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1998年第5期
“文革”初期的北大工作组
作者:张承先
在国际饭店会议上不赞成她的观点的人进行打击报复,并要揪斗万里同志,给工作组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在聂元梓发动的这场斗争中,斗争方式简单粗暴,打人、骂人、揪头发、撕衣服、戴高帽子游街,使北大的混乱状态不断升级。《人民日报》发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社论后,学生们开始漫无边际地“横扫”起来。著名历史学家翦伯赞遭到人格污辱,其住所被贴上“庙小神灵大,池浅王八多”的对联。有些前来北大声援的外校学生,随便勒令“黑帮人物”出来交待问题,有一次还打掉了陆平同志的眼镜。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如何站在运动前边领导运动,成为当时十分迫切又非常难办的问题。
鉴于北大党委及所属党总支(除聂元梓掌握的哲学系外)已全部陷于瘫痪,北京新市委在中央支持下,从中央机关、解放军和各省市抽调了大批干部,充实加强北大工作队的力量。6月7日,从校到系(除哲学系外)全部实现了工作组的领导。据10日统计,共有208名工作队员。在校一级成立了北大工作组领导小组,我担任组长,副组长有曹轶欧、刘仰峤(高教部副部长)、杨以希(中央组织部副部长)、彭林(海军航空兵政治委员)、武振声(中央文办秘书长)、张德华(团中央候补书记)。聂元梓任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杨克明(七人大字报主要成员)为副主任。
校、系领导问题解决以后,根据中央和市委的有关指示精神,我对运动中的一些问题进行了认真的思考和研究,经领导小组讨论并反复征求各方意见后,于6月15日在全校一万三千人的群众大会上做了动员报告。这个报告的基调和指导思想是“左”的,但在当时也起到了安定人心的作用。
“六·一八”乱揪乱斗事件
1966年6月18日上午,工作组召开全体工作队员大会,研究动员大会后的情况,讨论如何进一步贯彻大会精神,领导好运动。九时左右,校园内又突然爆发了乱揪乱斗事件。三十八斋前还设了“打鬼台”,四处揪人。我们立即停止会议,让各系工作组迅速回去制止混乱。我也立即赶赴现场,在两处斗得最凶、最集中的地方讲了话,讲明党的政策,强调指出不讲政策的“革命”是不可能取得胜利的,最终制止了乱揪乱斗。
据当天下午汇总的情况,前后有六十多人被揪斗,多是一般干部。被斗者头上戴高帽,脸上涂黑墨,身上贴大字报;罚跪、揪头发、撕衣服、拳打脚踢、游斗,还发生了多起污辱女同志的流氓行为。经查明,在这场乱揪乱斗事件中,有四个人行为恶劣。一个是庶务科的工人刘佳宾,此人当过国民党部队的上尉连长,被我军俘虏后隐瞒身份混入我们内部,上星期就曾带头打过三个人,这次又是他第一个带头打人。还有一个人在三十八斋前乱打乱斗,我到场讲话后,其他人随即散去,此人却又揪来个女同志乱打乱斗。工作组成员赶到后制止他,他还蛮横地说:“你们工作组凭什么不让我斗?”问他是哪个部门的,他说是北大附中的,经查附中并无此人。后查明,此人名叫修治才,1962年因偷窃被开除,现在没有正当职业。还有一个自称是东语系姓黄的,是“打鬼台”乱斗的主角,带头打了八个人,还趁机猥亵妇女。后查明此人原名陈应复,有流氓习气,人称“小阿飞”。还有无线电系学生夏林翰,混入生物系参加斗争会时,上台扯掉被斗女同志的裤子,后又在台下猥亵女同学。这个人一贯有流氓行为,曾在王府井大街偷东西被抓住,受过留党查看处分。
除以上这些坏人外,参加乱打乱斗的还有两种人。一种是本身有辫子可抓,怕大火烧到自己身上,趁机表现自己的。如政治系二年级有个调干生杨X X,曾积极反对过聂元梓的大字报,当天在乱打乱斗中表现也很凶。另一种人是单纯的个人报复出气。
在乱揪乱斗中,还有人故意制造场面,让外国人拍照。有迹象表明,这场乱揪乱斗是有人预谋和策划的。据房产科有个工人反映,17日晚上历史系有个学生给校外打电话说,“明天上午工作组开会,是个好机会,工作组不在时我们斗我们的,工作组来了我们就把他们撵出去。”根据工人王焕反映,在三十八斋前有七个未戴校徽、不明身份的人用电话到处联系,说已斗争过什么人,现在正在斗什么人。还发现十几个骑自行车的人到处搜寻他们想批斗的人,把他们拉到同一个“打鬼台”进行批斗。从这些情况看,这很可能是内外结合、有组织有计划的行动。
初步摸清情况后,经过领导小组研究,决定抓住这一事件作为“反面教材”,对群众进行一次政策教育,把问题交给群众讨论,辨明是非。根据这一决定,18日晚召开了全校师生员工广播大会,说明这次乱揪乱斗的真相。我在广播讲话中指出:以往的乱揪乱斗是有些人不懂政策感情用事;经过动员大会讲明政策后又发生这种情况,便不是一个简单的认识问题了,在乱揪乱斗中已经被坏人钻了空子,制造了混乱。我讲了应该从这次事件中汲取的教训。对这次广播讲话,广大师生的反应是好的。我们在群众讨论的基础上提出:今后进行全系批斗必须经系工作组批准,进行全校批斗必须经校工作组领导小组批准;依靠左派建立纠察队,维护斗争秩序;为防止坏人混入,对外校来声援者,安排专人接待,但禁止他们在北大揪斗人。
我们领导小组把处理“六·一八”乱揪乱斗事件的情况写成了“九号简报”。当时在京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刘少奇看到后,向全国批转了这个简报,批语中说:“中央认为北大工作组处理乱斗现象的办法是正确的、及时的。各单位如果发生这种现象,都可参照北大的办法处理”。
关于“六·一八”事件的性质,在“九号简报”以及中央的批示中,说的都是“乱斗现象”,但陈伯达认为“六·一八”事件不简单,是反革命事件,一定有一个“地下反革命司令部”,要挖出来。他还具体提示要按照他创造的天津“小站四清经验”来搞,为此还指派张恩慈来绘制北大的“反动系统表”。我在河北工作时,了解陈伯达在天津市(当时属河北省)南郊区小站搞四清的情况。小站原来是个先进单位,受到过表扬。陈伯达在小站搞出了三个“反革命集团”,说小站是“反革命集团”掌权,并株连到南郊区委书记。对此,当时许多同志就有不同看法。现在陈伯达要求北大按“小站经验”来搞,我是有所保留的,并在实际工作中采取了慎重态度。
康生对“六·一八”事件性质的认识与陈伯达相同。当时,北大工作组领导小组决定写一个《关于北京大学二十天文化革命情况的报告》,由工作组副组长兼秘书长张德华负责起草。在这个报告中,因受到陈伯达观点的影响,在反映“六·一八”乱揪乱斗情况时,作了这样的表述:“我们抓住这场反革命分子制造混乱,破坏文化大革命的事件……用以教育群众接受教训”。报告写成后送给我和曹轶欧审阅,当时我由于工作太紧张,就说先送“曹大姐”审阅。这份报告经曹轶欧肯定后就发出了,我没有看,也没有签名。当时曹轶欧在北大工作组领导小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