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10期

伤心故事

作者:陶晓凤




  当夜,方伟想跟秀梅亲热,在医院躺了42天,没碰过女人。秀梅紧紧地护着敏感部位,说:“想做事可以,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方伟说:“什么条件﹖”
  秀梅说:“不要去告蔡雄!蔡雄财大势大,我们斗不过他。现在连萧蔷一家人都不给你作证了,你最多只能以故意伤人的理由告他。就算你告倒了他,大不了他赔你几个钱,但他暗地里有的是法子对付我们。现在你身体痊愈了,没留下后遗症,住院费是蔡雄支付的。另外金总说了,你住院期间工资奖金照拿。你没受啥子损失,就听我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告了,好吗﹖”
  方伟气愤地说:“我没受损失﹖我的肉体伤痛和精神伤害不是损失﹖在医院整整躺了42天,这份罪就白受了﹖姓蔡的有钱有势又怎样﹖有钱有势就可以随便打人,然后扔几个钱给受害人治伤了事﹖如果每个受害者都怕他不告他,岂不是更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
  秀梅见方伟固执己见,气得蹬了他一脚,吼道:“你去告!你去死!你永远休想再碰我!”说罢,侧过身去,将肥硕的屁股对着他。
  方伟气愤地说:“我们是夫妻,你居然用这种事情来要挟我﹖好,我就不碰你,这官司我打定了!我一定要告他!”方伟下床,抱了床毛毯睡沙发去了。
  次日,方伟去渝中区为民律师事务所找律师。接待他的是主任律师黄平。方伟将事情原委一一说了,并将住院的原始病历复印件递交给律师过目。黄平了解详情后表示一定为他讨回公道,并说这是一个稳赢的官司。方伟给黄平留了家庭地址和联系电话,满心欢喜地上班去了。
  两天后,金余将方伟叫进办公室,问他是不是去为民律师事务所请了律师要状告蔡雄。方伟没有否认,不过他对金余的消息来源感到吃惊。金余笑道:“蔡雄的财势和关系不是你我所能想像的。黑道、白道、红道都有他的朋友,向他透风的人多的是。他刚才打电话告诉我律师已经将状纸递交到法院了,要我劝你撤诉。这次他正在竞选市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如果上法庭对他影响不好,他说了,只要你不告他,他给你10万元私了。”
  方伟说:“我知道他有钱,他想用钱收买我,没门!我就是要告他!”
  金余劝道:“方伟,你告他还不是为了讨个说法,获得赔偿,会有10万元吗﹖他对你的伤害还不至于构成刑事犯罪,你这么做又何苦呢﹖得不偿失啊!”
  
  方伟说:“我就是要他在法庭上亮相出丑,让世人知道他的丑恶面目!让他知道金钱并不是万能的!”
  金余说:“方伟,你把事情做绝了,对自己不会有好处。”
  方伟说:“我小人物一个,贱命一条,怕什么﹖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这种社会渣子,还想竞选市人大代表,还想当政协委员﹖他以为有钱就能铺开一条金光大道﹖哼!”
  方伟冷笑着走出了金余的办公室,金余马上将调解失败的消息反馈给了蔡雄。蔡雄在电话里恶狠狠地说:“他妈的吃了豹子胆,给脸不要脸!敢跟我斗,我灭了他!”
  金余劝道:“蔡老板,不要冲动。你要想跻身政界一展抱负,就不要再制造事端,这样对你不利。”
  蔡雄阴阴地说:“你放心,我有的是法子对付他。”
  当天下午,秀梅的发廊来了几个小青年,洗头按摩之后不给钱,反而找岔打了按摩小姐,并扬言要拆了发廊。临走还恶狠狠地威胁秀梅:“叫你男人识相点!要想发财保平安,就不要自寻死路!”
  秀梅一听就明白这伙人是蔡雄派来的。他手下有一大帮马仔,可以隔三叉五地找她麻烦。想到这些她就害怕,她开的是色情发廊,虽然平日里上下打点了不少,但若蔡雄有心为难她,她绝无容身之地。
  整个下午,秀梅心神不宁,情绪低落。当晚回到家,她怒气冲冲地对方伟吼道:“你赶快给我撤回诉状,今天蔡雄派人来发廊捣乱,说如果你不识相,他就要让我发廊关门。你想想看,发廊关了门,我们的经济来源靠什么﹖而且和蔡雄结了仇,今后的日子怎么过﹖你做事总得权衡利弊吧﹖凭你的力量,你能扳倒他吗﹖”
  秀梅一把鼻涕一把泪,又哭又闹地折腾了半宿,方伟没有理会她。最后,秀梅气愤地说:“你如果不听劝告,那我们只有离婚,所有恶果你一人承担,今后你不明不白地被人打死,被人开车撞死,都与我无关!”
  次日上班,金余将方伟叫进办公室,说刚才蔡雄又给他打来了电话,要方伟今天作出答复。如果他死心塌地要跟他斗,他奉陪到底,到时只怕方伟莫名其妙地横尸街头,连收尸的人都找不到。方伟无言,只是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金余见方伟没有表态,哀求道:“方伟,你就听我一次劝,不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你斗不过蔡老板。你若撤回诉状,不但可以得到10万元补偿,另外我还升你担任客房部经理。你若硬要告他,我只好开除你,我不敢聘用一个跟蔡老板作对的员工。现在我把话都给你挑明了,两条路,你自己选择!下班前你给我个答复。”
  方伟走出金余办公室,整个下午心绪特别混乱。秀梅给了他两条路,一条是撤诉,一条是离婚。金余也给了他两条路,一条是撤诉,一条是开除。方伟既悲伤又无奈,他咽不下这口气,尤其是不服蔡雄用卑鄙手段制裁他。他很想看到蔡雄在法庭上出丑的那一幕,让世人知道他的黑白大佬真面目,让新闻媒体揭露他的凶残丑恶和不可一世。但他无法拿自己的家庭和生存条件去跟蔡雄拼,这代价太沉重了。像他这么一个平庸而贫贱的小市民根本承担不了这沉重的代价,他不能没有家,也不能没有工作。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方伟选择了妥协。下班前他将自己的选择告诉了金余,金余高兴地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选择是正确、明智的,这世上没有谁跟钞票和前途过不去。”金余随后拨通了蔡雄的手机,“喂,蔡老板吗,我是金余。那件事摆平了,方伟答应撤诉。”
  “好。谢谢你,今晚我请你吃饭。八点钟,锦绣山庄见,到时我给你安排好‘节目’!”
  在金余挂电话之前,方伟接过电话,开门见山地对蔡雄说:“蔡老板,我希望你守信用,不要再派人去发廊捣乱。另外,你承诺的赔偿,我希望你马上兑现,否则我不会去法院撤回诉状。”
  “你放心,10万元对我来说是区区小数。我叫金老板先将这笔钱垫付给你,这样你总放心吧﹖你把电话交给金老板,我跟他说好。”
  方伟将电话交回金余,金余对着电话“嗯嗯啊啊”一阵后挂断了。然后从保险柜里取出10万元现金交给方伟,并告诉他只要撤诉,他便马上升任他做客房部经理。
  方伟收了钱,打了张收条,带着现金就回家了。回到家,他的心还在怦怦狂跳。说实话,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看到并拥有这么多现金。在欣喜之余,内心又涌起一股悲哀,他知道这笔钱是他向恶势力妥协的回报。
  当晚,秀梅得知方伟选择了妥协,不但得到了10万元现金,而且即将升任客房部经理,高兴得扑进他怀里大笑大叫:“阿伟!你真是我的好男人!你这是因祸得福,时来运转啊!走,今晚我们去全市最高档的大酒店吃顿大餐!”
  方伟说他没有食欲,不想去。
  
  “走嘛,今后我样样听你的。过两天我们把小军接回来,请个保姆看家收拾房子,洗衣做饭带小孩。只要你官运亨通,只要发廊没人捣乱,我们的生活就会充满阳光!”秀梅将方伟从沙发上拉起,连哄带劝地挽着他的胳膊出了家门,拦辆出租车直奔五星级海逸大酒店,点了今生从未享受过的生猛海鲜和山珍野味,并要了瓶人头马XO尽情享用。
  餐后埋单,三千多元,秀梅觉得物有所值。继而她又心血来潮,在酒店开了间豪华客房,说今晚就在这五星级酒店享受一回。进房后,秀梅拉着方伟进了干净漂亮装修豪华的卫生间,在冲浪式大浴缸里洗了个鸳鸯浴,然后翻滚到宽大的水床上。
  或许是洋酒催情的缘故,或许是金钱与地位壮胆的缘故,或许是受酒店温馨气氛感染的缘故,方伟大展男人雄风,凌驾于秀梅之上,将她侍弄得嗷嗷直叫,浑身酥麻欢畅,若生若死。
  
  一种选择
  
  方伟和律师黄平一并去法院撤回了诉状。尽管官司没打,他还是给了黄平2000元劳务费。这个结局皆大欢喜。法官更巴不得原告与被告能够庭外调解,因为蔡雄在他们手里也是块烫手的山芋。
  回到渝鑫酒店,方伟将撤回的诉状交到了金余手中。金余立即召开酒店高级员工会议,提出升任方伟为客房部经理。他的理由很充分,方伟工作认真负责,不畏强权,捍卫了酒店形象。他问在座各位有何异议?在座各位心想:你做总经理的既然决定了,谁还敢有异议﹖大伙只有鼓掌赞同的份儿。
  掌声中,金余笑道:“好,希望在座各位今后多多支持并配合方伟的工作,希望大家精诚团结,共创辉煌明天!”
  散会后,同事们向方伟道贺,叫他请客,方伟高兴地答应了。中午,方伟在酒店的中餐厅宴请了同事们。小袁酒后吐真言:“方伟,不,应该叫方经理,你是因祸得福啊!你比我后进酒店,我现在还在做保安,你却平步青云当上了客房部经理。”
  方伟黯然地想:我的确是因祸得福。下班回家,方伟进门便听到儿子小军的笑声,并闻到了厨房炒菜的香味。他吸了吸鼻子,抱起口里喊着爸爸向他扑来的儿子,高兴地亲了几下:“儿子,乖儿子!爸爸好想你啊!”
  “我也想爸爸!”小军捏了捏方伟的鼻子,眼睛笑成一条缝。这一瞬间,方伟忽然觉得长着一对小眼睛的儿子其实也是蛮可爱的。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秀梅解下围裙,笑容满面地对方伟说:“我下午没去发廊,去爸妈那里把小军给接回来了,然后忙了一个下午为你做顿好吃的,犒劳你荣升客房部经理。”
  菜很丰盛,有清炖甲鱼、清蒸龙虾、宫保鸡丁、炒鳝鱼、红烧肘子,还有一些时鲜蔬菜。方伟美美地享用了一顿堂客为他做的晚餐。
  饭后,秀梅一边收拾碗筷,一边与方伟商量请保姆的事情。现在方伟荣升客房部经理了,她发廊的事情也忙,家里的一摊子必须有个人专门料理,再说雇个保姆也是家庭步入小康的象征嘛。方伟觉得秀梅的话很有道理。
  第二天,方伟便抽空去劳务市场精挑细选了一个各方面都较满意的保姆。保姆名叫圆圆,20岁,农村姑娘,初中毕业,心灵手巧,长得很清秀,看上去还挺单纯,方伟以月薪500元包吃住的条件将她领回了家。
  当晚,一家三口便吃到了一顿可口的饭菜。圆圆手脚麻利,将房间、客厅、阳台、餐厅、卫生间、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家里该洗的都洗了,该晒的都晒了。秀梅觉得非常满意,不过内心同时有种隐忧,那就是圆圆年轻单纯漂亮,这种女娃子男人最好上手。现在方伟也算是出人头地扬眉吐气了,男人一有钱有地位就容易变坏,她担心方伟将圆圆领进家门另有所图。
  然而过了一段日子,她打消了这种疑虑,方伟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没有那些花花肠子,从来未对圆圆有任何亲昵的表示,连交谈也很少。她是在欢场里打滚的女人,凭多年开色情发廊的经验,男人只要打上哪个女人的主意,说话的语气和看她的眼神都是暧昧的。她觉得方伟在这方面还是对得起自己的。
  金余去秀梅发廊的次数频繁起来。出于感恩,秀梅对这位老同学格外亲热,总是将最年轻最漂亮的小姐介绍给他,有时甚至还找其他发廊的小姐来为他服务。
  金余见秀梅的小姐资源丰富,便提出一个设想:在渝鑫酒店住宿的都是些上流人物,不少常客还是政界或商界的大人物,这些人是既好色又胆小的主儿。当官的玩女人怕走露风声影响家庭和政治前途,有钱的商人玩女人怕遇上蓄意敲诈,所以他们跟金余混熟之后常私下找他帮忙物色既漂亮又放心的女人。金余认为这是一条上好的财路,要秀梅日后为酒店提供小姐。
  秀梅满口答应:“这太好了。我保证送过去的小姐绝对漂亮干净,今后他们有需要,你就打我手机。”
  “好,就这么办。”金余在秀梅的屁股上摸了一把,“只要揽上这笔业务,我保证你一年下来挣个一二十万不成问题。”
  秀梅喜笑颜开:“只要我发了财,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俩人达成口头协议。几天后金余便开始频频拨通秀梅的手机,实施他们的生财之道。自此,秀梅常常很晚回家,那些住酒店的大人物召妓都是陪夜,秀梅为他们物色满意漂亮的小姐打车送去,以每位小姐300元一晚的出钟费收取回报。那些有钱有势的男人图的是开心快活和放心满意,钱他们有的是,这点小钱他们没当回事儿,这笔业务自然是皆大欢喜大有赚头。
  
  方伟知道自己堂客是干这行的,对于秀梅的这些肮脏行为他早已习惯了,或者说麻木了,想管也管不了,只有听之任之。不过他还是劝告秀梅钱别赚得太昧了良心,俗话说走多了夜路容易撞上鬼,叫她收敛些为好。
  半年后的一个夜晚,秀梅接到金余打来的电话,于是披挂上阵带上5名小姐分乘两辆出租车直奔渝鑫酒店。金余安排5名小姐进了五间客房,自己拉着秀梅进了一间客房。他关上门挂出“请勿打扰”的牌子,赤裸裸地对她说:“老同学,我帮了你和你男人不少忙,现在你也帮帮我吧,帮我祛祛心头那把火吧。”
  秀梅推开金余,说:“老同学,别这样。你要玩女人,我帮你叫个漂亮小姐便是,不收你的钟点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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