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0期

法庭上的较量

作者:草 央



提出异议,认为同本案无关。
  控方则主张,此项涉及被告的作案动机,必须提出询问,法官们经过合议,驳回辩方的异议。
  “那么——”检察官邱寺发言的时候,他那眼镜后面的一双眼睛显得炯炯有神,“我再提一个问题,案子发生的当天,即6月13日,这一天,证人是否还记得?”
  “是的,我当然记得。”
  “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你能记住过个日子,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因为从那天以后,警官先生来过我家几次,询问那天的事,检察官也传讯过我,提出过同样的问题。”
  “请你再回答一个问题。那天,被告也就是你丈夫,是什么时候回家的?”
  “7点20分左右,星期四他一向在7点到7点半之间回家。”
  “不错,6月13日正是星期四。那天你丈夫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吗?”
  “没有。”水静回答得很干脆。
  “那么,他有没有显得特别兴奋,或是焦虑不安的样子?”
  对控方的这一提问,主审法官向辩护人席那边望了过去。被告也回过头去,他在想:这不是诱供吗?可是,他的辩护律师却默不作声。
  “没有哇,看不出来。”
  “被告回家后做了些什么,请你按时间顺序讲一讲。”
  “他先换衣服,然后同我一起吃晚饭。8点10分,吃完饭,他就上二楼书房去了。”
  “我打断你一下。”检察官插话说,“这么说,被告从进家门到上书房,总共才用了50分钟。这段时间里,他换了衣服,又吃了一顿晚饭,是吗?”
  “啊,我老公,怎么说呢,他吃饭很快,只用人家一半的时间。”
  “吃饭时,他一句话也不讲吗?”
  “他大多是一边吃一边看报,难得讲什么话。”
  文龙在被告席上不由得点点头,她回答得不错,确实如此。
  只是他不知道,水静对她所讲的这种情况有什么不满没有。她面对法官,从她的侧面是无法窥透她的内心活动的。
  “那么,被告在8点10分左右进了书房,后来又怎么样了呢?”
  “他一直在书房里看书。”
  “一直?一直到天亮吗?”
  “当然不是。到了半夜12点,他便下楼洗澡,然后进卧室,上床的时间,我想是1点左右。”
  “那么从8点10分到12点之间,被告一直在书房里。你可以这样作证,是吗?”
  “是的。”水静肯定地点了点头。
  “请问,证人在这段时间里做了点什么?”
  “我嘛,一面看电视,一面钩花边。”
  “一面看电视?”检察官不无恶意地追问了一句。
  “不,是开着电视钩花边,偶尔瞄上几眼。”
  “明白了。好,谢谢。”
  邱寺检察官说完,对主审法官以目致意,便坐了下去。
  这次轮到辩方钱光律师提出反诘。文龙回过头对钱光说:“9点半的时候,她给我送过咖啡。你是不是问问她。”
  钱光深深地点了一下头,表示他懂得文龙的意思。然后开始向水静提问:
  “证人方才说,事发当晚,被告从8点10分到12点之间,一直在书房里。这中间有没有变化?”
  “你所说的变化,是指什么而言?”水静把脸转向辩护人。可是,她并没有想看老公一眼的意思。看来她是有意回避文龙的目光。
  “比如,你上楼给被告送过什么东西没有?”
  “噢,我想起来了,9点半的时候,给他送过咖啡。”
  “唔,你能确定是9点半吗?”辩方追问了一遍。
  按解剖报告,安娜的死亡时间推断在9点至10点之间,所以钱光特别强调了一下9点半这个时间。
  “那么,”钱律师接着问,“你是在9点半的时候给他送过咖啡,请你详细谈一下当时的情况。送咖啡是我的当事人的吩咐吗?”
  “不是。按习惯,我一向是在9点半给先生送咖啡的。”
  “哦——当时你同被告交谈了什么吗?”
  “我在门外说了一声‘你喝咖啡吧’,这也是平常的习惯。先生说‘放在那里吧’。我就推开门,把茶盘里的咖啡放在门边的书柜上,然后关上门就走了。”
  这时,主审法官插了一句:“我问一下,关门的时候,从你的位置上,看得见你丈夫吗?”
  “当然看得见,他是背朝门,正在翻书查什么资料。”
  “他没有回过头看你吗?”
  “没有。”水静口齿清楚地否定说,“在这种时候,先生是非常冷淡的,容不得别人打扰他,哪里会回头看人一眼。”
  水静的答话,使得旁听席议论纷纷。他们大概很惊讶,时下竟还有这种大男子主义者。
  可是,水静对老公的不满,她从未向文龙表示过。一个在书香门第长大的女人,难道还不知道知识阶层的人就是这个样子吗?
  “你看到的那个背影,有没有可能不是你丈夫?”另一位法官问道。
  听见这话,文龙不由得苦笑起来,这岂不成了推理小说?
  “哪能呢。”水静忍住笑说,“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年,我不至于看错的。”
  提问的法官笑着点了点头。
  “好,对不起,请辩护人继续发言。”主审法官说。
  “那我接着问。书房是在二楼吧?有什么特别的出入通道或是安全梯?”
  “没有。”
  “有窗户吗?”
  “有。”
  “能否从窗口出入?”
  “如果,如果是个矫健的年轻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方才说,你老公在7点20分到家,然后换上衣服。他换的是什么衣服?”
  “是睡衣。”水静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微微地点了点头。
  “哦,是宽宽松松的睡衣。”钱光故意重复一遍,加以强调,意思是穿了宽大的睡衣,要从二楼窗口出入,大概是很困难的。
  “那我再深一层问个问题。被告同证人是夫妻关系,你本人是怎样认为?你们之间的关系,能不能说是正常的呢?”
  “怎么说呢,”水静思考了一下,随即抬起头说,“老实说,我认为谈不上正常。我们之间几次提过要离婚了。”
  “唔?那么严重吗?为什么要离婚呢?”
  “是为了安娜的事。我听说以后,我们有过几次口角。”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妹妹和我先生同在市政规划院工作,虽不在同一个处,但却在同一层楼里上班。我妹妹听到我先生和安娜的事,就告诉了我。”
  文龙忍不住向辩护席回过头来。
  “什么事?”钱光弯下腰小声问。
  “这事,我看还是不要追究的好,否则会弄糟。”
  水静的妹妹水苹,即文龙的姨妹,与死去的安娜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她们的关系很好,经常结伴去内地和外国旅游。
  文龙之所以和安娜有这种特殊关系,归根结底,还是水苹介绍的结果。她托过他:“安娜是我高中时代的同学,你要多加关照。”
  到最后,小姨子的朋友成了文龙的情人,世人一定要对他横加指斥也绝不会给他什么好印象。
  但是,钱律师却摇摇头,悄悄地说:“不要紧,这事交给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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