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6期


四川“文革”的一段往事

作者:肖健卿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中央迅速作出决定,于第二天在人大会堂宣布经毛主席批示同意的党中央《关于处理四川问题的决定》。《决定》认为:“以李井泉为首的一小撮党内走资本主义道理的当权派,长期以来,把四川省当做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的独立王国”,“决定撤销李井泉的中共中央西南局第一书记”和“成都军区第一政委的职务”。“由新任成都军区第一政治委员张国华同志、司令员梁兴初同志和前宜宾地委书记刘结挺同志、前宜宾市委书记张西挺同志,负责组织四川省革命委员会筹备小组,以张国华同志为组长、梁兴初、刘结挺同志为副组长”,“宜宾地区由王茂聚、郭林川同志负责组织宜宾地区的革命委员会筹备小组,在四川省革命委员会筹备小组领导下进行工作”。针对5月6日发生在132厂的流血事件,中央在决定中加写了第十条,指出:“关于五月六日成都发生的流血事件,中央将作为重要的专门案件处理。对于枪杀群众的凶手,特别是事件的策划者,要依法处理。一切群众组织的枪支弹药,都一律由成都军区负责收回封存。对各群众组织中受伤的人,都由成都军区负责安排治疗。对死者要进行抚恤。”
  
  总理关爱,天宝获释进京
  
  4月17日,中央领导同志第一次在人大会堂接见四川全体代表时,与会的“8.26”派群众组织的代表,发现当时担任四川省委常委的四川省副省长天宝未在座,便深感这是一个很大的损失。他们在赴京前,便已知道天宝在调至省里担任领导职务前,曾较长时间在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工作,担任过州委第一书记、康定军分区第一政委。在四川“二月镇反”期间,便被当做是造反派的“黑后台”、“现行反革命分子”投进监狱,押解至康定召开大会批斗,被监管在康定军分区。一天晚上,与会的“8.26”派的代表从住地西苑旅社要了长途电话,由成都军区转康定军分区,询问天宝同志的下落,声明要找本人前来听话。对方突然接到从北京打来电话找天宝,甚觉诧异,经请示领导之后,只简短地作了回答:“天宝尚被关押,不能前来听电话。”
  “8.26”派的代表立刻找到与会代表中新华社四川分社的王记者和孙记者,向他们讲述了与康定军分区通电话的详细经过。王、孙马上以《天宝目前关押在康定》为题,写了一篇内参稿件,交给记者站住西苑旅社的记者组。这一稿件连夜被送达编辑组交给我。我在处理这篇稿件时,担心有的中央领导同志一时弄不清天宝同志就是桑吉悦希,便特地加写了他的藏名桑吉悦希,将文章刊登在《代表动态》上。周总理看到当即作出批示:请成都军区立即派人将天宝安全护送到北京。
  康定军分区在接到将天宝“护送进京”的通知后,曾猜测是要将天宝当做“要犯”押解进京。加之康定至成都,路途有三百多公里,军分区的同志担心在长途跋涉中发生意外,特意将天宝化装一番,要他戴了大口罩、一副墨镜。为确保安全,还派出武装警卫班随行,由两名身佩武器的干部带队,始终不离天宝同志的左右。从康定出发前,军分区便事先电告成都军区,订好直达北京的飞机票。到达成都的第二天便同两名“护送”的干部,乘机直达北京。
  当天宝被“护送”到北京西苑旅社时,会议的工作人员看到他衣服未换、头发未理、胡子未刮,真像一副“罪犯”的模样,便很不高兴地对两位身着军装的“护送”干部说:“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走了!”这两位干部闪着惊异的目光问道:“还要不要我们负责看护?能不能给我们写个证明之类的东西?”中央工作人员对他们说:“不用了,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天宝同志安全抵达北京的消息,通过总理联络员办公室派住西苑旅社的联络员,很快报告给周总理。当时,总理正在人大会堂,便立即指示将天宝送过去。在人大会堂,总理对天宝说:“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能把你也打成反革命呢?”转而又以劝导的口吻说:“不过,你一定要正确对待,要谅解群众,群众是受蒙蔽的。……赶快回到西苑旅社,换换衣服,洗洗澡,理理发。”又叮咛说:“你被抓了,现在又到了北京,家里一定很不放心,快去给你爱人打个电话,告诉她平安无事。”
  听到这些话,天宝同志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他后来写文回忆道:“当时,想起自己原是四川马尔康一个贫苦藏族农奴的后代,1935年,17岁时,跟随经过家乡的红军参加了革命队伍,从此才脱离了苦海,过上了真正人的生活。参加革命队伍后,曾多次聆听过周总理的亲切教诲,切身感受到周总理的亲切关怀。记得1949年4月,我到北京参加全国政协会议,住进了中南海。有一天,总理来到代表住地看望大家,突然在交谈中,发现我年纪轻轻的就掉了一颗牙,便关切地问道:‘你这颗牙是怎么没有了?’我回答说:‘是在一次战斗中负伤失掉的。’周总理立即说:‘牙都没有怎么行呢?快去镶上吧!’事后,我并没有把它当作一回事,心想,反正不碍大事,忙啥呢?谁料,第二天,总理却派来工作人员,陪同我去镶牙……联想这些往事,我的眼圈红润了,眼眶里盈满了即将滚落的泪水,在心底暗自说:‘总理啊!你对我的关怀,我将终生难忘。’”
  
  刘、张夫妇一步登天
  
  刘结挺、张西挺夫妇,以胜利者、当权者的姿态返回四川,一时间,他们与李井泉、牟海秀等人开展坚决斗争的“事迹”,在各种群众组织的小报上铅印成章,广为散发。宜宾地区甚至连日上演反映刘、张、王、郭路线斗争“事迹”的川剧《宜宾风云》、《金沙激浪》,还有所谓连载小说《翠屏松》,对刘、张等人都分别加以劲松、青松等雅号。刘、张夫妇对四面八方拥来的赞扬、吹捧,欣然领受,还四处接受邀请,大讲自己当年与李井泉、牟海秀等人开展两条路线斗争的“英雄”经历。
  刘、张夫妇的崛起,也引起了同在“文革”中崛起的贵州第一把手李再含的青睐。他迅速派出记者和连环画作者,前往成都采访刘、张二人,准备在《贵州日报》上进行宣传。刘、张夫妇热情款待,亲自介绍情况,张西挺还手捧着《狱中日记》,声泪俱下地述说着自己的斗争事迹。来访者返回贵州,以最快的速度写出长篇通讯《人间正道是沧桑》在报纸上登载。刘、张夫妇看到报道异常欣喜,专门派出三名“特使”,前往贵阳登门道谢。
  1969年4月召开的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上,刘结挺、张西挺双双被选为中央委员和后补中央委员。就在“九大”刚刚结束的一天下午,林彪偕同叶群来到代表团住地的京西宾馆,接见四川、云南、贵州的三省代表。林彪对在座的成员,自称是“熟人”的有张国华、梁兴初、谭甫仁、陈康、田维扬等同志,称作“不熟”的,主要就是刘结挺和张西挺。林彪指着刘、张夫妇说:“你们夫妻俩过去是受李井泉迫害的,我很同情,那时,我就想见你们。你们造李井泉的反,你们对,他们不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解放了你们。没有文化大革命,他还关起你们,也可能整死你们。”
  稍停,林彪又说:“四川有七千万人口(当时的统计数),等于德国人口,比意大利多,比法国多,比西班牙多,在国内当几个小省。贵州多少人?”有人答:“近二千万。”林彪说:“相当三个贵州。从战争的观点看,我们的根据地主要在四川,云、贵、川,主要在四川。无论从东面打来,还是从西面打来,四川都是我们的后方,都是以四川为根据地。对美帝也好,对苏修也好,我们的根据地都在四川,工业、粮食都要靠四川,军事需要的东西尽量放在四川。你们要把四川工作搞好,只要四川搞好了,我们就放心了,四川搞不好,就不放心。”叶群在一旁补充说:“林副主席很关心四川,要抓好工作,不能互相撤台。”
  当年能受到林彪的接见,应该说是一生中最为荣耀的事件了。刘结挺争先表态说:“十分感谢林副主席的关怀!林副主席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专门接见我们,是我们夫妻俩的荣耀,也是四川人民、西南人民的荣耀!我们一定牢记林副主席的指示,把四川工作搞好,让毛主席和林副主席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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