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10期
伤心故事
作者:陶晓凤
金余淫笑道:“我不想玩妓女,做这种事我喜欢跟熟悉的女人。这样不仅配合默契,而且不会染上性病。你不要拒绝我,这种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拔了萝卜坑还在,又少不了一根汗毛。我帮了你这么多忙,现在是需要你回报的时候了。你想想看,没我一手提拔,方伟能当上客房部经理吗﹖没我从中周旋,蔡雄会放过方伟并赔偿他10万元吗﹖没我帮忙,你发廊的生意会这么红火吗﹖你跟我好,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金余说罢从身上摸出一个首饰盒,打开,取出一条铂金项链,轻轻柔柔地为秀梅戴上。此时,秀梅的防线已崩溃,半推半就投入了金余的怀抱。
当金余赤条条地骑在秀梅身上正哼哧哼哧地动作时,门忽然被撞开了,两名警察冲了进来。金余正待进入高潮,经这么一惊吓,立时阳痿般整个人就瘫软了。
一个警察扔了条毛毯罩在两具赤条条的身子上,命令他们穿衣下床。俩人狼狈不堪地被押出房间时,看到另外5名妓女和5名嫖客也被押到了走廊,其中一位嫖客赫然是市某局局长。
第二天,方伟接到区公安分局打来的电话,就去了分局。一位警察告诉他秀梅不但开色情发廊收容妓女卖淫,而且自己也充当妓女角色,在酒店陪酒店总经理金余睡觉。这回,她和金余将因“收容、组织妓女卖淫罪”受到重惩。
方伟被动地向警方提供了秀梅的一些情况之后,灰溜溜地离开了警局。他觉得窝囊透顶了,阳光下,一顶无形的绿帽子在熠熠发光。他心灰意冷,不想管秀梅了,该怎么就怎么,就是判她个十年八年也不为过。这女人做了多少肮脏事赚的都是昧心钱,这女人对社会而言对丈夫而言,都是个毒瘤。
方伟恨透了金余。从一开始他便看出这家伙帮他安排工作就是别有用心,果真他将黑手伸到了秀梅这臭婆娘身上,俩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干了那见不得人的苟合之事,好似给他头上泼了一瓢脏水,这份无以复加的耻辱让他心头充满了怨恨和仇恨。
金余交了罚款从警局出来那天,方伟一见他回酒店便狠狠地揍了他一顿。金余抹着嘴角的血怨毒地对他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还打我﹖为了帮你堂客赚钱,老子身败名裂前程不保!你以为是我强奸了你堂客啊﹖是她出于感恩主动投入我怀抱的,她还一个劲地哼哼着夸我功夫好呢!你小子没本事管自己堂客,倒在我面前显威风!没老子帮你,你能有今天﹖”
方伟的怒气像鼓胀的气球被针扎了一下,一下子气全泄了,剩下的只有悲哀。是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一切都是秀梅一手造成的,她本来就是个水性杨花婊子不如的女人。
几天后,渝鑫集团董事会免去了金余的酒店总经理之职。因为他不但令酒店缴纳了20万元罚金,还严重损害了酒店形象。如果不是董事会出面解决,这事让记者一曝光,后果不堪设想。
金余被踢出渝鑫集团之后,没多久,备受他欺凌的妻子、当年的校花徐美玲便跟他提出离婚。方伟听到这个消息大快人心,说这叫罪有应得恶有恶报。
不久,公安分局对秀梅的处罚结果也下来了,她因“收容、组织妓女卖淫”被拘役6个月,并处罚金10万元。这种结果早在方伟的意料之中。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放在方伟身上也算是应验了。秀梅被拘期间,有天,保姆圆圆趁小军睡熟之后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发现小军摔倒在楼道里的楼梯上,鼻子撞在地上,血流如注,人已昏迷,急忙将他送去医院抢救,并打电话给方伟报了信。
当方伟急急从酒店赶到医院,小军已苏醒过来。医生说小孩没有危险,不过因失血过多,需要输血。方伟认为医院的血源比较复杂,因输血染病的事情屡有发生,输医院的血他不放心,他问医生能不能将他身上的血输给孩子,医生说没问题。
出于责任感,医生照例验了方伟的血型。检验结果:方伟的血型与小军的血型有抵触,不能输血。医生问方伟的堂客是什么血型,方伟说是O型。医生沉吟片刻问他是不是孩子的继父,方伟说是亲生父亲。医生不语,叹着气走开了。方伟觉得蹊跷,追上去问个究竟,最后医生不得不告诉他:“你是A型血,你妻子是O型血,而孩子是AB型血。按照血缘遗传分析,A型血与O型血的男女结合,是不可能生下AB型血的孩子。这解释只有一个,你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方伟愕然怔立。他想起秀梅早产,结婚七个月便生下小军。他想起了小军与自己相貌相差甚远,原来是别人的种。他心头又多了一个结。
方伟又恨又悔,想就此掉头而去,但走出几步又折回身来。交了3000元住院押金,吩咐医生一定要认真检查血源,给孩子输健康的血。孩子无辜,他幼小的心灵和脆弱的生命承受不了伤害,他不能丢下他不管。
方伟给了圆圆几百元零花钱,吩咐她在医院好好照顾小军。圆圆早已吓得面如土色,以为方伟会责骂她,但方伟没训斥她半句。目送眼含屈辱泪水的方伟离去,她心中充满了敬重和感激,她觉得他是个难得的好男人。
方伟进了一家小餐馆,要了瓶白酒点了几个炒菜借酒浇愁。他无法不悲哀,忍辱负重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最终却发现一切苦一切罪都白受了。这个家庭的一切都不属于他,一切都是虚假的,空幻的。堂客对他不忠,水性杨花,四处留情,连儿子也不是他的亲生骨肉。生活给他开了一个极为残酷的玩笑。
方伟胡思乱想,自斟自饮,最后喝得酩酊大醉。
很快,秀梅6个月的刑期已满。出来那天,方伟还是去接了她。只是一路无话。回到家,秀梅带着一份赎罪的心情,亲自下厨弄了一桌饭菜。整个用餐的过程中,方伟默默地喝着白兰地,仍然无话。秀梅试图用各种话题与他交谈,但他连瞅都未瞅她一眼。
晚上,方伟安排小军跟圆圆睡,关上房门跟秀梅进行了最后的交谈:“秀梅,我不想跟你吵跟你闹,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已经心力交瘁,这日子没法再过下去了。我们离婚吧,现在这是我惟一的选择。”
秀梅哀求道:“阿伟,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不该跟金余睡觉。可我也有苦衷啊!金余对你有恩,他要我报答他。为了这个家,我只有忍辱负重了。”
方伟鄙夷地笑道:“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跟男人上床竟然是为我忍辱负重﹖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你认为这是一个伟大的理由吗﹖”
秀梅跪在方伟面前:“阿伟,我以后再也不敢做对不起你的事了,我一定做个贤妻良母,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不要离婚。”
方伟沉重地叹了口气,说:“秀梅,没有以后了。我并不是一个无情的男人,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男人。以前我样样听你的,事事顺着你,处处被你压制没有怨言,那是因为你是我心爱的女人,陪我共度一生的女人。我觉得受女人管束没什么,甚至是福气。这世上有许多著名人物都怕堂客,我一个没出息的男人受堂客一点气又算什么﹖所以我什么都受了,忍了,认了。可是现在我终于梦醒了,我现在才发现你根本就不爱我不尊重我,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甚至连感情也没有。你一直在欺骗我,愚弄我,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做你的丈夫,当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你让我成为不孝之子!是你让我成为一只戴绿帽子的大乌龟!你不但在婚前失身于别的男人,婚后又跟金余这杂种鬼混!更为可恶的是你连我做父亲的权利也给剥夺了,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虚幻的幸福之中,我现在才知道小军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秀梅怔怔地望着方伟,脸色惨白,嘴唇打颤:“你说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方伟痛苦地说:“秀梅,做人但求无愧于心,纸是包不住火的。在你刑拘期间,小军从楼梯上摔下来,失血过多昏迷过去。在医院我想将我的血输给他,医生检验血型后告诉我,我们的血型不合,我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秀梅彻底崩溃了,瘫坐在床上,一声不吭,只是一个劲地流泪。方伟也沉默不语,一个劲地抽着烟。许久,秀梅平静地对方伟说:“好。我答应你离婚。不过,阿伟,我并不是存心要欺骗你伤害你,在我嫁给你之前,我跟一个男人好过,我现在不想提他的名字。他是个畜牲,他玩弄了我的感情,不久我有了身孕,我不忍心打掉这个孩子,孩子是无辜的,我决定找个老实男人把自己嫁了,就这样我选择了你。婚后我虽然对你态度不好,但那是我的个性,我天生不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我个性要强,尤其在受到那次感情伤害之后,我更需要用要强的一面来掩饰内心的伤痛和脆弱。阿伟,说良心话,如果不是失身并怀了孕,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但嫁给你后,我是真心实意地要跟你过一辈子。这次跟金余发生那种事是我意志不坚定,也有点身不由己。我想满足他一次之后就再不欠他人情了,没想到我大错特错,这个跟斗把我栽惨了。事到如今,我只能对你说声对不起了。”
当夜,俩人各怀心事和衣而眠,第二天便去婚姻登记所办了离婚手续。在财产分配上,俩人达成共识,各人赚的钱归各人,未起丝毫争议。孩子的抚养权归秀梅,房产和家具归秀梅。方伟收拾几件衣服孑然离开了公寓。
他提着皮箱走出家门时,秀梅一直眼泪汪汪地注视着他,她多想和他从头再来,可是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小军扑上去抱住方伟的大腿,喊道:“爸爸!妈妈哭了,你别走,别丢下我和妈妈!”
方伟心里一阵酸楚。他俯下身摸了摸小军的脑袋,说:“小军,你要听妈妈的话,小心别再摔跤了。”他说不下去了,喉头一阵哽咽,从小军呱呱坠地到三岁,他一直把他当成亲生骨肉疼爱。尽管如今他已经知道他不是自己亲生,尽管他如今方知那一切只不过是场虚幻的梦境,但一起走过的日子不是虚幻的,那一切虽然伤痛,但却是真实的。三年的时间里,他已同小军产生了一种亲情,如今这一切不得不要割舍抛弃,并且不可避免地会给小军幼小的心灵留下创伤,想到这些,他就心如刀割。
然而,他别无选择。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生活在阴影和痛苦之中,他必须离开这个家,抛开一切。方伟最后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秀梅,叹口气,走出了曾经的家门。
风,无声地掠过。方伟走在阳光和阴影交错的街道上,忽然间觉得内心开始由沉重转为轻松。他决定回家,决定做个孝子,决定一切从头开始。这世上有些东西可以失去甚至抛弃,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也割舍不了的。
方伟的脚步变得轻松起来,他哼起了谭健常谱写的那首老歌《三十以后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