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麦子的情感世界

作者:温会中




  
  【离婚】
  
  这一年麦子家好事连连。一是枣根仅花76块钱手续费就成了省会居民。省城放宽了入市条件,只要有固定住所和稳定职业,在省城连续工作生活两年以上,就可以办理入市手续,并且不再收“增容费”。为这事麦子得意了好几天,她对枣根说:“看,听我的没错吧,晚三年买,省了一万二,多合算!”二是枣根做期货挣了12万,提前还清了银行的所有贷款。在麦子眼里,枣根简直成了天才,好多人赔的提不起裤子,他只有初中文化可愣是挣钱,所以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麦子也不管了,只是有一条,不许他再打房子的主意。为避免枣根再先斩后奏,麦子找了个可靠地儿把房本藏了起来。枣根每天早出晚归倒腾期货,麦子除了照看儿子大康,还到市场帮美云卖枣。美云今年二十岁,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只身到省城打工,不想把身上的钱花光了也没找到工作,一天从市场路过,连饿带急,加上天热,晕倒在枣根的枣摊儿前。枣根和胖嫂把她抬到树凉,又为她买来矿泉水和面包。美云醒来,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枣根恰好需要人手帮忙,就把她留了下来。美云人长得漂亮,还勤快,不但把摊位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时不时抽空帮麦子洗洗衣服,干干家务。麦子观察了几天,又私下问了问胖嫂,没有发现美云有“贪污”迹象,就放心了,慢慢还喜欢上了这个小丫头。得知她一个人租房住,麦子诚心实意请她回家住,她却以不愿意给他们添麻烦为由,委婉拒绝了。
  渐渐地麦子发现枣根回家越来越晚,有几次干脆整夜不回来。麦子问他,他说忙,跟朋友们在一块儿做市场分析,怕半夜带回脏东西(鬼)惊了孩子。山里人迷信,有“夜鬼附身”之说,所以麦子就信了,又想想他为这个家日夜奔波,还对他多了几分感激。枣根还越来越讲究打扮,头发一个月两理,还抹油,光光的苍蝇落上去怕都要劈叉;那件125块钱买的西服,早不知扔哪儿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笔挺的1200多块买的套装,还打了条鲜红的领带,手机也换了好几部。麦子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丈夫穿得光鲜,自己也有脸面!
  有天傍晚,枣根匆匆回家亲了大康一口,换了衣服,连饭都不吃就要出去。麦子问他,他说有人请,饭店吃。枣根走后,麦子发现他把手机忘床上了,正要追出去还他,手机“哔哔”响了两声,打开一看,是条短信,只见上面写道:你知道我在想你吗?寂寞的云云。麦子心头一惊:云云?莫非是美云?短信后的号码是个手机号,麦子照着打过去:“喂!请问谁找枣根?”对方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竟关了机。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麦子抱起大康来到平安小区5号楼3单元202门前——美云在此租住,麦子以前来过一次。麦子没有贸然敲门,她想了想,回身下楼,又登上6号楼3单元4楼,从楼梯的透明窗望去,枣根与美云的丑态尽收眼底——这对狗男女正在做着剧烈的上下运动,竟连窗帘都来不及拉!怀疑变成现实,麦子的心在滴血——初进省城,她和枣根就租住在202下面那间面积只有六平米别人闲置不用的存放自行车的小房里。麦子发疯似的冲到202门前,抬脚就要踹门,突然眼前一黑,竟昏了过去……
  悠悠醒来,麦子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床上,枣根抱着大康默然坐在旁边。“给我孩子!”麦子一把抢过儿子,“我的孩子!你不配抱!”“麦子,这,这事也不能全怨我,几个月不能干那事,哪个男人能憋得住?”枣根一脸委屈。“憋你娘的狗蛋!我都快生了你还没完没了的干,不就是刚生孩子一个来月没让你干吗?你是狗啊?一个月都憋不住啊?”“别说得那么难听,我们只是普通的情人关系,这在城里很流行的,哪个成功男人没个把情人?再说也不影响咱俩的感情嘛!”“你也配提感情?扔下老婆孩子出去偷嘴吃,还说不影响感情,难道非把我娘俩儿杀了才算影响感情?”“那你想咋办?”“离婚!离婚!离婚!我想离婚!我再也不能跟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过了!”“离就离,谁怕谁?谁不离谁才猪狗不如!”枣根竟真的想离婚,这倒让麦子受不了了!“刘枣根,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你把俺摁到草坡上干了干得俺两腿都是血你当时是怎么说的?做蜜枣我一个人能划两千多斤划得俺双手血肉模糊你流着泪是怎么说的?俺生孩子血水都快把俺漂起来了你跪在床边又是怎么说的……你是穷光蛋的时候俺就是星星月亮大恩人,刚有俩脏钱你就想当陈世美……”“你光讲你不容易,我容易吗?这房子是谁挣的?还有这冰箱彩电洗衣机又是谁挣的?别以为你嫁给我我就得感激你一辈子,离了你我照样找个小处女!生在福中不知福,你想离婚我奉陪!”打人无好手,骂人无好口,麦子找台阶,枣根不低头。
  ——离了!20块钱两个绿本本,一人一本,一人10块。六年夫妻,到此结束。
  
  【自杀】
  
  枣根把房子和房子里所有东西都留给了麦子,包括儿子大康和老家的那一片枣林,他的事业如日中天,已看不上这点小钱。不过他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不许把离婚之事告诉老家任何人——他现在是有头有脸的人,需要顾及面子!麦子知道枣根还存有一笔做期货挣来的钱,但她没有争讲。过去是无需过问,现在是无心争讲,一个将死之人,要钱何用?枣根找他的美云去了。
  麦子将大康哄睡,然后到楼下的小房找出一包硫磺。麦子本想用安眠药结束自己的生命,可她现在万念俱灰,只求速死,到小区门口的药店买药太耽误工夫。硫磺是用来给青枣杀菌的,能杀菌想必也能杀人。麦子把一斤硫磺全都倒进一个大碗,又从冰箱拿出瓶可乐,倒碗里拌匀,端起来就要喝……“妈妈,我也要喝饮料!”大康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见妈妈独自喝“饮料”,他有意见了。麦子一个激灵醒悟过来,狠狠将碗摔在地上:我不能死,我死了儿子怎么办?我为什么要死?我有儿子,我有房子,我有一大片枣林,我还有让枣沟村所有人都羡慕的省城户口,除了男人,我比别人一样不少!我不能死,我要好好的活着,活出个人样,气死刘枣根,气死那个小狐狸精!
  离婚了,日子还得照常过,麦子开始带着大康到市场上卖枣干和蜜枣。已经两岁的大康特懂事,妈妈做生意,他在一旁玩耍,从不让妈妈费心。市场上不少小贩知道麦子和枣根离婚的事,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这娘俩儿,如果有什么事,都乐意帮忙。胖嫂更是热心,一有空暇就陪麦子唠嗑。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一晃又是半年。枣林有父母和弟弟高粱照顾,不用麦子费心,所以这半年她一次也没有回去。不是她不想回去,而是不敢回去——要是双方老人和众乡亲问起枣根,她不知如何回答。
  枣根终于赔钱了,一赔就是60万!听到这个消息,麦子心里暗暗高兴:刘枣根,你也有今天!自从和枣根离婚,麦子一直烦躁、失眠、吃不下饭,现在好了,吃得饱睡得香,心情异常轻快,做生意时也恢复了过去那副笑面孔,还不时脆生生笑几声,引得不少顾客围到她枣摊儿前。一天,郝老师来买枣干,过完秤收了钱,麦子忍不住问道:“一直做得好好的,咋一下子就赔了钱?”话一出口麦子就后悔,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刮子:你这没出息的东西,他刘枣根与你算啥关系,你凭啥还这么关心他,你这不是犯贱吗?“做期货好比打麻将,新手往往不按牌理出牌,这反倒容易侥幸获胜。”郝老师不理解麦子的心情,热心地给她分析枣根失败的原因,“一旦成为老手,就会不由自主地迷信技术分析和专家预测,老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不赔钱才怪!枣根做的是上海钢材,最近国家取缔小炼钢,本来是利好,该减仓套现,可他却增仓追高,资金跟不上,结果被强制平仓,唉,赔得惨哟!文化低,没定力,竟还借什么高利贷,不是找死吗?”
  郝老师走了,麦子的心里一阵阵难受:这么说是怨我了?我要是不把房本藏起来,他就不会去借高利贷了。毕竟夫妻六年,麦子一时半会儿还放不下枣根。唉,这就是女人!胖嫂给麦子介绍了个对象,叫路安平,比麦子大五岁,原先在社区食品厂做技术副厂长,后来厂子倒闭,他就在这个市场摆摊卖青菜,去年老婆病逝,只有一个女儿。麦子说枣根把她的心伤透了,让她对所有男人都不放心,这事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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