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不得好死

作者:[日本]不知火京介 著 张继文/译




  
  就在早濑辞职的当天,曾在同一家公司工作的黑泽猛却突然死去,这与早濑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他会被怀疑……
  
  不知火京介1967年生于京都,毕业于大阪大学经济学系。曾以侦探小说跃小说创作之龙门,2003年获得第四十九届“江户川乱步文学奖”,是蜚声当代日本文坛的著名小说家。
  
  1
  
  刑警盯着我的脸问道:“早濑先生,关于黑泽猛先生之死,您好像是曾经说过‘那样的人,不得好死’之类的话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您到底是说过,还是没有说过?”刑警盯着我问。
  我感到一身冷汗从后背淌了下来。
  这是在我家的客厅里,在我对面沙发上坐着一位年长的刑警和一位戴眼镜的年轻刑警。从刚才开始一直向我发问的是这位年长的刑警,那位戴眼镜的年轻刑警在作着记录什么的。
  坐在我旁边的妻子——美代子一直不安地看着我。美代子对于我们公司发生的事情是完全不知情的。
  “是的,如您所说,的确是那样。”我这样说道。
  事实就是这样,我是那样说过,而且,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像黑泽猛那样的人,难道会得好死?!
  “说是说过,可是,我并没有恶意呀,谁知黑泽君竟然真的死了,我可真没有想过。”
  “是啊——”
  年长的刑警满意地点着头,并向戴眼镜的刑警使了个眼色,于是,那个“眼镜”在笔记本上写了些什么。
  我想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总是有些害怕。我能想得到,这是刑警们在向我施加心理压力。
  “可是,就在那天晚上,黑泽先生死了。”
  年长的刑警眼光一边不停地在我和美代子的脸上搜寻,一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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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前,我经历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失业。我所工作的小钢铁厂因为欠债而倒闭。此后,我就开始在住宅翻新公司当起了推销员,每天的工作就是四处奔走推销,我的性格实在是适应不了这种工作。
  而且,终于在昨天,在结束了上午的工作,返回公司后,决定辞职。
  接到我的辞职书,社长大喊起来,把我叫做斗输了的狗。而且还嘲笑说,黑泽最看不起你。当着我的面,把黑泽和我的销售额比较起来,肉麻地表扬着黑泽。我就是我,我对社长说:“像黑泽那样的人,他不得好死。”
   “这样说来,我们有理由怀疑,您似乎能够预知他的死期。关于黑泽之死,我们总感到,您还知道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年长的刑警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好像在窥探什么。
  “怎么可能,我怎么能知道他死亡的预期,我想都没想过。”
  我说的并不是假话,如果能够知道预期的话,有谁还会说呢?!
  “而且,黑泽君死的事,在你们来之前我还不知道。你们一定要追问我关于他死的一些事儿,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办法!”
  我用略带发怒的口吻说道。可是,这是谎话,因为我知道黑泽之死,不管怎么说,黑泽是死在了我的面前。
   2
  
  黑泽猛是比我晚一个星期被公司录用的。他以前好像是一个接待客人的侍应生。他曾自我吹嘘:“骗人可是我的本事。”到底他诓骗人的本事如何,在他进入公司的第二个月就显示了出来——他的销售额一直是名列前茅。
  公司把工程整个转包给有关系的建筑公司的事我也知道。可是,给建筑公司的订单额是客户签订合同金额的两成还不到。这是黑泽告诉我的。听了这话,我好生厌恶,可是黑泽却津津乐道。在那个时候,黑泽是如何一直把营业额保持遥遥领先的,他俨然是一个恩人向我披露了一个秘密。
  原来,合同的件数并没有增加,他们只盯着那些独居的老人,把合同金额定得极高,总之是在公司规定的价格之上。为此,接下来他们便想尽办法来取悦这些签订合同的老人,这就是他当侍应生时掌握的经验,他不断地让我们听他这些本事。
  从那时起,我就想,这个小子会不得好死。事实上,他也的确是没得好死。
  可是,黑泽猛竟然死在了我家,这可是我想都没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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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长的刑警说: “嗯,或许您昨天对黑泽先生那样说,也的确是纯属偶然……”
   “人在气急的时候,说走嘴也是难免的。如果刚才我们的询问让您不高兴的话,也请您多原谅,我们也是例行公事。”戴眼镜的年轻刑警也开了口。
  “不过,黑泽先生的车就停在这附近,这,您知道吗?”年长的刑警又问道。
  “不知道。”尽管我知道,可还是摇了摇头。
  黑泽的车就停在离我家百米左右的计时停车场上,这是在处理完他的尸体,回家的途中我意识到的。那时已经来不及再返回尸体现场,从黑泽的衣兜里取出车钥匙,把车开到别处了。
  既然黑泽的车停在我家附近,从最初开始,刑警就认为是来我家的可能性极大。所以,在门厅迎接两位刑警的时候,我也好,美代子也好,谁都没有紧张。只是,对于刑警突然来访,我们没忘记装出吃惊的表情。
  黑泽暴死的尸体被发现后,警察一定会调查他的行踪。所以,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有嫌疑。总之,我们只好咬定什么也不知道。
  
   3
  
  突然年轻的刑警问道:“早濑先生,我刚刚才注意到您戴着眼罩,怎么了,眼睛长针眼儿了?”
  “啊,啊?好像是那种东西,”我支吾着。不让人家看到那是不可能的。
  并不是什么针眼儿,我右眼肿得黑紫,那是昨天被黑泽殴打的痕迹。
  如果对方一定要让摘下来的话,是应该摘下,还是强烈拒绝,或者即使是摘了下来,又该如何解释这伤痕,我都曾考虑过了。
  可是,年长的刑警对于眼罩的事并没有深究,只是那位年轻的刑警在我的脸上扫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顺便问一句,早濑先生,昨天您见过黑泽吗?”年长的刑警问道。
  “见是见过。”我慎重地回答。
  我想如果昨天黑泽来我家的事,万一有目击证人出来的话,我说这种低档的谎话,那可是没命了。或者,警察也有可能揪到了那个目击者。
  “哎,刚才我问的时候,您好像是回答没有见过呀。”年长的刑警问道。
  我赶紧回答:“那是在公司。我是结束途中的工作,返回公司的时候,刚才我想已经说过了。我想刚才您一定是问那时候的事,所以我说没见过黑泽君。”
  “那么,在那之后,到底是在哪里、在什么时候见过他?”年长的刑警在问。
  坐在旁边的戴眼镜的年轻刑警好像是为我解围似的补充道:“不,这个问题和早濑先生在公司的讲话没有任何关系。作为我们,首先是想准确地把握黑泽先生的行踪。”
  “是的,其实,黑泽君来过我家。”我说道。
  “哎,接下来呢?”年长的刑警继续问道。
  年轻的刑警满脸惊讶。好像黑泽昨天来我家的事,他们还不知道。
  “我昨天在公司提交了辞职书出来以后,到了电子游戏厅消磨了一会儿时间,才回家的。回家一看,黑泽君已经来了。黑泽君从这个月开始,担任这一片区的业务员,他并不知道我家,好像是挨家走访似的。出门迎接的是我妻子,当知道他是我公司的同事时,又正好是喝茶休息的时间,所以,妻子也就把他邀请进来了。”我回答道。
  年长的刑警接着问:“啊,啊,有过这事?黑泽先生昨天在这一带营业巡回过吗?——对了,刚才在公司里听说过,怎么一下子给忘了呢。”年长的刑警说道。
  或许也真是忘了,可是在此后,不知是不是因为我自己疑虑,我总觉得刑警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针对我说的。
  “是那样啊,早濑先生,昨天您回到家是几点了?”年长的刑警在问。
  “准确的时间记不太清楚了,我想大概应该是下午四点左右。”我答道。
  年长的刑警不仅问我,也向美代子提出了问题:“黑泽先生是几点到这里的?”
  “大概是下午三点到三点半之间吧。”美代子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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