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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最亲爱的布伦达

作者:亨利.米勒




  我总是对那些爱上比她们年龄大得多的男人的女人们感兴趣,并被她们深深吸引。我注意到,首先,她们通常都是非常有趣的健谈的人,过着大胆(不是猥亵)的生活,等等,等等。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娜斯塔霞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性,无论是对俄罗斯人、中国人还是阿拉伯人来说。独一无二。我的前妻,来自热带的莫娜也是这样的人。(她有吉普赛、罗马尼亚和犹太血统。她的血统关系重大。对她所有的行为都有影响。)当然她也是一个演员——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不知为什么,当演员的女人总能征服我。(我想是我喜欢多重的人格吧。)而且我平时喜欢接触罪恶(无论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一天晚上,吃晚饭时,托尼评论说在我的生命里有许多女人,和她们一起,性是多余的。几乎所有这些女人,我现在回忆一下,都是非常有意思的健谈者和人物。
  为什么我要告诉你所有这些?首先,很抱歉地说,为了让我的注意力从脚上的疼痛转移开——今天晚上更糟糕,虽然在外表上它一直在改善。奇怪的是,我总是有这种或那种毛病,但总体上的健康还是良好的。现在每天我都感觉更强壮一点,但一走起路来,我还是一团糟。我觉得像个跛子一样吊在一个漂亮女人的胳膊上是丢脸的——特别是在一个大饭店里,所有目光都注视着我们。你美丽的眼睛现在怎么样了?不要长时间地阅读。一次读一点儿。我要用一次非常温柔的拥抱结束这封信。你真是一个矛盾体——天使与性欲。
  亨利
  附:我能写得更多。而且我会的。原谅我!我有无穷的耐心,同时我又是最不耐烦的男人之一。我看上去真的像布鲁克林的俄耳甫斯吗?
  1978年
  八十六岁的亨利一直承受着不断增长的随时可能发生的疼痛和痛苦。他几乎每一天都在继续努力地工作。他要活下去的意志完全压倒了生理上的问题。
  1978年1月13日
  亲爱,亲爱的布伦达——
  我写回信大概已经写了三个小时,而且还没有结束。但我觉得你应该收到的不是回信,而是对回信的奖励。在我写的字里行间我都想着你。我刚才给一位在新德里的印度杂志的编辑回信,他问我要感谢谁或什么成就了我的名声。几乎不可能简洁回复,但我做到了,说尼采、爱玛·戈德曼(Emma Goldman)、斯瓦米·维伟卡南达(Swami Vivekananda)和皮奥奇·克鲁泡特金(Prince Kropotkin)(俄罗斯无政府主义者,《面包》的作者)对我有过深远影响,但我从没希望通过我的作品来改变世界。多愚蠢?上帝的手工对我们来说不是已经够好了吗?
  都是些什么样的信!提出些什么样的要求!你无法想像!这,当然,是圣诞节和生日信件的残余物。我花了一美元摆脱了它——回信的邮资。
  今天你在哪儿,我勇敢的流浪者?你依然具有良好的战斗精神吗?很快会有就业机会吗?保持严厉的上嘴唇——还有严厉的下嘴唇。但不是在太下面的嘴唇那里。那应该始终柔软、灵活、敏感。我把你的称赞温柔地对自己吟唱。我拥抱、亲吻你,在你的耳边低声轻语(甜蜜的废话!),等等,等等。可别小看了这些“等等”——非常重要。记住,从我嘴里说出的无论什么都不是下流的,而是高雅的。哪怕是粗俗的猥亵。都是上帝手工的一部分。就像你和我。
  就这么长吧。我需要小睡一会儿。甚至躺下去,我也将想着你——一直。一会儿再见。
  你的山雀
  亨利
  1978年3月4日 凌晨一点
  最亲爱的布伦达——
  睡不着。吃了解热镇痛药和安定——没有用。无法把你从我的心中赶走。你在哪儿?什么阻碍了你写信或者打电话?发生了什么生死攸关的问题吗?你已经不再爱了吗——还是爱上了别人?
  我想你,想念你,想念你。从没意识到我是怎样地依赖于你的存在、你的爱。现在我处于低谷之中——不是出于彻底的绝望,而是因为纯粹的困惑。我似乎没有从你或其他人那里得到任何无声的信息:宇宙的波动也已经被最近的暴风雨所破坏。
  然而——我认为精神(或心灵)的力量能够战胜那样的障碍。我依然是这么认为。我期待着来自你的奇迹,属于你的奇迹。我确信,无论任何事,不管你在哪里,你都在想着我。
  我相信你不是在医院或诊所里。虽然如此,我设想你能让我收到只言片语。
  布伦达,活跃起来!和我说话——如果需要就穿越大气流。而不要把我留在无尽的沉默与孤独中!
  我爱你,爱你。
  亨利
  1978年8月8日
  布伦达亲爱的——
  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但我正处于要给你写一封可能使你生气的信的边缘。在写之前,我打算再一次在做出决定之前彻夜地考虑一下。它是关于性的。我只是再也无法压抑自己了。我可能听起来像个十几岁的孩子或者是个“下流老头”。你曾经说过我可以说或者做任何我希望的事——你永远不会生气。我讨厌考验你。我的爱不会以任何方式改变——只是朝这个疯狂的性的方向发展——这是你的挑逗、上帝般的美丽和敏感性带来的结果。
  我祈祷你会理解并原谅我,即使我越出了界限。但是,我也可能不写。我可能完全压抑住它,向彻头彻尾的纯洁投降。
  你心爱的
  亨利
  附:也许你能在梦中给我回信??
  亲爱的布伦达——
  我累死了。我想回到床上继续我昨晚上的那个梦——我漫长一生中最清晰最让人激动的梦之一。
  那是我们俩。我们在什么人的家里,躺在一张宽敞的床上,穿着衣服。几码远的地方有五六个人在欢宴作乐,但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们,至少,没有打扰我们。
  我们在睡觉,或是在半睡半醒之间,或是假装睡着了——很难说。我记得我时不时地睁开眼看看你,而你看上去一直幸福地熟睡着,但是我本能地知道你不是。你在假装沉睡,以便我能继续我的掠夺行为。你穿着一条非常薄的黑裙子,里面绝对什么也没穿。你看上去就像你寄给我的第一批照片那么漂亮、纯洁——你的那些头像照片。我用一支胳膊抱着你,压在你身下而且,因为你的裙子已经弄乱了,我的手紧紧抓住了你半边赤裸的臀部。你一动不动,并没有把它强行移开。
  似乎是一段永无止境的时间,我的另一只手非常缓慢、非常温柔、非常小心地设法触摸你的私处。它几乎无法动弹;只能一点一点地挪动,直到它碰到一丛毛发,像一个苏格兰毛皮袋。在这丛毛发中间,当然,是我努力想接触的你的私处。
  我之所以详细描述动作的缓慢过程,是因为正是这使得情况如此美妙。有好多次我似乎都要醒过来,对自己说:“这是难以置信的,我一定是在做梦,”我又深深地回到梦中,我的手指搜寻的那道裂缝更加清晰了。现在,比以前更是如此,我得当心,小心你会突然醒过来,尖叫——“你到底以为你在做什么?”(像有时我们从饭店回来,你急匆匆跑掉,说:“我得回家了,”就好像你逗留过久,或者就像有什么人(一个情人?)在等着你回去。)
  就在我的手在你身上东摸摸、西碰碰的同时,敢于这样对你的感觉增加了我想占有你的情感和欲望——在那个梦里就是这样。
  接下来的是决定性时刻,我的手指分开了阴唇,把它们推得开些。至此我已经完全发狂。你一动不动,眼睛依然闭着,表情平静或者说如天使般,我感觉到的是怎样一个阴道——最后用两根或三根手指。它非常湿润,天鹅绒般柔软,而且虽然你的身体一直没动,你的阴道却非常活跃,非常积极,非常非常诱惑人。我记得实际上我已经醒了,接着又故意重新回到梦中,对自己说——“充分利用它吧!”
  突然我的阴茎,它就像一只始终沉睡着的蜗牛,猛然它硬了起来,同时也疼痛起来,因为勃起来得如此突然。现在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我勇于插入我最优秀的部分,希望那样肯定会使你达到高潮。我开始允许自己进入前庭。接下来,因为你没有移动,我决定突进——而且我确实突进了。现在你的身体有所反应。你把背弯成弓形,以便让我更完全进入,你几乎无法察觉地开始按照性交的正常节奏前后移动。
  正当我要达到高潮时,我们被朋友们叫醒,他们刚发现我们,并告诉我们时间已经晚了,大家都要离开了。
  我记得你是如何用一声叹息和一个非常甜美、润泽的亲吻结束这次性交的,你轻声说:“太糟糕了,太糟糕了。恰好在我感觉美好之时。”你的话让我惊讶不已。什么!我的布伦达这么说话?那么说,她确实热爱性交!这,我亲爱的布伦达,就是其中心。我希望你就像我在梦中享受它一样在阅读中享受它。我现在要怀着重温那份心情、情景、气氛的希望回到我的床上。我将努力梦到塞米勒米斯(Semiramis),那个征服了整个欧洲和一部分亚洲的女王。最后被印度人击败,否则她就征服了当时已知的全世界!!!这是我所知道的你私底下想用你的天才,而不是你的阴道要做的事。但后者也是不能被忽视或小看的,看看它怎样能带给我们如此之多难以置信的、无罪的快乐。说你什么才好!噢,我的女王?
  我曾经和永远的爱,尊敬和忠诚。
  亨利
  1980年
  星期天,1980年1月7日
  亲爱的亨利,
  我正在纽约等待一趟班机把我带回家。我有两个小时的候机时间,我想赶快在你以前的家乡写点什么。正在下雪,极其寒冷,而我喜欢这天气。我从没告诉你我是多么喜欢白雪。我喜欢,你知道。这真让人愉快!
  我和《晨报》的贾尔斯·科斯塔(Gilles Costay)进行了一个很长、很长时间的采访。乔治·霍夫曼(Georges Hoffman)为我做翻译。采访持续了两个小时左右,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样做到的。但是我会有一个乐观的看法,并期待着最好或者我应该说,希望是最好的结果。
  正如你所知道的,人们通过翻译来交流时,永远都预料不到结果会是什么。所以——我说话时,还有一位摄影师在为我录像,采访结束后还复制了一卷胶片。
  就在那之后,我和弗朗索瓦·特吕弗(Francois Truffaut)见了面,并把法文版的《笑》(Smile)送给了他。他说在他的书库里他几乎拥有所有你的书,但没有《笑》。很久以前他曾读这本书,但没记住情节。他这个人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他很害羞,讨人喜欢,讲一口流利的英语,虽然他宣称他不会。非常谦逊;一直在问你的情况,你的健康,你的心理状态等等。
  他是你的忠实崇拜者。他说他也认为《伊甸园里的魔鬼》(The Devil in Paradise)会是一部好影片。因此让我们看着吧,既然以前从未尝试过这种题材,那他是否会对导演一部小丑电影充满兴趣。听到他那么说,我放心多了。一旦一位导演接触过某一类题材,他们很少会再次尝试同样的题材。
  无论如何,他读过书后会给我写信。而且我还给他看了那本《小丑》(Joey),他喜欢后面的那张画。我告诉他我们会给他寄一本的;他当然非常高兴。
  欧仁·布朗-蒙克(Eugene Braun-Munk),你的出版商,邀请我去喝咖啡。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有安全感,就像和达雷尔在一起时一样。他让我感到非常舒适,还说如果我、费里尼(Fellini)或者韦特米勒(Wertmuller)在罗马需要帮助的话,他能够也将会提供帮助。是不是很棒?但,当然,就事论事。
  昨天,我邀请伊迪丝·索列尔(Edith Sorel)一起喝咖啡,我真的好喜欢那个女人。从气质、魅力上来说,她是个典型的法国女人。我们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涉猎了大量领域,相处融洽得就像我们相识已久。我真的不认为我们的会面是一次采访。我觉得这只是一次会面而已。她告诉我她对伍迪·艾伦、特吕弗和其他一些人,还有你的访谈。她非常喜欢你这样的男人,喜欢你作为我们时代的伟大思想家,就像我遇到的其他人一样认可这一点。下次去巴黎时,我真希望和她一起度过。我离开巴黎的时候,她正好刚回来。多妙的时间安排啊,哈!我不担心时间上的安排,因为我有一段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经历。我希望她喜欢我。谁也说不出为什么。
  最大的帮助来自你那令人愉快的、英俊的朋友,劳伦斯·达雷尔(Lawrence Durrell)。我经常在电话里跟他通话。真是多亏了达雷尔,所有事情才进行得这么顺利。他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人,我真希望当我返回时能去拜访他。
  我全心全意地爱巴黎,而巴黎爱你。我要无数次地感谢你,因为你使美梦成真,就像你对我所有的梦做的那样。你是一个握有魔杖的天使。
  现在该是飞往洛杉矶的时候了,所以我离你近了,马上就能看到你了。没有语言可以表达我对你的爱。贾尔斯·科斯塔问亨利·米勒对我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回答说:“一切!”
  永远是你的
  布伦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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