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8期
旷世巨骗
作者：徐俊夫
一
常言说：“虾有虾路，蟹有蟹道。”说的是凡是生灵，皆有其生存之道。而东州混子张建材的生存之道未免有些下作，坑人蒙人脸不变色心不跳，撒泼耍赖样样精。
张建材今年三十五，去年老婆和他离了婚，带着孩子走了。离婚的原因就是因为张建材不务正业，也没个正经工作，仗着自己的小聪明专门琢磨那些坑蒙拐骗却游离于法律边缘的骗钱伎俩。老婆怕总有一天会闹出大事而害了她们母子俩，临走时抛下了一句话：“从来没有一个做恶事的人有好结果。”
老婆孩子一走，张建材更是没了管束，放开手脚逮住一个是一个，抓住一切机会不放过。那天在街上碰见昔日的老同学李允，寒暄过后得知李允开了家连锁超市，生意红火，日子过得不错，便硬拉着李允到家里喝酒叙旧。李允闻知他遭遇婚变，出于关心问他如今日子过得怎样？他胸脯一拍道：“不是吹牛，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过得好。现在人们都抱怨钱少，惟独我是嫌钱多了不知该怎么花。”
李允不相信：“你既没有祖传遗产，又没个正常工作，哪来花不完的钱？”
张建材诡谲地一笑：“高人不露相，更不是凡人所能猜测到的，我有特异功能啊！”
李允顿感兴趣：“能不能说出来，让老同学长长见识？”
张建材故作迟疑，在李允的一再请求下，才装作慨然道：“咱们今天能偶遇，也算是一种缘分。冲着这份天意，我就成全了你。知道‘钱’是什么吗？”
李允一脸茫然：“钱是什么？钱就是钱，说准确一点就是纸做的货币。”
“错。钱其实是一种很高级的生灵，要不怎么大家都说，这钱像有眼有脚似的老往富人家走？说的就是钱有意识。”
“牵强了吧，这只不过是句牢骚话，怎能当真？”
“又错。这就是普天下大多数人不能发财只能受穷的根源。有句话说得好啊：‘挣钱不出力，出力不挣钱。’”
“争论这个没意思，说说你到底有什么特异功能吧。”
张建材就用一种很神秘的口吻说道：“这钱既然有意识，就说明它们有生命，有生命的东西必有雌雄，有雌雄就必有生育功能。我的特异功能就是能在一大堆的钱里面看出哪张是雌的，哪张是雄的，然后把它们挑出来，放在一个特定的地方让它们进行交配，交配以后的结果呢？就会生出一大堆的钱来……”
还没等张建材说完，李允就“哈哈”大笑起来：“即使痴人说梦话也不见得如此吧？我还真以为你是个高人呢。”
张建材不恼不怒：“行，行。咱们就此打住，就当我没说过你没听过。喝酒喝酒。”
李允也是个好奇的人，反倒被说来了劲，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沓百元大钞往桌上一放，半真半假地说：“我倒要看看你的特异功能究竟灵不灵，找吧。”
张建材真的将这沓百元大钞一张张地拿过来细细地分辨，分辨过后有的放左边，有的放右边。待这三千多元钱分辨完毕，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说：“记住，这左边是雌的，右边是雄的。收起来吧。”
到了这份上，李允已是欲罢不能了：“我回家将它们配成对就能生出钱来？”
张建材似乎有点不耐烦：“对。只不过要有个特定的地方。”
李允追问：“什么叫做特定的地方？”
张建材沉思了片刻：“都怪我多嘴。这样吧，今天索性让你看个明白，你等着。”说完他就进了内室，不一会儿捧出个红布包来，打开红布，是一只骨灰盒大小的红木箱，只是比骨灰盒要高出许多，箱子的正面贴着张赵公元帅画像。他郑重其事地说：“别小看了这木盒，它必须是取自云南原始森林中一种叫做‘阴木’的木材，经焚香沐浴精心所制才行。掂掂，沉不沉？”李允将木盒捧在手里掂了掂，真的很沉。张建材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捧回，轻轻地将顶盖抽开，里面顿时有一股异香溢出。他面色凝重地说：“这里面就是它们交配的特定地方，就像人一样，有合适的环境才能舒服地交媾，才能产出后代。”
李允顿时颇生敬意：“得多长时间才能完成一个从交配到产出的轮次？”
张建材掐着手指算了算：“也就三、五支烟的时间吧。”
李允从左右两堆钱中各抽出一张：“试试，也让兄弟我开开眼界。”
张建材一本正经地说：“不是我驳你的面子，自从我拥有这只宝盒后，从来没让别人试过。咳！不让你试吧，你还真以为我胡说八道呢，就破个例吧。不过咱们得对天起誓：今天我让你试个痛快，从明天开始你永远也不要再有这念头，否则出门就让汽车给撞死，行吗？”
李允自然是一百个答应，于是张建材就先虔诚地对木盒鞠了个躬，然后将两张钞票轻轻地放了进去，推上盒盖，再用红布包好放到一边。就在红布裹上的瞬间，张建材在木盒后面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按钮上按了一下。
两人继续喝酒抽烟，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张建材侧耳听了听，说了声：“行了，开箱取钱吧。”随后起身搬过木箱，解开红布，抽开盒盖：“请看。”
李允看得目瞪口呆，只见两张百元大钞的旁边，真的躺着一张伍拾面额的钞票。
“怎么样？兄弟所言不虚吧？”张建材得意扬扬地说着，随后将三张钞票取出来交给李允。
李允犹如在梦中一样，他掐了下自己有痛感，这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是真的。大凡人都有贪欲，他一把拖住欲捧木盒回内室的张建材：“你不是说今天让我试个痛快吗？再让我试一下。”
张建材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抽开盒盖让李允再试，并再三强调这是最后一次。李允不等盒盖完全抽开，一下子就将三千多元全部放了进去。还是老一套，边喝酒抽烟边等待，可李允觉得这次的时间特别漫长，忍不住就催问张建材。张建材侧耳倾听着，一脸肃穆地说：“还没到火候。”
如此几回，李允熬不住了，便起身来回走动，被张建材责备了几句才重新坐了下来。
就在李允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的时候，张建材突然“咦”了一声，像触电般地跳过去将木盒捧回桌上，急急地解开红布，快速抽开盒盖。李允早就将脑袋凑到盒子上了，他一下子傻了眼。
二
木盒里哪还有什么钞票？只有一堆烧剩了的纸灰。张建材“啊呀”一声大叫：“这全怪你太贪心了，一下子把这么多雌的和雄的都放了进去，它们在里面群交，哪能不打仗？就像人一样，为这种事打仗还不是要拼到最后一口气？好了，现在全战死了，你就把这些灰收回去吧。”
李允一屁股瘫软在地上，三千多元转眼间只剩下了五十元，就好像被强盗打劫了一般。要说是张建材做手脚吧，两次都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根本没任何把柄可抓。但他明白自己是被张建材骗了，可这三千元还是自己抢着放进去的呢，他眼瞅着张建材哀求道：“兄弟，算我玩不过你，但你总得还一半给我吧。”
张建材顿时勃然变色：“你这算什么话？难道我在诈骗你不成？既然你这么说，咱俩所有的交情都一刀两断。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张建材，你，你会后悔的！”李允只得恨恨地出了张建材的家门。他明白这是场骗局，却弄不明白张建材究竟使了什么花招。其实这里面很简单，那木盒是张建材精心制作的，它的左右和下面都有夹层。每层的薄面板是可以折叠卷曲的，后面隐蔽着几只按钮，一按按钮，最上层放钱的板就卷曲到夹层里，上面放的钱也就被带到了夹层里，而下面则预先安放着纸灰或者几张需要变成的钱，按需出现而已，只是李允不懂得这里面的机关罢了。
李允心疼了半天，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去派出所告了张建材。派出所的贾副所长认定这是桩典型的诈骗案，马上派出两个警察把张建材带到了所里，要他把作案的工具交出来。
谁知张建材矢口否认有此事，还煞有介事地分析给贾所长听：“世界上哪有具有生育能力的纸片？就是傻瓜也不会相信两张纸片放在一起会性交，然后生出小纸片来，他李允这么个精明的生意人会上那个当？他跟我有仇，在诬陷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