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塑造大师的人

作者:[英]大卫·卡罗尔




  大卫:好吧,让我们谈谈《睡魔》。它结束有好几个月了,不过我想,对你来说时间更长些。你有没有想念过去的每月日程安排?
  尼尔:没有……我想现在我惦念的是——今天我还跟戴夫•麦克基恩(Dave McKean)说起过——奇怪的是,我认为我们都没有一个确切的想法,我们将来到底要干些什么。我的意思是,如果1991年的时候你问我接下来的三年你要做些什么,我可能会告诉你答案。我很有可能告诉你接下来的四年或是五年我要做些什么。我现在的位置是在同一时间处理三四件事,但它们好像都在荒漠里。在那儿,我知道有些事我得着手处理,我的生活也得安排妥当,但是对于每个月要做些什么,我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现在我正在为查尔斯•维斯(Charles Vess)写作《星尘》,我还答应为雅芳(Avon)写一部名叫《烟雾中的时间》(Time in the Smoke)的小说,也是关于伦敦的,时间上要比《乌有乡》更严肃、更神秘。另外还有三部电影也在酝酿中。上星期我刚写了部短电影——我突然想到我从没写过什么,可是我很想试试,所以我抛开手头的一切,写了这部电影。所有来找过我的、对我说“嘿,我们爱你”的制作人,我都让他们看了。我对他们说:“好吧,这是我刚写的电影。我真的很想当导演。你们爱我让我很高兴。除了电影节,这部电影不会有市场——如果你们真像你们说的那样爱我,你们能不能按预算拨些款子给我,让我有开拍的资金。”我想这些制作人中至少有一个会资助我的。
  很奇怪。我想念《睡魔》那会儿,“滴答,滴答”很有规律的生活。另一方面,1990年时,我每个月花两星期写《睡魔》的剧本,我的生活就那么进展着,我所做的其他事就在每个月的另外两星期内发生。等到我完成的时候,每个月我至少得花上六个星期来写《睡魔》的剧本,我想做的其他事也不发生了——或许发生过,如果我真花了那些两星期,让我们在每几集《睡魔》之间有两个月时间。所以我很高兴它现在结束了。我还没开始想念它,尽管我想念当时有条理的理生活。很高兴我能开始干别的活。过去的八个月里,我干的最有意思的活就是录制广播剧。
  大卫:是《噪音信号》(Signal to Noise)吗?
  尼尔:确实是《噪音信号》。
  大卫:我无法想象。
  尼尔:我想它会很受欢迎的。上个月,我原本打算听听看,可是导演去了加德满都,得在那儿呆三个星期。她在那儿教当地人怎样录音。当她回来的时候,她发现有人强行打开了锁着硬盘的柜子,我们的广播剧都存在那盘上了。他们把我们的节目全擦了,录上了自己的。这就是说她不得不……她有数字音频磁带,可以从刮擦声中把它重新做出来。我从她那儿收到一份很窝心的传真,上面写着:“亲爱的尼尔,我从加得满都回来了,火气大得都能让我发光了。”我没有责怪她。但那确实非常有趣。简直是奇迹——比拍电影有意思多了,不像拍电影那样无聊。如果把《噪音信号》拍成电影得花上个把月:从这个镜头切入、前前后后的剪辑,所有这类事情。我们在录音室里呆了一个周末。华伦•米契尔(Warren Mitchell)扮演导演。能请到阿尔夫•加奈特(Alf Garnett)担当导演,还有其他一些优秀演员,真是幸运。我最后也参与了进去——只是因为戴夫•麦克基恩原本要演的——艺术家利德(Reid)是根据他的形象塑造的——但我们录制节目的那个周末,他得了水痘。所以他们通知我由我代替他出演。当我得知自己将要在BBC广播大厦的中央进行演出,自豪感油然而升。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所有的广播都是从那儿播出的。要不是当时我和我的家人快要饿死了,我可能会放弃所有去做广播——就写广播剧剧本。
  大卫:很明显,那和漫画有很大区别……
  尼尔:事实上,我有个奇怪的想法:广播和漫画是极其相似的。除了声音,漫画什么都有,而广播呢,除了声音,什么都没有。但是两者都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对话,两者都会在人们的头脑中形成图像,会开动人们的脑筋,这一点很有意思。事实上《噪音信号》的全部音乐都是由戴夫•麦克基恩创作的,他试图在音乐中用听觉的形式来表现他创作的连环画。
  大卫:那么真正的连环画是怎么影响《睡魔》的制作的,尤其是《梦》和《不朽之躯》?
  尼尔:从某种程度上说,如果我们把它拍成电视剧,我们就不会有预算上的限制。在那儿不会有那么多文学的周期性形式。过去我们可能把它拍成电视剧,但是《梦》的花费可能少得多。就像我谈到城堡——每次你看的时候,只能从不同的角度给你一座不一样的城堡。只能从视觉风格上改变每个艺术家。你可能做不到。我们能做到,但不得不做出过多让步。我看着《睡魔》,从根本上说,它是不能妥协的。它就是我想要做的,好或是坏。我认为连环画奇特的廉价和不妥协的本质,还有他们能够承担广播费用的事实……我正在看好莱坞种种关于想拍摄《睡魔》的人的传言——我是间接得到这些消息的,从知道正在发生什么的作家和导演那里,但是有两件事越来越明显了。其中之一就是他们写的剧本,那只是从连环画上一字一句,一个场景接一个场景照搬下来的。还有就是事实上,很明显,制作人已经发现并且反复对他们说的:“为什么你相信一个写连环画的人知道他在干些什么?该死的爱情哪去了?这是一部动作冒险片,我们能多加些动作进去吗?”所有这些该死的无聊事就那样发生着。与此同时,获得成功的部分是他们直接从连环画上截取的,而爱情和动作部分丝毫不起作用,于是他们继续试着放进更多这类元素——就这样,它在同一时间里即奇怪、悲伤有很滑稽。而我在纳闷我在追求写作/导演《死神:活着的巨大代价》时是多么疯狂。但至少我认为在《死神:活着的巨大代价》里,他们没有扩充或将它拉长的必要——不像只是没有拍成电影的《睡魔》。要把它拍成电影就像砍掉一个婴儿的双手、一条腿和鼻子,然后把它塞进一个小箱子,剩下的空间就用肉来填满。我认为那样做是不会成功的。
  大卫:你认为影片将怎样处理好《梦》本身?
  尼尔:导演罗杰•阿富里(Roger Avery)有一个绝妙的主意,无论什么时候进入梦的拍摄,都找一个像杨•史云梅耶(Jan Svankmajer)(注:捷克动画导演。)那样的人物来接手。然后拍成史云梅耶或奎氏兄弟风格的动画片。我想那肯定会难以置信的有趣。你看过《鳄鱼街》吗?奎氏兄弟的电影。
  大卫:没有。
  尼尔:棒极了。令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感觉有点像戴夫•麦克基恩。或是史云梅耶的电影《爱丽斯》。两者都让事物充满生机和活力……一堆肝脏,管道清洁器上鸟的头颅和其他事物。我想那是罗杰想要的感觉,我认为那会大获成功。
  大卫:在读文集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像梦一样捉摸不定的事物可能用言语才能更好地表达。但这一系列固定的图像却有那么强的感染力。
  尼尔:因为运用了多种不同的技术。有些事物你完全可以用文字表达,用散文的形式,当你直接往某人的脑袋里胡乱灌输些什么的时候,但是用连环画的形式却行不通。我最爱的一个能证明这一点的例子是Hitchhiker(注:The Hitchhiker’s Guide to the Galaxy 银河系漫游指南/星际大奇航是根据著名幽默讽刺文学的代表人物、第一个成功结合喜剧和科幻的作家道格拉斯•亚当斯(Douglas Adams)最出名的小说改编的。最早的形式是广播剧本,随即改写成小说,后来有编成电视剧、舞台剧和电脑游戏等等。)作品里的一句话:“福特,你正在变成一群数不清的企鹅。”这句台词简直太棒了——在广播里它是令人惊奇的,写在书里它是奇妙的,在其他媒介里则是可笑的,用电视表现出来的那一刻尝试和表现它的企图——简直糟透了。他们按下小按钮,就在屏幕里复制了这出戏,福特(Ford Prefect)(注:星际奇航中的一个人物,是个外星人。)穿上了企鹅样式的戏服……这就像是不,不。那也可能会成功,如果你在阿瑟•丹特(Arthur Dent)(注:是星际大奇航的主演。)的脸上花尽心思,然后让他说……你知道的。但是它必须在某个人的头脑里发生。梦里运用了多种技术,使得字幕、图像都起到了作用,而原文里对这些没有评价。所以,人们会突然感到走进了一片火腿森林或别的什么,你不会因此大惊小怪。或者当你穿过城堡是你看的东西,不管它是不是在角落里打牌的几只猫……我试着给大家这样一个印象:这是一个巨大的永不消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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