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反讽的情爱笔记(中篇)

作者:小 白




  
  六十三
  印刷术发明后,“极度色情”和“爱情”一同步入它们的兴盛期。但前者被禁制,后者却因制度的容忍而大量繁衍,这种容忍一方面是出于欲将其融合的目的,另一方面似乎是出于一种更深沉的机心(较为戏剧性的说法是“阳谋”):上帝要让它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十八世纪欧洲最畅销的书籍有可能是卢梭的《新爱洛伊丝》,这部小说的名字是意味深长的,它以之为名的爱洛伊丝,她与她的情人阿伯拉尔的传说故事,也许是中世纪以来最恰如其分的“爱情”典范:阿伯拉尔在其自述(《Historia calamitatum》)中告诉读者,“爱洛伊丝更愿意做我的情人,而不愿意做我的妻子。这对我有好处。”
  如其所愿(最好忽略这个词用在这里不免带来的反讽意味),阿伯拉尔后来被阉割,他们的爱情极其幸运地没有落入色情的圈套。
  卢梭向读者宣称《新爱洛伊丝》是一对情人的真实通信,却又在序言里故布疑阵,花哨地让读者就当那是他本人的一部虚构作品来读(不够老练的十八世纪读者很快就被他转晕了)。这本通信体小说引发了一场阅读狂潮。据可靠记载,该书供不应求,后来严重到书商出租要以按小时记次的地步——单册每小时租金为12苏(法国旧币制20苏合一银元)。到1800年以前,这本书至少有70种版本。虽然世故的文人(如伏尔泰和格林)认为该书文体浮夸而题材乏味。但除此之外的所有普通读者却为之潸然泪下。卢梭本人收集了一大堆读者来信,几乎所有的书信都提到了“甜蜜的泪水”。泪水多到“每翻一页,我的灵魂就融化一次”,卡昂神父朗读给朋友听,每个段落都要读10次以上,每次都让全体听众痛哭失声,拉撒哈男爵说该书只有一种读法,“就是把门锁上,躲在房间里读,没有仆人打扰,以便自由自在地哭”。佩内提神父庆幸自己身体强壮,一颗心怦怦直跳地连夜读完全套6册。鲍林亚克侯爵夫人看到朱莉去世时(这是爱情的完美结局),她的心“碎了”,她相信她就是朱莉的“姊妹”、“朋友”。生活在底层的拉塔叶为朱莉哭了整整8天,退役军官弗朗索瓦读到朱莉不久于人世,再也读不下去了。瑞士一名老练的书评人写道:“读完这部书,必定死而无憾。或许该说一定要活下去,为的是能够一读再读。”
  无数女性仰慕者给卢梭写情书,她们相信作者至少也体验过书中人物的高尚“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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