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1997年第5期
冒险上书
作者:刘 冰
给毛主席写信反映迟群的问题。迟的问题很严重,如果不反映,我们就要犯错误,也对不起主席,对不起共产党员的称号。因为我是位老同志,信得过,因此把他们的决定告诉我,征求我的意见。我虽然早就考虑同迟群、谢静宜要进行斗争,但一直没有想好斗争的方法,此时三位宣传队的负责人“杀”了出来,真是太好了,“正合吾意”。我当即下定决心要与江青在清华的哼哈二将公开较量,表示完全同意,全力支持他们三位的主张,并自告奋勇,由我来牵头。
在卫戍区的招待所里定稿
政协礼堂的干部会后,当天晚上在惠宪钧的办公室,我们四人就给毛主席写信的问题进行了讨论。议定:迟群、谢静宜的问题,要以迟群为重点。不要涉及教育问题,以免牵涉到主席的教育路线。在某些问题上我们虽然有看法,如基础理论教学被削弱等,但信上很难说清楚。要抓主要问题,要实事求是,要经得起历史的检验。为了保密,草拟信稿要在晚上八点钟以后,在主楼接待厅进行。关于信的内容,我们商定,反映迟群五个方面的问题:他的政治野心;他毫无党的观念;他破坏党的民主集中制;他任人唯亲,违反党的干部政策;他的资产阶级生活作风。这些问题都要注意分寸,留有余地,用事实说活。稿子写好后,标题再斟酌。信稿由吕方正执笔,集体推敲修改,最后由我修改定稿。为了尽快拟就初稿,我们让吕方正利用他将要调回部队的机会,回到家里集中时间赶写。老吕抓得很紧,三天就写出来了。然后我们用了两个晚上集体研究,逐条推敲,着重把事实说清、说准,不说虚话、大话。最后我又用一个晚上改了一遍。第二天,我们到惠宪钧原单位卫戍区一师的招待所,四个人字斟句酌地又改了一遍。我们的宗旨是:一定要实事求是,给主席反映问题决不能有丝毫粗心和不实。
当时之所以去这个招待所,是因为我们在校内的行动受到迟、谢亲信的跟踪监视,校外也想不到适当的地方。惠宪钧受我们之托,向他们的师长田占魁、副参谋长马清沅说明情况,请求帮助。这两位同志非常痛快地表示:向毛主席反映江青这两位横行无忌的干将的问题是大好事,我们支持。他们立刻嘱咐招待所腾出专门房间,派出专门人员热情接待,并准备午餐。这一难得的支持,在当时不仅对我们的行动计划很重要,而且在精神上也是对我们的莫大鼓舞。我至今也忘不了这两位爱憎分明、疾恶如仇的好同志。
信稿审定之后,由惠宪钧交给军代表安恩奎同志,嘱咐他尽快复写几份,争取尽早发出。鉴于过去寄给毛主席和中央领导的信件常常被扣压的教训,我们认为信不能直寄主席,因为那样容易落人谢静宜、毛远新、江青等之手,最好是通过当时主持中央工作的邓小平副主席转呈主席。只要小平同志能在信上批写“送主席”几个字,即使谢静宜、毛远新、江青们看见,也不敢扣留;如果扣留,他们就是扣压了党中央副主席报送毛主席的批件。同时凭着我们对小平同志的信赖,一致认为只要小平同志能看见我们的信,定会转送主席的。接着又研究如何能把信送到小平同志手里,我想到了胡耀邦同志。我1953—1956年曾在团中央负责办公厅的工作,那时耀邦同志是团中央第一书记,我经常同他接触,深知他为人耿直,乐于帮助同志,也知道他敬佩小平同志,与小平同志来往较多。1974年我去看望耀邦同志时,他曾问到过迟群、谢静宜的情况,他表示这两人年纪轻是优势,但太骄傲,狂得很。我当时意识到,他指的是1974年1月这两人与江青一起,在中央国家机关“批林批孔”动员会上大放厥词之事。我想只有找耀邦,请他把信转给小平同志比较可靠。说了我的想法,他们三位完全赞成。我们还认为,按组织关系,北京市委是我们的直接领导,迟、谢的问题也应该报告市委第一书记吴德和市委科教组。但考虑到谢静宜也是个市委书记,我们决定在给主席的信发出一周后,估计主席已经看到时,再报告市委,这样既保了密又不失组织原则。
求助于胡耀邦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就给耀邦家里打电话。他不在家,夫人李昭同志说他到科学院上班去了。我说我们有急事要找耀邦面谈,看什么时候合适。李昭和耀邦一样是个爽快人,她说:“明天是星期天,你下午四点钟到家里来好了。”第二天,我准时去了,耀邦、李昭和子女都不在,只有一位老保姆看家。老人家热情地接待了我,说:“耀邦上班去了,你到房间里休息一下吧!”一边说一边领我穿过院子,来到过厅旁边的书房里。我问:“星期天还上班呀?”她说:“耀邦、李昭星期天都上班。耀邦中午也不回来,带个饭盒,让人给热热就当午饭了。他呀,对自己严格啊!”
老太太离开后,我靠在沙发上,陷入了往事的回忆:1964年我来看耀邦,那时他兼任中央西北局第三书记和陕西省委第一书记,因为对农村“四清”一些“左”的东西有看法,受到批评、责难和排斥,回京呆在家里。但他仍坚持自己的观点,对我说:“对基层干部要有正确的估计。在我们党领导下,大多数基层组织,大多数基层干部,都是好的或比较好的,坏人只是极少数。如果遍地是虱子,到处有问题,我们党在农村取得的伟大成绩怎么解释?!我历来主张对人对事要公道,要实事求是。”1974年我来看耀邦,他已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批了好几年,那时还未分配工作,又呆在家里。见到我,他说:“我没事就看书,想问题。王明路线是1931到1934年共四年,林彪从‘五·一八’(1966年5月18日讲话)到‘九·一三’(1971年9月13日摔死在蒙古温都尔汗)是四年多一点。这两次都使我们党受到大损失,尤其是在干部问题上,这次受到的损失比王明路线还严重。这是教训啊!”耀邦同志的深刻分析,至今言犹在耳。就是这次谈话,他说到了迟群、谢静宜,想来他不会料到,今天我来找他就是为了这两个人的事;我见他书桌上放着列宁和毛主席的著作,走过去翻了一下,看到书中用红铅笔划了圈圈杠杠之处,多是有关科学技术的论述。很显然,他是在研究科学技术方面的政策问题。联想到1974年我来看他时,他正在读列宁的《论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也是在书中划了许多圈圈、点点、杠杠。那次他就是从这本书说到王明和林彪,说到他没事就看书、想问题。现在他有事干了,更是要看书、想问题了,这是耀邦的习惯,也是他的性格。
“啊!刘冰来了!”是耀邦亲切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我说:“四点钟我就来了,你星期天还上班?”耀邦说:“有事就上班嘛!你有什么事?”我说:“有关迟群、谢静宜的问题。”然后我概略讲了一下这两个人的问题,说明我们写给主席的信想请他帮助送给小平同志转呈主席。耀邦从茶几上拿了一支烟,边找火柴边说:“记得去年我给你说过这两个人,刚才你讲的他们那些事是必然的。他们哪里是干革命,是投机嘛!这种人在咱们的干部队伍中不是个别的。”他吸了口烟,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