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7期
关东行
作者：叶雪松
到了三楼，欧阳蒙尘找了一个临窗的位置，点了四菜一汤，要了一壶酒，吃喝起来。欧阳蒙尘吃得正起劲，打楼下走上一男一女，在欧阳蒙尘的邻桌坐下来。店小二摆了一桌上好的酒菜，那两个人开始推杯换盏。坐在上首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鹰眼奔额的秃头驼背老者，欧阳蒙尘见老者两旁的太阳穴高高隆起，便知其是位内功纯厚的高手。秃头老者对面那位俏丽绿裳女郎，看起来双十出头的年纪，未施脂粉，天姿国色，小蛮腰上佩了一柄长剑，那双钻石明眸亮晶晶的，笑靥如花，明艳照人。
欧阳蒙尘蓦地想起，这二人莫非是威名远播的“关东双煞”？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老者是“塞外神驼”郎士奇，最拿手的绝活便是混元一气功，一双铁掌打遍大江南北；女的自不必说，定是郎士奇的师妹“红绡魔女”胡媚儿。这二人是旁门左道，手段极其阴险毒辣。欧阳蒙尘不止一次听家父说，这二人一向在本溪山水洞关门修炼混元导气功，可他们到这儿来干什么？莫非也是为青岩山庄的武林大会而来？
欧阳蒙尘正在想着心事，店掌柜领着一位风流倜傥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掌柜的指着座上两个人介绍道：“白公子，这二位就是名震大江南北的‘关东双煞’。”接着指着中年人道：“这位就是请你们来的白狼山庄的白士杰白公子。”白公子抱拳施礼：“二位前辈，白某见礼了。”二人也站起身来还礼。欧阳蒙尘猜得没错，这两人果真是“关东双煞”。对白士杰，欧阳蒙尘倒是没有听家父讲起过。只见三个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谈得甚是投机。就听白士杰说道：“郎前辈，晚辈不止一次听说您的混元导气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可晚辈却从未见过。如果郎前辈不介意的话，能否为晚辈演练一番，让晚辈开开眼？”郎士奇听白士杰这么一夸，面上尽是得意之色：“既然白公子这么瞧得起老朽，那老朽就献丑了。”郎士奇说罢，双掌相叠，凝神发功，紧接着，一掌面向刚刚捧着酒坛上楼的小二，一掌向着白公子的酒杯。说来也怪，小二坛中的酒冲破坛口化作一条白练喷射而出，须臾，竟在白公子的酒杯中叠起一个一尺多高的水塔。白士杰惊呼：“郎老前辈果然盖世奇功！”郎士奇道：“白公子，老朽再给您玩个高的。”正好楼外的柳树上一只喜鹊在鸣叫，但见郎士奇双掌相交，一掌指向那只喜鹊，喜鹊竟然从窗外飞进，乖乖落在了郎士奇的手掌之上，发出阵阵哀鸣。
欧阳蒙尘暗忖，这郎士奇果然名不虚传，一手混元导气功已练成随心所欲的境界。就听白士杰赞道：“郎老前辈，晚辈今日果真是大开了眼界。凭老前辈的武功，罗世超早就该退出武林盟主之位，还开什么所谓的武林大会？”郎士奇道：“老朽年事已高，早将这名利二字看得是轻若浮云。不过，受人之托，敢不效命？”胡媚儿笑盈盈道：“白公子，就凭大哥的武功，您托付给我们办的事准成。您就等着听候佳音吧！”白士杰忙附和道：“那是！白某就仰仗二位了，事成之后，白某决不食言。”胡媚儿道：“白公子，我可跟别人不一样，我不图银子，不知您怎么谢我呀？”说着话莲步轻移，徐徐走进白士杰身边，人未至幽香沁鼻，人美香幽，极为动人。白士杰面色微红，笑逐颜开地说：“只要姑娘乐意，白某甘献一切！”郎士奇望着白士杰朗声大笑，白士杰红着脸儿起身拱手告辞。
欧阳蒙尘暗想，“关东双煞”的出现不是偶然，一定与武林大会有关。这个白士杰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请动双煞为他办事。吃罢酒饭，欧阳蒙尘来到后院客房歇息，躺在床上左思右想，不得其解。这时，就听走廊里传来说笑声，欧阳蒙尘起身一看，店小二领着“关东双煞”住进了隔壁。
三铜钟遇险
欧阳蒙尘走了一天，着实有些劳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中就听隔壁有人说话：“师妹，既然咱们拿了人家的银子，人家托付给咱们的事咱不能不卖力气，今天晚上夜黑风高，正是动手的好时机。”这是“塞北神驼”郎士奇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胡媚儿的声音：“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哥，只要咱们哥俩儿同心协力，那罗世超就是大罗神仙，也难逃此劫呀！不过，咱们今晚上做的可是不见光的买卖，要是走露了半点风声，弄不好咱们连命都得搭进去。”郎士奇道：“媚儿说得对，对付罗世超这样的武林泰斗，咱们得加百倍的小心。”郎士奇话音一落，欧阳蒙尘就听见外窗被打开的声音。欧阳蒙尘顺着窗孔朝外一望，“关东双煞”早就如两只夜间觅食的猫头鹰，越过杏花村大酒楼那高高的楼顶，转瞬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欧阳蒙尘暗想，难怪临出门时父亲再三嘱咐说，关东武林多高人，这“关东双煞”的武功果然是不同凡响，单单是这过影惊鸿般的轻功，就是武林一绝。不过，今晚关系到罗世超的生死安危，岂能视而不见？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亲手打败罗世超，夺下关东山的武林盟主，为父亲扬眉吐气。父亲不止一次地告诉他，他本名贾云风，当年，他和罗世超同在峨嵋山悬空寺了然大和尚那里为徒。那一年秋天，康熙皇帝龙颜大悦，在全国范围内挑选武林精英为朝廷效力，各地武举纷纷涌向京城。贾云风和罗世超辞别师父赶到北京。经过层层筛选，贾云风和罗世超双双胜出。可武状元只有一个，皇上下旨让贾云风和罗世超明日辰时在乾清宫外一决高低，争夺武状元。回到客栈，贾云风诚心诚意地说：“咱哥俩的武功差不多，谁当武状元还不都一样，我明天露个破绽，那武状元就是师兄你的了。我想将武状元让给你，自己作个‘探花’‘榜眼’什么的也不虚此行。”可罗世超却不以为然：“你我虽为师兄弟，可此次关系到个人的前途命运，我看咱们还是量力为战的好，要不然为兄就是当了武状元，也会于心不安。”贾云风见罗世超将话说到这份上，只好答应了。第二天，二人就在乾清宫前的空地上开始比试。百招过后，贾云风忽然觉得头昏眼花，腹痛难忍，一分神被罗世超一招“化骨绵掌”击在身后，随后罗世超又一招“苏秦背剑”，贾云飞的左臂当场被削了下来。罗世超自然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大清国的武状元。贾云风事后才知道，罗世超为了达到一己之私，竟然置兄弟情面于不顾，在早饭里边放了泻药。他知道，师兄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夺得同师学艺的师妹“九天神女”夏婉莹的芳心。当时，贾云风和罗世超同恋夏婉莹，而夏婉莹却对贾云风情有独钟。贾云风断臂后，感到无颜再见师父和师妹，一气之下隐藏江湖，化名欧阳龙。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独臂神翁”欧阳龙，没有贾云风，当年的贾云风已经死了。后来，贾云风知道，夏婉莹嫁给了罗世超，成了堂堂正正的武状元夫人。贾云风这才决心苦练武功，准备有朝一日报仇雪恨。可后来不知是何缘故，罗世超和夏婉莹突然没了消息。此次，他接到英雄帖，才知道罗世超还活着，而且还身为武林盟主，暗想报仇的机会来了，就决定让爱子欧阳蒙尘远赴关东为自己洗刷当年的耻辱。
欧阳蒙尘记得小时候，母亲早亡，父亲是既当爹来又作娘，倾其所学，教自己武功，后来又出巨资让自己遍访天下高人。父亲为了将自己培养成材，可以说绞尽脑汁，煞费苦心。现在，父亲将重振武林的希望都寄托在自个儿身上了，自己又怎能让父亲失望呢？欧阳蒙尘想到这儿，将祖传的那把紫电剑斜插背上，施展开“八步赶蝉”的上乘轻功，紧追“关东双煞”而去，“关东双煞”快他就快，“关东双煞”慢他就慢，相差就百十步的距离。穿房越脊，高来高去，“关东双煞”眨眼之间就跃出了高高的城墙。欧阳蒙尘在后面暗想，多亏自己身怀绝顶轻功，要不然“关东双煞”在夜色里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关东双煞”绕过一个山嘴，在一片松林边停住了，“塞北神驼”郎士奇朗声说道：“身后的这位朋友请现身一见，小老儿赶路夜行，正愁身边没个伴儿呢！”欧阳蒙尘藏在一块巨石后面屏息静气没有搭言，就听胡媚儿说道：“大哥，您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咋这么疑神疑鬼的呀！”这时，恰巧有一只夜行的山猫在他脚下一闪，胡媚儿道：“大哥，明明是一只山猫，哪儿有什么人？”两人这才施展轻功继续向前赶路。欧阳蒙尘暗笑，一只山猫竟为他打了掩护。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二人在一个湖前停了下来。胡媚儿喜道：“正好有一条小船。”二人上了船，解下缆绳，向对岸划去。但见对岸岛上灯光隐隐，看样子湖面十分宽阔，“关东双煞”将船划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幕之中。欧阳蒙尘不及细想，忙施展分水闭气的独门功夫，潜入湖里，河豚般向对岸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