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胜券在握
作者:詹姆斯·瑟伯 著 申 蕾 陈 峰 译
分,平时也是如此。晚饭后散步已成了马丁先生的习惯,这次他迈着悠闲的步伐走在第五大道上。虽然他戴手套的手又湿又热,但是额头却感觉冰凉。他把那盒骆驼牌烟从外衣兜挪到了上衣兜里。与此同时,他心中暗想这一切岂不是说明一种不必要的紧张。巴罗斯太太只吸多彩牌的香烟。马丁先生盘算把骆驼牌烟吸上几口,(除去痕迹后)把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那里有黏着她口红印迹的多彩烟,这样再扯些别的话题来分散一下注意力。也许这对于他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要花时间,甚至被呛咳嗽,声音过大。
虽然马丁先生从来没有去过巴罗斯太太在西十二街住的房子,但是心里却有一幅清晰的图画。这还多亏巴罗斯太太,她曾在大庭广众之下吹嘘自己别致的一楼公寓,那是一幢漂亮的三层红砖建筑,没有门卫也没有服务人员,只有二楼和三楼的房客为伴。半路上,马丁先生突然意识到用不了九点半就能赶到那里。他原本考虑从施拉夫特饭店出来往北走第五马路,找一个十点钟能赶到巴罗斯太太家的位置,在这个时候人们很少进进出出。不过这个过程无意中要他把一条直线变成了蹩脚的兜圈子,于是他放弃了这个打算。其实,鬼才能掐算出人们什么时候进出家门。任何时候都会有天大的风险,一旦恰巧碰见人,他就不得不永远地把干掉巴罗斯太太的念头归入死档。倘若巴罗斯太太的家中有别的什么人,结果也会是同样的,果真如此的话,他就会说路过此地,认出了她家漂亮的房子,想来拜访一下。
九点十八分,马丁先生拐上第十二街。一个男人擦肩而过,一男一女在聊天。来到街区中部巴罗斯太太的公寓时,五十步之内一个人影都没有。他跨上台阶,疾速闪进小门厅,按了按写着“巴罗斯太太”卡片下方的门铃。随着门锁咔哒一响,他箭步上前把身体贴在门上。他闪电般地进到里面,随手关上了房门。用链子悬在大厅天花板上的吊灯散发着怪异的光芒。他面前贴着左面墙壁向上去的楼梯上空空如也。大厅右边的一个房门打开了,他踮着脚悄无声息地溜了过去。
“哎哟,我的上帝,瞧瞧,这是谁来了!”巴罗斯太太大叫了起来,驴叫般的笑声犹如机关枪声震耳欲聋。马丁先生像足球队员一样急匆匆地与她擦肩而过,撞了她一下。“嗨,别使劲推我!”她说着,随手关上了房门。二人来到客厅,在马丁先生看来,这里亮得好像点了上百盏灯。“有什么人在追你吗?”她问。“像一只心惊肉跳的山羊。”马丁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嗓子里只剩下喘息的余地。“我……是的。”他终于说出话来。她一边叽叽喳喳地连说带笑,一边开始要帮他脱去外衣。“不麻烦,不麻烦,我就放这吧。”说着,他脱下外衣,放在了距门很近的椅子上。“还有你的帽子和手套,”她说。“你可是在一个女人的家里哟。”巴罗斯太太的块头看上去比他预想得还要大。他一直戴着手套。“我是路过,”他说。“认出了……这里还有别人吗?”她笑得比以前声音更大了。“没有,”她说,“这里住的都是单身。瞧把你吓的,脸色白得像张纸似的,你这人真滑稽。你真的没事吗?我给你调杯柠檬威士忌吧。”她朝房间对面的一扇门走去。“威士忌加苏打水好吗?不过,好像你不饮酒,是吗?”她转过身,带着有趣的神情看着他。马丁先生此刻已恢复了镇定。“那就来一杯威士忌加苏打水,”他听到了是自己在说话,还听到了她在厨房里的笑声。
马丁先生迅速地在客厅里四下打量一番想找件武器。他期望在客厅里能找到一件。他发现了壁炉里的柴架和拨火棍,角落里还有一个瓶状的东西。这些都不行,因为不可能用那种方式。他开始在客厅里溜达。他的脚步在一张桌前停了下来。上面放着一把金属裁纸刀,刀把十分华丽。这把刀够锋利吗?他伸手去拿,却打翻了一个小铜罐子。里面的各种印章撒落出来,弄得地板上到处都是。巴罗斯太太在厨房里大叫起来:“你在横冲直撞吗?”马丁先生怪模怪样地笑起来。他拿起刀,在左手腕上试了试刀尖。刀不锋利,不中用。
巴罗斯太太端着两杯冰威士忌加苏打回到客厅的时候,马丁先生依然戴着手套站在那里,此刻他对自己精心策划的幻想作品有着足够清楚的认识。他兜里装着烟,酒也为他准备好了——这一切实在是未必可能,更确切地说,不可能。他的脑海里萌发出一个模糊的想法。“看在上帝的分上,把手套摘了吧,”巴罗斯太太说。“我经常在屋子里戴着手套,”马丁先生说。模糊的想法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不可思议却十分奇妙。她把酒杯放在沙发前的咖啡桌上,坐在沙发上。“到这边来,小怪人,”她说。马丁先生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从骆驼牌烟盒里取一支烟出来不那么容易,但他还是成功了。她笑着把火柴递给他。“很好,”说着把酒递到他手里。“真是不可思议,你抽烟喝酒。”
马丁先生颇为在行地吐了一口烟,又喝了一大口酒,说:“我一直抽烟喝酒。”他和她碰了一下杯。“来,让那个啰里啰唆的老菲特威勒见鬼去吧,”说着他又喝了一大口。这东西的味道糟透了,可他没有流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真的,马丁先生,”她的声音和态度改变了,“你这是在污辱我们的老板。”巴罗斯太太此刻全然摆出了董事长特别顾问的架势。马丁先生说:“我正在准备炸弹,非把这个愚蠢的老家伙送进十八层地狱不可。”他喝的酒并不多,且不浓烈,不可能是酒的缘故。巴罗斯太太突然问道:“你服用兴奋剂或者别的什么吗?”“海洛因,”马丁回答说。“等我干掉那个老秃鹫,我要好好地麻醉一下。”“马丁先生!”巴罗斯太太站起身吼叫起来。“我们就聊到这吧,你必须马上离开。”马丁先生喝光了杯中酒,手中的烟轻磕在烟灰缸里,并把骆驼牌烟盒放在咖啡桌上,然后站起身。她站在那里怒视着他。他走到门口戴上帽子穿好外衣,举起食指按在嘴唇上说:“要守口如瓶哦。”巴罗斯太太气得只说了一句“很好!”马丁先生握着门把手说:“我胜券在握!”然后朝她伸伸舌头离开了,并没有人看见他。
马丁先生步行回到家时远不到十一点。谁都没看见他进家。他刷完牙后,喝了两杯牛奶,他感觉特别兴奋。倒不是因为喝了酒,而是因为他没有喝醉。不管怎样,在街上一走,威士忌的作用全都消解了。他上了床,看了一会儿杂志,不到十二点就睡了。
次日清晨,马丁先生和平时一样八点半钟赶到办公室。八点四十五分时,十点钟前从不上班的巴罗斯太太风风火火地闯进他的办公室。“我现在就到菲特威勒先生那里告发你!”她大声喊道。“如果他把你移交警方,那你真是罪有应得!”马丁先生面带吃惊的神情看着她说:“请你再说一遍?”巴罗斯太太匆匆冲出了办公室,身后,佩尔德小姐和乔伊·哈特小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个老恶魔怎么了?”佩尔德小姐问。“不知道,”说完,马丁先生继续他的工作。两个助手看了看他,彼此又互相看了一眼。佩尔德小姐站起身出了办公室,她悄悄地走过菲特威勒先生办公室紧闭的门口,听见巴罗斯太太在里面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