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药店
作者:晓 苏
“流氓!”伞儿叫起来。
陈皮很麻利。他轻而易举地扯掉了伞儿的裤子,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压在了伞儿的身上。
“流氓!”伞儿又叫了一声。
陈皮很快进入了伞儿的肉体。他一点儿也没想到会有人冲进来。田必东来到床边时,陈皮还在全心全意地干事。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田必东望着床上的陈皮想。
田必东边想边用拴牛的麻绳子捆住了田必东和伞儿。他干得非常敏捷。他捆得十分牢靠。他把陈皮捆得动弹不得。
“陈皮!”田必东笑着叫了一声。
“这回我非把你弄到牢里去不可!”田必东错着板牙说。
田必东累了一头汗。他先坐在床前休息了一会儿,然后跑步去了村长老格家。
六
村长老格被田必东糊里糊涂地拖进了陈皮的药房。田必东跑到老格家时,老格正在门口看报纸。田必东一把抓住了老格。跟我去看一件稀奇事。田必东说着就要把老格拖走。啥稀奇事?老格问。你去一看就明白了,田必东说。田必东便拖着老格朝村街上跑。一路上老格不停地问啥稀奇事,田必东总说你去一看就明白了。老格一点儿没料到田必东会把他拖进陈皮的药店。
田必东直接把老格拖进了药店的里屋。
“你看吧!”田必东指着床上说。
老格看见了陈皮和伞儿。他愣了一阵儿。他觉得他真是看见了一件稀奇事。
“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这是你村长说的,这回你还说什么?”田必东问老格。他双手叉腰显出理直气壮的样子。
老格顿时愤怒起来。他伸手抓掉了陈皮的狗皮帽。“你这个戴狗皮帽子的家伙!”老格骂了一句。
陈皮白花花的光头忽然转动了一下,两颗乌黑的眼珠对着老格直转。
“村长。”陈皮叫了一声,朝老格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村长!”陈皮又叫了一声。那根手指头还在不住地动弹。
老格明白陈皮伸一根手指头的意思。“一千!”他在心里说。
老格没表现出什么激动。他突然变得非常浮躁。他像浑身长了毛一样,在屋里走来走去。他一边走一边点头,像一头推磨的驴子。他走了好半天,然后在床前面戛然而止。
“陈皮,我问你。”老格说。他顺手把狗皮帽压在了陈皮的光头上。
“问吧,村长。”陈皮温顺地答道。
“到底是你强奸伞儿,还是和伞儿通奸?”老格抑扬顿挫地问。他把“通奸”两个字扬得很高。
“通奸。”陈皮立刻回答说。
田必东没想到老格会来这一手。他跳了一下。“你放狗屁!”他骂道。“我听见伞儿喊流氓才冲进来捆住了他们。分明是强奸!”田必东说。
“通奸!”陈皮回过头对村长老格说。
一直沉默的伞儿说话了。
“他是强奸的我,他给我打针,打完针不等我提裤子就把我抱到床上来了。我根本不同意,我还不住地骂他是流氓哩!”
老格很沉着。他又在屋里走几圈。后来他停在床前,一伸手抓住了陈皮的一只耳朵。他用力一扯,扯起了陈皮的那张脸。
“我看看你的脸。”老格说。老格认真瞅起陈皮的脸来。
“脸上好好的,没有用手抓过的痕迹,也没有用牙咬过的印子。”老格边看脸边说。
老格松开了陈皮的耳朵。然后转身对田必东说:“我当了这么多年村长,解决过的强奸案也不少。凭我的经验,凡是强奸妇女,妇女都要乱抓乱咬,强奸犯的脸上必定满是指甲印和牙齿印。可陈皮的脸上好好的,一点儿伤痕也没有。如果说是强奸,伞儿为什么一不动手二不动口呢?”
田必东的双眼猛然昏黑了一忽儿。然后,他把手伸向了老格。他死死抓住了老格的衣领。
“你在包庇陈皮!”田必东吼叫道。
陈皮这时把头弯过来了,奸笑了一下说:“村长没包庇我。我和伞儿的确是通奸。我说伞儿我们睡一觉吧。她没吱声,我就把她抱上床了。她根本没骂我是流氓,她口口声声叫我陈医生哩。”
“妈呀!”伞儿忽然尖叫了起来。
“呜呜呜。”她放声哭起来。
田必东还抓着老格的衣领。他怒目圆睁,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你想怎么样?”老格问。
“我要你主持公道,我要你把陈皮送到牢里去!”田必东说。
“哈哈!”老格笑着说,“我可没这大的权力。通奸是不坐牢的。作为村长,我可以教育教育陈皮,同时也要批评批评伞儿。”
“他是强奸——”伞儿这时大喊了一声。
“通奸!”陈皮说。
“一个说强奸,一个说通奸,证人呢?”老格问。
“我可以作证。我听见伞儿喊流氓。要是通奸,她会喊流氓吗?”田必东说。
“丈夫不能作证,这是法律规定的。”老格说。
田必东失望了。他松开了老格的衣领。“你这个老东西!”田必东骂了一句。他很快解开了捆人的草绳子,迅猛地给伞儿穿上了裤子,匆匆把伞儿拉出了药店。“走着瞧!”他出了药店说。
七
村长老格坐在门口土场上看报纸。他跷着腿子,一只鞋子吊在脚尖上,看上去像在钓鱼。他不停地晃荡着跷起来的那条腿,那只鞋就越发像一条鱼,像一条刚钓出水面的黑鱼。
土场下面是一块麦地。村长老婆正在麦地里锄草。草很深,有的达到她的裤腰。
“老格!”村长老婆忽然对着土场叫了一声。
“叫我干啥?我在看报纸哩。”老格随口说,他没看麦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报纸。
“看报看报,看报能当饭吃?”村长老婆气冲冲地说,“你能不能来帮我锄锄草?这草快有人高了,不锄小麦就没得收成啦!”
“我不会锄草。”老格说,“我当了这么多年村长,从来没锄过草。我只会看报纸。”
“不会就不能学吗?”村长老婆说,“从前你看报纸有人给你记工分,如今你把报纸看破也白看。我说,你再别摆你的村长架子了。你现在是个不值钱的村长!”
“我不值钱?”老格忽然有些气愤,腰一挺站起来了,他拿着报纸走到土场边,红着眼睛看他老婆。
“不值钱!”村长老婆又说了一遍。
“你说我不值钱就不值钱?跟你说吧,一会儿就会有人给我送钱来!”老格说完又回到原处坐下来,继续看报。
村长老婆于是就沉默了,沉默着锄麦地的草。她一边锄草一边想谁会给老格送钱来。她想了很多人,但没想到药店老板陈皮。
陈皮是天快黑时走上老格的土场的。老格这会儿已没看报纸了。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似乎在等一个人。
“天快黑了,村长还坐在屋外干啥?”陈皮一踏上土场就这么问。
“我在等一个人。”老格说。
“等谁?”陈皮问。
“你知道我等谁。”老格怪笑一下说。
“你知道我今天会来?”
“我想你肯定会来的。”
“你真是个村长!”陈皮笑着说。
老格站起来了。他对着麦地大叫起来。
“哎,春笋她妈,快回来快回来,屋里来客人了。”
“嗯呵。”麦地里答道。
老格先把陈皮领进了屋。他们共同在堂屋里坐下来。陈皮一坐下就从衣袋里掏出了一捆钱。“村长,这是一千。”陈皮说着把钱递给村长。
“你还蛮讲信用的。你是个好同志!”老格接过钱说。
“你数一数。”陈皮说。
老格刚伸一根指头在舌头上蘸了点儿口水,他老婆就扛着锄头进门了。“春笋她妈,把这捆钱数一数吧。”老格夸张着声音说。
老格老婆看见了那捆钱。她双眼顿时射出两道明亮的光。她赶快扔下锄头,一把抓过了那捆钱。然后,她一张一张地数起来。她数一张就用手指头在嘴唇上摸一下。她没有洗手。她的手指头上沾满了麦地里的泥土。
老格眼睁睁地望着他老婆数钱,半张着嘴巴,舌头一伸一缩地动,像狗过夏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