奈,你从小就太老实了。不要一天到晚嘻嘻哈哈地扶持那个男人,你可不会看人。这家伙把你当跳板,他现在靠你来养活他。你呢,好比是他乘坐的一艘渡船。到了对岸,你不过就是条没有用的小船了。”
公共汽车一路上摇来晃去。坐在里面,我告诫自己即便再喜欢他,也不能出卖灵魂。汽车沿途下客上客,临近目的地时,客人越来越少。到了最后车里只剩下我们俩。
我偷偷地看着冰室的侧脸,心想,我就是喜欢他,便悄悄地伸过手握住他的手。这时公共汽车摇晃得厉害,我情不自禁地张开手指夹住他的手指。紧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像是在向上苍祈祷似的。我对冰室唐突地嘟噜道:“但愿爷爷和奶奶对我很友善。”
“嚯!我的父母在我小时候就离了婚,我是爷爷、奶奶拉扯大的。”
冰室看见了大海,脸上浮起了微笑。海面上的光波反射回来,令人眼花缭乱。水平线上的光波,像有生命的动物似的跳跃着。冰室将车窗打开一道缝,让海风吹进车内。冰室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说这一带的氧气十分充足。
“上中学前,我都是在这儿长大的。”
这一带光线强烈,他眯缝着眼睛向远处眺望,或许他就是在这种光照下长大的。
“爷爷和奶奶都是学者。他们和我父母不同,头脑聪明。我的脑子也不难使,是继承了他俩的基因。”
“你的脑子好使?”
“别啰嗦了,我的脑子当然好使了,俗话说,能干的老鹰不露爪。”
“这是谚语吗?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冰室嘻嘻地笑了一声,不回答。
“学者?哪个专业的?”
“文化人类学的教授。”
“这算什么学科?”
“我也搞不清楚。大概是文化、人类的学科吧。”冰室急忙补充道,“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文化和人类学。到底是什么学问,不能完全想象出来,大概很厉害吧。总之,他们在研究室里一起工作、写论文。一天,两人在写论文休息时相对而视,爷爷对奶奶说:‘跟我结婚吧!’”
“结婚?”
冰室似乎说漏了嘴,再不开口了。由于沿国道两旁的大树的树阴,使得映照着大海的阳光忽隐忽现。
“这光线强得使我眼花缭乱。”冰室换了个话题,再一次握住我的手。我希望笑声继续下去。这是多么安宁的时光。可是不知怎地我却感觉其中孕育着不安。
冰室的脸孔一会儿发暗,一会儿发亮,只是他那雪白的牙齿总是泛着白光。他那笑容是多么迷人啊。自从和他同居以来,很久没见到他本来的面目了。刚开始追求我时他总是笑容满面,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笑容消失了。我希望巴士不要很快就到达目的地。这样我能一直凝望着他的侧影。
巴士在驶向海滨的途中停了,那里就是冰室祖父的家。这是一座建造在松林中的木结构的平房。一位老妇人在门口迎接我们。
“这是小奈奈。”
冰室把我介绍给他祖母,他的祖母说欢迎你小奈奈。一条大狗从里边蹿了出来扑向冰室。我怕狗袭击冰室不由得大叫一声。随后冰室笑了。他拍拍狗的脑袋喊道:“小崽子,长这么大了!”
“用人的年龄来算,它已经一百岁了。它的右眼瞎了看不见东西。”
“是吗?”
“这孩子在这儿生活的时候,不知从哪儿把它捡来的。”
“是我偷来的,这是条富人家的小狗。都长这么大了。”
“当他坦白说狗是偷来的时,这小崽子已经长大了,并且成了我们家中的一员。所以也没有办法补救了。”冰室的祖母向我微微一笑。
“很久了吗?”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老人家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