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药店

作者:晓 苏




  陈皮也眼睁睁地望着老格老婆数钱,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黑,变幻不定。
  老格老婆终于数完了最后一张钱。这时候,她的嘴唇上已满是泥浆。
  “多少?”老格立即问。
  “一千。”老格老婆说。
  “怎么样?还要我锄草吗?”老格斜眼看着老婆问。
  “你这懒鬼!”老格老婆在老格头顶上戳了一下,然后拿着钱一颠一颠地进了里屋。
  陈皮半天没说话。他的脸色还在一会儿白一会儿黑地变幻着。
  老格看出了陈皮的表情。“心疼了?”老格问。
  “当然。”陈皮说,“我几个月才能赚这点儿钱。”
  老格放声笑了一声:“哈!”
  陈皮问:“你笑啥?”
  老格说:“你要心疼钱就别强奸妇女,要么就准备去坐牢。你想去坐牢么?每天要用电棍抽打,还要到茅厕去掏粪。不过,你要去坐牢,倒可以免一道手续,不必刮光头。哈哈!”
  陈皮哭笑不得。
  老格老婆从灶屋里给陈皮端出了一杯茶。喝点儿茶水。老格老婆说。她说着也在堂屋里坐下来。她坐得离陈皮很近。
  “陈医生,”老格老婆说,“你也该找个女人了,以免……”
  陈皮苦笑着说:“找不到如意的。要是能碰到伞儿那么好看的女人,我早就成婚了。”
  “何必硬要找那么好看的?女人都一样,灯一关是一回事。”老格老婆说。
  “那才不是一回事哩,完全是两回事!”陈皮说。
  “所以你就要强奸伞儿?”老格老婆问。
  “我本来不想强奸她的,可一到关键时候我就控制不住了。人就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陈皮拍着狗皮帽说。
  老格突然插话了。老格说:“以后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你不能再强奸伞儿了。”
  陈皮说:“这,这我可不能打保票。她太好看了。”
  老格说:“你这个流氓!你要再强奸伞儿,我可不能保你了。”
  陈皮思考了一会儿说:“我给你一千五。”
  老格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两千。”
  陈皮说:“你真是个村长!”
  
  八
  
  村街上两边开满了路边店,除了药店还有米店、酒店、茶店、油店等许多店。这天,伞儿到油店里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她不仅带回了一壶油,而且还带回了一条重要消息。当时,田必东在屋里刮锄头上的泥巴。伞儿一进门就气喘如牛地走到了田必东的身边。
  “我今日看见老格了!”伞儿告诉田必东。
  “他在哪儿?”田必东仰起头望着伞儿。
  “我看见他从陈皮药店里走出来。他肯定在陈皮那儿喝了酒。我看见他走路歪歪倒倒,还不停地打酒嗝。”伞儿说。
  “哦?!”田必东一惊,立刻扔下锄头站起来。
  “怪不得老格总是帮陈皮说话哩,原来他们是酒肉朋友!”伞儿气愤地说。
  田必东转身冲到了门口那里。他双脚一蹦跳上了门槛。他又站在门槛上遥望村街上的那片路边店了。他总是在气愤的时候站在门槛上用两道愤恨的目光遥望那条村街。
  伞儿把油壶挂到墙壁上,然后轻轻走到田必东身后。
  “必东。”伞儿低沉地叫了一声。
  田必东没答应。他连头也不回。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远处的村街。
  “我看你就忍了这口气吧。”伞儿说,“陈皮和村长是酒肉朋友,你不管怎么样也把他弄不进牢里去。你就忍了这口气吧。”
  田必东猛然摆过了他的头。他两眼火红。
  “放屁!”田必东吼了伞儿一句。
  “这口气也能忍吗?你以为什么气都是能忍的么?告诉你,什么气我都能忍,但这口气我死也忍不下去!我非把陈皮弄进牢里去不可!”田必东说得唾沫乱飞。
  伞儿不再说话。她转身离开田必东进了灶屋。她准备中饭去了。
  伞儿不知道田必东是什么时候从门槛上下来的。她端着做好的饭菜从灶屋里出来时,看见田必东正从睡房里走出来。田必东手上提着一壶酒。
  “你到哪儿去?”伞儿奇怪地问。
  “到老格家去。”田必东说。
  “你到他家去干啥?”伞儿更加奇怪。
  “我给他送一壶酒去。”田必东说。
  伞儿明白了一切。她瞅了田必东一眼。伞儿说:“你也想和老格成酒肉朋友!”
  田必东说:“我只想把陈皮弄进牢里去!”
  田必东边说边朝门外走。
  “吃了饭再去!”伞儿说。
  “我送去了再回来吃。”田必东说,“我这会儿没心思吃饭。”
  伞儿苦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她望着田必东快步如飞地走下了山包包。
  田必东走上村长老格的土场时,老格正在门口的狗槽边呕吐。村长老婆在一旁搀着老格。田必东没立刻走拢去。他在土场边停下来观察了一会儿。
  “你这个酒鬼!喝这么多干啥?”老格老婆埋怨着说。
  “陈皮要敬我,我能不喝吗?哪有敬酒不喝之理?呕呕——”老格边说边吐着。他已在狗槽里吐了一大堆脏物。
  田必东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气,差点儿昏过去。他是一个不喝酒的男人,一闻到酒气就感到恶心。他仍然站在土场边,似乎不敢朝烂醉如泥的老格接近。如果不是老格老婆抬头看见了他,他真不知道要在土场边站多久。
  “那不是田必东吗?你站在那儿干啥?”老格老婆问。
  “我来看村长的。”田必东装腔作势地说,边说边朝老格门口移动。
  老格扬起两只猩红的眼睛看见了田必东提着的那壶酒。“酒——”他叫了一声,一只手朝田必东长长地伸过来。
  “我给村长送来的。”田必东快步走上前说,“我听说村长喜欢喝酒,特地给你送了一壶。这壶酒是我老婆的弟弟送我的,我不会喝酒,在家里放了半年哩。”
  田必东说完将酒送给老格。老格一把夺了过去。
  “什么好酒?”老格喷着酒气问。
  “这是我老婆弟弟自己煮的酒,没有招牌。”田必东说。
  “这种酒有什么喝头?嗝嗝。”老格打着酒嗝说,表现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
  田必东的脸陡然麻了一下,立刻通红起来。他感到老格在羞辱他。他突然对自己的行动感到了后悔。他想把他的酒从老格手中夺回来。然而,他的动作迟了一步,他刚要伸手,老格把酒壶朝他甩过来了。
  “你拎回去自己喝吧。”老格说着把酒壶朝田必东随便一扔,像扔一只破鞋。
  田必东没想到老格会来这一手。他毫无准备,因此没能接住老格扔过来的酒壶。酒壶落在地上砰然碎裂,酒水流了一地。
  “老格,你……”田必东顿时大怒。
  “我不要你的酒!”老格说。
  “他喝醉了。你别怪老格。”老格老婆对田必东干笑着说。
  “我没醉。”老格挥着手说,“我不要你的酒。我一村之长,大小是个干部,怎么能随便喝你的酒?俗话说,拿了人家的手软,喝了人家的嘴软。我知道你田必东给我送酒的目的,你想让我的嘴软。我不喝还不行?我不喝你田必东的酒!嗝嗝。”
  老格边说边朝屋里走,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堂屋。
  “老格喝醉了,你别怪他!”老格老婆说。她又给田必东干笑了两下,然后也颠儿颠儿地进了屋。
  田必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几乎想哭。但他没哭出来,仰起头对着天空大笑了一阵。
  老格和他老婆同时把头从屋里伸出来。他们用四颗奇怪的眼珠子盯着田必东。
  “你疯了!”老格说。
  “你疯了!”老格老婆说。
  田必东真的有些疯了。他弯腰捡起了一块破酒壶片,使出猛劲扔上了天空。
  “嗖——”破酒壶片像一只鸟在天空中消失了。
  
  九
  
  田必东回家后没跟伞儿说老格扔掉酒壶的事。他一进门就抱住了伞儿。
  “伞儿!”田必东亲切地叫唤着。
  “你这是怎么啦?”伞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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