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琐事
作者:[美国]苏珊·格莱斯佩尔 著 潘 静 译 沈建青 校
黑尔:嗯,我首先想到的是将绳子取下来,那像是……(突然停住,他的脸抽搐了一下。) 但哈里走了过去,说:“别,他肯定已经死了。我们最好不要动任何东西。”于是,我们就下了楼。她还是那样坐着。我问道:“报案了吗?”她毫不关心地说:“没有。”“是谁干的,赖特太太?”哈里又问。他像是例行公事一样。她停下手里的活儿说:“我不知道。”哈里问:“你不知道?”她说:“不知道。”“你不是睡在他的身边吗?”哈里又问。她又说:“是。但我睡在里面。”“有人偷偷把绳子套在他的脖子上,而你却没有醒?”哈里说。她接着说:“我睡得很死。”哈里还想再问一些问题,但我说,我们最好让她先将事情经过告诉验尸官或者警长什么的。于是,哈里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瑞威尔,为的是用那儿的电话找人。
律师:那么,当赖特太太知道你们去找验尸官时,她有什么反应?
黑尔:她从那把椅子移到了另一把上(指着角落里的一把小椅子)。她只是坐在那儿握着双手,盯着下面。我觉得我应该聊点儿什么,于是我就说,我来是想看看约翰愿不愿意装个电话。她突然笑了起来,接着又不笑了,并惊恐地看着我。(律师拿出笔记本,做起了笔记。)我不知道,也许她并没有被吓住。我想没有吧。不一会儿哈里就回来了,罗依德医生也来了,接着你和彼得斯先生也赶来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其他的你们都知道了。
律师:(四下里看)我想我们应该先去楼上看看——再到外面棚舍和周围转转。(对警长说)你确定没有漏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任何可以确定动机的东西?
警长:除了厨房里用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律师又环视了一下厨房,然后打开橱柜的门。他踩上一把椅子,往架子上看了看。他脱出手来,感觉黏糊糊的。)
律师:这里简直一片狼藉。(两个女人靠得更近了。)
彼得斯太太:(对另一个女人说)呀,她的果酱真的冻住了。(又对律师说)她就担心天一变,果酱会被冻住。她说,炉火灭了,果酱瓶就会裂。
警长:哼,真搞不懂女人啊!都已经被控谋杀了,收押期间还在担心她的果酱。
律师:在结束调查以前,她可能有比果酱更需要担心的事儿。
黑尔:嘿,女人就爱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两个女人又靠近了些。)
律师:(带着青年政治家的刚毅)虽然她们总在乎这些琐碎的事,不过,要没有女人还真不行。(女人们并没有因此而释然。他走向水槽,从桶里舀了一瓢水倒到盆子里洗了手,并用毛巾擦干净。他翻来覆去想找块干净点的地方。)脏死了!(踹了一脚放在水槽里的平底锅。)她这个家庭主妇可真不像样。你们说呢,女士们?
黑尔太太:(生硬地)农场里有很多活儿要干。
律师:那是当然。(向她们微微鞠躬)但我知道有个狄克森县的农庄,他们家里的滚筒毛巾就不是这样的。(他又扯了扯毛巾将其展开。)
黑尔太太:那些毛巾很快就会被弄脏。男人们的手并不一直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干净。
律师:啊,看来你倒挺忠于你的性别的。毕竟你和赖特太太是邻居嘛。我想你们也是朋友吧。
黑尔太太:(摇头)最近几年我很少来拜访她。我已经好久没来这房子了——有一年多了。
律师:为什么呢?你不喜欢她吗?
黑尔太太:我非常喜欢她。农民的老婆有好多事做,脱不开手啊,亨德森先生。而且那会儿——
律师:怎么了?
黑尔太太:(瞅瞅四周)这儿压根儿就不像是个叫人快活的地儿。
律师:是啊,这里令人很不愉快。我猜她没什么打理家务的本事。
黑尔太太:嗯,我想赖特也是一样。
律师:你是说他们相处得不怎么好?
黑尔太太:不,我可没这个意思。不过,我觉得要是有约翰·赖特在的话,这屋子就叫人愉快不了。
律师: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待会儿再谈,现在我想先去处理楼上的事儿。(他向左边走去,从那上三个台阶就有一个楼门。)
警长:我想彼得斯太太会把事情安排妥当的。她会为赖特太太收拾一些衣服和小物品。我们昨天离开的时候有些匆忙。
律师:好。但我想看看你都收拾了些什么,彼得斯太太,还得留意任何可能对我们有用的东西。
彼得斯太太:好的,亨德森先生。(女人们听到男人们上楼去了,四处瞧了瞧厨房。)
黑尔太太:我就讨厌男人到我的厨房来,东看看,西看看,还在那儿指手画脚的。(她正了正水槽里被律师踢歪的平底锅。)
彼得斯太太:自然的啦,他们也只不过是职责所在嘛。
黑尔太太:职责倒是没错,不过我猜来生火的副警长可能在这上面蹭过。(扯了扯滚筒毛巾)我早该想到这一点。怪她因匆忙间离开,而没把东西收拾好,似乎有点卑鄙。
彼得斯太太:(走向屋子左后方角落的一张桌子,提起盖着平底锅的毛巾一角)她摆着面包呢。(静静地站着。)
黑尔太太:(目光落在一块放在面包盒旁边的面包上。面包盒就放在屋子另一头的矮架子上。她慢慢地走了过去)她要把这个放到里边去。(拿起那块面包,突然又扔下,注意力又回到果酱上)她的果酱真可惜了。不知道是不是全都坏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了看)我想有些还是好的。彼得斯太太,是的——这儿。(对着窗户拿着它)这也是草莓的。(又看了看)我猜只剩下这些了吧。(手里拿着瓶子,走到水槽旁,将外面的东西冲洗干净)大热天做这些辛苦活,她肯定难受极了。记得去年夏天的某个下午,我自己也在做草莓酱。(她把瓶子放在屋子中间的那张大餐桌上,叹了口气,想要坐在那把摇椅上。刚要坐下的时候突然想到那椅子意味着什么。她缓缓地将其打量了一番,又退了回来。那椅子由于推力前后摆动起来。)
彼得斯太太:嗯,我得去前屋的柜子里拿些东西。(她向右边的门走去,但是向另一间屋子看了看又退了回来。)你和我一起吗,黑尔太太?你可以帮我搬一下。(她们走进另一间屋子。再出来时彼得斯太太拿了一条裙子和一件衬衣,黑尔太太也提着一双鞋跟了出来。)
彼得斯太太:我的天啊,可真冷。(她把衣服放在那张大桌子上,赶紧凑近火炉。)
黑尔太太:(清理衬衣)赖特很吝啬,所以她很少与人交往。她甚至没有参加妇女互助会。我想她是交不起会费。人感到自己很寒酸时,是难以享受快乐的。她以前常穿得漂漂亮亮,生机勃勃的。那会儿她还是少女米莉·佛斯特,镇上女子合唱团的成员。但那——唉,那都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儿了。你就带这些?
彼得斯太太:她说她想要一条围裙。真有意思,监狱里有什么会弄脏衣服呢,天知道。不过,我猜她只是想让自己觉得更自然一些吧。她说东西在这个柜子最上面的抽屉里,在这儿,还有她一直挂在门后的小披肩。(打开楼梯门看了一下)在这儿呢。(赶快关上通往楼上的门。)
黑尔太太:(迅速靠近她)彼得斯太太?
彼得斯太太:什么事?黑尔太太?
黑尔太太:你认为是她干的吗?
彼得斯太太:(用一种惊恐的声音)啊,我不知道。
黑尔太太:嗯,我想不是她干的。她还想要一条围裙和她的小披肩,甚至还在担心她的果酱。
彼得斯太太:(想要开口,瞥了一眼楼上脚步声传来的地方,低声地)彼得斯先生说,情况看起来对她非常不利。亨德森先生很喜欢在法庭辩论中讽刺人。他会取笑她没有被惊醒的说法的。
黑尔太太:噢,我想绳子套在约翰·赖特脖子上时他并没有醒。
彼得斯太太:是啊,这也太奇怪了。那必须得很有技巧才行,而且还没有声响。他们说,像这样草草了事的杀人方法真是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