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喧嚣下的宁静:米莱和她的斯蒂普尔山庄
作者:张秀丽
马桶之事,所以他们只好在小溪里洗澡。对于劳累一天的人而言,沐浴在潺潺溪流中,让水之流动带走全身疲乏与困顿,不失为一种享受。此时,每寸肌肤感受到的都是新鲜和活力,心灵也在这原始的自然中慢慢纯净了。
慢慢地,房子如少女般亭亭立了。这个农家“姑娘”最初是维多利亚风格的,心思细腻的米莱却对她重新装扮一番前门移到房子的一边,舍弃了长长的门廊,并将客厅合二为一,或许是怀念远在缅因的故乡吧。她还在房间里摆满各式各样的贝壳,也是为追忆遗落在海边的惬意的童年时光。这些贝壳形状千奇百怪,颜色变幻莫测,好似蕴藏着无限神秘。米莱常常拿来把玩,出神地端详,痴迷得真像个孩子。此外,他们又将路对面的两百英亩土地纳入山庄版图,在那里建起精致的“狍居”,养起山羊、绵羊、猪、一群根西种乳牛和很多马匹。米莱最宠爱的是那匹叫罗布·罗伊的骏马,她常常纵马驰骋于这杳无人迹的世外。旧的牲口棚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游泳池,一个下沉式花园和一个户外休闲吧。这些地方后来成为夫妇二人与朋友们聚会娱乐的好场所。在百米开外的地方一间专门用于写作的小木屋也搭了起来,屋内摆设古朴素雅,一个富兰克林炉子、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窗前的一把躺椅,仅此而已。这种简朴,没有任何多余和装饰的铺设使诗人能专心致力于创作。在小木屋周围,诗人还饶有情趣地栽了许多松树和乌饭树,微风拂过,树叶摇曳,沙沙作响,而且散发出淡淡清香,那是故乡的气息。斜倚在窗前的躺椅上,米莱沉浸在对家乡的美好回忆中,这来自故乡的气息是如此真切,米莱似乎已然分辨不出此时是身在缅因,还是斯蒂普尔了。在庄园的至高点,他们建了个网球场,闲来到此打上两局,身心好不畅快!庄园另一个独具风格的设置就是各式各样的门。严格意义上讲,这些门称不得门,因为门的两旁既没有篱笆也没有墙,或许是充当向导,指引人们通往庄园的每个地方吧。每扇门上都装饰有绘画,由画家查尔斯-埃利斯创作完成。他把汽车漆附着在门上,运用他的艺术天赋加以创造,描绘出奇幻美妙的图景。不同的门表达了不同主题,如通向游泳池的门上画的是一些希腊神女,她们居住在山林水泽之间,自由嬉戏;而在通往休闲吧的门上则是一位裸体的少女。尤金每天都在田里劳作,在蔬菜园子里浇水施肥,或者去侍弄那些牲畜,为这个家,也为米莱尽心尽力。长期以来,朋友约翰·皮恩都会在繁忙时前来搭手,有时他也帮衬做做家务。女仆和秘书都是从当地请来的,其中一位至今还清楚地记得米莱卷起地毯教她跳舞的情景。米莱夫妇对于法国的种种,更是情有独钟,而且他们还曾试图雇用一对欧洲夫妇。尤金曾面试一对新近来纽约的法国夫妇,用离奇的所谓“庄园”传奇诱使他们前来。法国夫妇信以为真,为尤金讲述的庄园吸引。不管他们期待的庄园是恢宏气派的也好,雍容典雅的也罢,或者富丽堂皇神秘莫测的也可能,反正,他们最终还是极其失望地离去了:如此荒凉的鬼地方!
在别人眼里,这里是地道的荒郊野地,而在诗人眼里,它却是一座无与伦比的原生态庄园。两人远离尘嚣,托体山庄,赋诗会友,其乐无穷。居室虽陋,他们却因陋就简,因而别有一番韵味!走进客厅,尽头是一个壁炉,还有一些简单实用的家具。墙壁上挂着各种具有中国情调的挂件,风味十足。另外一端,两架姊妹钢琴并肩而立,一个是音乐会上使用的大型钢琴,另外一个模样小点儿。米莱常创作并弹奏曲子,兴致所至便与朋友一起二重奏,偶尔也会给各种晚会、聚会伴奏助兴。这两架钢琴见证了发生在屋内外的一切,记录着女主人的各种情思和感怀。如今它们静静伫立在这里,是有些许寂寞,还是怀念往昔的欢乐呢?坐在钢琴前,人们抬眼便可清楚地看到对面希腊女神萨福的半身铜像。这是一位仰慕米莱的人专程从意大利的赫库兰尼姆带来送给她的。米莱非常珍视,把它放在最尊贵的位置。这个用大理石做底座的希腊女神半身像成了家里真正的神,深受诗人尊崇。萨福不仅是希腊女神,还是一位女同性恋诗人,早在公元前七世纪就创作了许多关于女性之间爱情的诗歌,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大部分诗作都流失了。此后的女同性恋诗人鲜有大胆开放地描写女性之间那种特殊而又微妙的感情的。米莱却独树一帜,标新立异,明确地抒写性爱、激情和痛苦的浪漫。她看似简单浅显的诗阐释着深刻的道理,许多观念可以说在今天也惊世骇俗,很值得人们认真思索。对于男性而言,这些跳跃的诗行是激情,是诱惑,是心底难以言表的复杂和困惑对于女性而言,这些诗歌道出了她们的心声,表达了她们最本真的体验,也使那些一直郁结心中难以找到发泄出口的模糊渴念变得真实。她的诗歌震撼了“迷惘的一代”,被引用最频繁的一首诗是《从蓟上摘下的几颗无花果》(A Few Figs from Thistles)一书中的《第一颗无花果》(The First Fig)。此后她连续出版了几本诗集,写出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浪漫女性叛逆乖张的气质,赢得了“最纯粹的抒情诗人”和“女拜伦”等称号。她敢于挑战传统和世俗,大胆追求自我和幸福,代表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新解放了的女性,而《第一颗无花果》则恰切地反映出当时焦躁不安的女青年们追求浪漫和愤世嫉俗的真实状态,其中第一行成为那个时代“火一样的青年人”的箴言。
我这蜡烛在两头燃烧/天亮之前就要熄死/可是呵,我的敌人,我的朋——/烛光闪烁多么可爱!
二楼两间最重要的房间都为米莱所用,从这个小小细节我们便可窥见两人并不怎么和谐的婚姻生活。走进米莱的卧室,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桃花心木床,安静地躺在房间北面的两扇窗之间。壁炉里的火似乎都不曾熄灭,一把躺椅,乖巧可人,不由使人想见诗人安适地躺着看书的情景。旁边是个镜台,上面随意地放着诗人最喜爱的作家的手抄本,有但丁、彼特拉克、古罗马诗人卡图卢斯、济慈等。米莱非常推崇这些诗人,她的诗歌创作也深受其影响。随意翻开一本手抄本,从那隽秀的字体,详细的批注中,我们能清晰地看出米莱的缜密与细致。米莱常常一个人静静坐着,翻阅他们的诗作,穿越时空,用心灵感知来自亘古的不朽诗魂。梳妆台向来是女人的秘密花园,不知诗人曾多少次对镜感慨,这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啊。米莱的衣橱也是桃花心木的,这里至今还收藏着诗人生前穿过的衣服。衣橱最上层的抽屉里有米莱的各式手套。身材娇小的她总是戴儿童手套,长长的白色手套上缀满了珍珠。另一个抽屉里是一些钱夹子,有皮质的,镶珠的,还可以看到一些晚会上用的包,大都是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风格,装饰轮廓大胆,色彩明艳,多呈流线或几何形。别的抽屉里也零散地放着一些诸如零用钱包、珠宝首饰匣之类的日常用品。还有一个抽屉里只有一支铅笔。另外一个只有一个香烟盒,盒里还装了一些火柴梗样的东西。她是抽烟的,从大学期间就开始了,一直没戒掉,或许都不曾想过戒。女人抽烟的缘由种种,除了标新立异外,就是心绪烦闷愁苦的标志了。米莱是个精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