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揭秘华勇营

作者:罗学蓬




  犹如一桶冰水兜头泼下,洛斯勃尔觉得全身冰凉:“不,你一定是生病了,是病人说的胡话!”他紧紧抓住苏青怡的双肩叫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多么爱你,没有你,对我来说世上的一切都不存在!”
  苏青怡挣扎着愤怒地大叫起来:“你放开我!洛斯勃尔,如果你真的还有一点儿英国绅士的风度,就应该尊重我的选择,也会在我心中留下一个还算不错的形象。要是你像个强盗一样强暴我,那么,从现在起,你在我心中就永远地死去了!”
  洛斯勃尔猛地松开手,颓然坐下,双手捂面,泪水从他的指缝间溢出。
  这时,丹尼尔、郑逸秋、黎成,还有苏青怡的贴身丫头容儿,全都闻声拥进屋来。
  洛斯勃尔疯狂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叫道:“我完了,中国的菩萨夺走了青怡的心,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
  郑逸秋道:“洛斯勃尔,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别着急,我们先了解一下真正的原因吧。”
  
  郑逸秋猜对了,苏青怡的改变的确另有其因。
  洛斯勃尔曾经因为苏青怡总是那么让人难以捉摸而感到苦恼万分,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苏青怡曾经经历过什么。苏青怡的家庭曾在富人云集的金陵也算是出类拔萃的,结果葬送在一个英国商人手中。她父亲不懂英语,在和一位洋商做生意时,洋商事先收买了他雇的翻译,在合同上做手脚,害他吃了一场大官司。法庭上,当洋商拿出他的亲笔签字时,明知中了圈套,却百口莫辩,不得不变卖家产,以抵付巨额赔款。看到万贯家财转眼间落入洋人手中,他一头扎进长江求得解脱。不久,苏青怡的母亲忧愤成疾,也随着去了,苏青怡就这样沦落风尘。外表平静的她,心里面那暗伏的怨恨之火却没熄灭过。她恨令她沦落至此的狡猾狠毒的洋鬼子,恨把她送给老僵尸的那些贪官,恨老刚毅,恨一切她认为不公平的东西。她要报复!在天津租界里,她和任何一个为其花容月貌所迷而她看上去也觉得顺眼舒心的男人偷情,但她权当那些男人是玩物,借此报复。虽然后来洛斯勃尔对她的痴心眷恋偶尔会柔化她冰寒的心,但还远远不够力量去扑灭那一股仇恨的火焰。
  义和团出现后,租界里的人谈之色变,唯有苏青怡暗暗高兴,恨不得义和团能早一天进来把洋人、“二毛子”之流斩尽杀绝,她还悄悄叮嘱容儿,出外买菜时多留心一下义和团的消息。每当她听到哪儿的教堂被烧了,哪儿的洋人被义和团杀了,她就像自家的仇让义和团帮着报了一样,高兴得不行。
  一天,容儿回来告诉她,义和团几天前开到了离紫竹林不远的杨柳青,现在满镇都是头扎红头巾的拳民了。苏青怡听后突发奇想,要亲自去杨柳青,看看义和团究竟是副啥模样。
  第二天上午,为了安全,主仆二人便换了男装溜出门。听说义和团痛恨一切洋人的玩意儿,西式马车自然是不能坐了,便叫了黄包车,一路叮叮当当地到了杨柳青。
  镇子里果真到处都是红包头和穿着各种戏装的人。下车后没走多远,苏青怡突然发现含有敌意的视线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容儿的服饰与众不同。满街的人大都头扎红巾,腰系红带,头巾上写有“协天大帝”四个字;有的还穿红巾肚兜,上面画一个圆圈,圈中写着“护心宝镜”字样;还有一些人用浓墨染眉,鼻子两旁画两道直杠,仿佛戏台上小妖之类的打扮。自己和容儿长袍马褂加瓜皮帽,看上去反成奇装异服了。
  二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刚走到城隍庙大门前,只见迎面街口闪出一彪人马,整整齐齐的约有二三十骑。头裹红巾,身穿红衣红灯笼裤,腰缠红带,分明是杏眼娇娘。为首一个女子,浓眉慧眼,风华绝代,柳叶双刀捧在手,衣着也与所有人不同,黑衣黑裤外披五色绫罗绣着金纹的法袍。把个苏青怡、容儿眼睛都看直了。
  这时便听得满街人齐声吼道:“闪开,快些闪开,休要挡了‘黄莲圣母’的道!”
  一听“黄莲圣母”的名号,二人顿时肃然起敬。她俩早就听说过义和团中有红灯照,林黑儿就是红灯照的总头领,义和团民均称她为“黄莲圣母”,年方19,手中那两柄柳叶刀,砍下的脑袋不下100颗。
  众目睽睽之下,身段娇小、面目清秀的林黑儿独自站在庙门外的“福”字大照壁前,几名女拳民用一杆抬枪装药填子,对准50步开外的林黑儿射去。枪响后,林黑儿竟能将弹丸如数接在手里示以众人。在场女人皆视林黑儿为神人,哗地跪倒一大片,磕头作揖地要求入红灯照。苏青怡心中一烫,鼻子一酸,也直奔林黑儿跟前,冲着她咚地跪下了。
  林黑儿惊奇地说:“你二位是端着猪头供错了菩萨,我林黑儿统领的红灯照专收女人,男人哪能进我的坛口?”
  苏青怡一把摘掉瓜皮帽,露出一头秀发说道:“我俩不是男人,和你一样是女儿身。”
  林黑儿见苏青怡衣冠楚楚,气宇不凡,当下将她请至坛口,与她说话。听罢苏青怡的悲惨身世,唏嘘不已。尤其是得知苏青怡与刚毅的关系后,更是对她刮目相看,不仅马上吸收她入了红灯照,还对她委以重任,让她担任坛口“三仙姑”。但是,眼光独到的林黑儿并不同意苏青怡马上离家,吩咐她和容儿仍回紫竹林租界,忍辱负重,作为红灯照的内应,以备来日大用,还要她跪在观世音菩萨像前发誓,如有半点儿泄漏,定斩不饶……
  而洛斯勃尔哪里知道这些,郑逸秋等陪着他喝了大半宿的酒,却只能借酒浇愁愁更愁,不光洛斯勃尔喝得烂醉,其他人也有了醉意。等他们一觉睡到大天亮,发现苏青怡和容儿早不见了踪影……
  
  第五回 西摩尔挥师进京 义和团血肉筑城
  
  1900年的夏天热不可当,已经有两个多月没下过一场雨了,每天都是一轮火球高悬空中。但华勇营的军事训练不仅没停下,反而加大了强度。义和团的声势是越来越盛了。
  从6月上旬开始,天津到威海卫的定期邮轮已经停开,洛克哈特行政长官公开宣布关闭通往威海卫英国租界区的所有通道,华勇营的骑兵营分兵数路,整天在边境上巡游,还在几处要道设起卡子,阻挡从天津、北京、直隶等地如潮水一般涌来的难民。当然,外国侨民、传教士和中国教民是一律放行的。从这些侥幸从义和团的屠刀下生还的人的口中,郑逸秋听到了一个又一个疯狂的故事——
  京城疯了!
  6月10日,慈禧太后忽然下决心要跟各国较量。
  6月13日,随着九门提督接到辅国公载澜的一道命令,中国都城一道道古老的城门訇然洞开,恐怕是盘古开天地以来最荒诞壮观的画面出现了,只见各道城门处,“红头巾”与刀枪棍棒锄头粪叉组成的河流日夜不停地涌流进去——义和团进京了!
  朝廷事前根本没做任何一点儿安置这支庞大队伍的准备,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竟然没有给京城造成太大的混乱,原因再简单不过:
  中国政府总理各国事务大臣载漪亲自把义和团的大师兄张德成迎进了他气势轩昂的大门,让张大师兄把“坎”字坛口设在了他的王府大堂上,3000多义和团民同时住进王府之中。宽房大屋住不下,花园和院子的空地上便临时搭盖起许多篾棚子。树上,房顶上彩旗招展,墙上到处张贴着标语。王府大门口更是设起“拳坛”,广纳新徒,夜以继日,香烟缭绕,咒语声声。
  总统禁军的庄亲王载勋的府邸也安设了一口口大铁锅,整天煮着大块的猪牛羊肉,这是他从自家银库里拿出银两为义和团弟兄提供的伙食。王府中所有人都参加了义和团,他则成了义和团中的一位领袖级人物,每天骑着高头大马,在身穿“勇”字号褂的带刀侍卫与头扎红巾的义和团民的簇拥下,得意洋洋地巡游于大街小巷。京城的所有城门上都贴上了以他的名义发布的布告,内容是:“杀一男洋人,赏银五十,杀一女洋人,赏银四十,杀一洋婴,赏银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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